> 進入1912年1月份之後,根據地人民群眾們都興高采烈準備過年。辛苦了整整一年,在春節這個傳統節日中,大家終於可以放松一下。1911年的日子相當不錯,除了湖北遭災之外,其他各省的氣候都沒有太大問題。被氣候問題折磨的慘不忍睹的群眾,終於能夠緩口氣了。
在根據地市面上出現了很多香料,八角、辣樹皮、花椒等等,這些在歷史上新中國大量供應的調味料開始大量出現在人民黨的市場上。20世紀初,很多封鎖並不嚴密。人民黨嘗試移植香料作物的計劃就得到了巨大的成功。從1908年開始,在南洋華商的配合下,連偷帶拐,人民黨弄了很多原本在東南亞的香料樹種與植株。幾年下來,除了從海外進口的香料,根據地自己的香料也開始出現在市場上。
陳克會做飯,炒青菜的時候往鍋裡面隨便扔上三四顆花椒,就能極大的提味。做肉的時候,這些香料更不能少。以諸多香料為基礎製成的十三香,炒菜的時候可以徹底壓住肉裡面的腥味,讓食物更加可口。
“同志們,我舉這個例子想說的只有一個,不要覺得我們有了香料,也把香料推廣到了群眾身邊,這就萬事大吉。推廣的東西必須有助於提高勞動群眾的生活水平,這僅僅是第一步。以為單純的告訴群眾們這東西如何之好,那是沒用的。我們自己得拿出一整套模式出來。”
人民黨的乾校培訓上,以香料為例,講的就是關於政策推廣問題。
“任何東西都有兩方面,針對群眾的宣傳,千萬不要抱著認為我們人民黨在給群眾乾好事,所以群眾就一定要領情的想法。這是一種相當錯誤的做事方法。宣傳和推廣從來沒有好壞,例如這香料,炒菜的時候適當的放一點可以有效的改善飯菜的味道,放的時間不對,或者放得量不對,就很可能變成了破壞飯菜的味道了。咱們絕對不可能強製要求群眾完全按照咱們的方法來香料使用,如果在推廣的時候隻說咱們推廣的東西好,那純粹是自找不痛快。”乾校的教員面對一眾學員侃侃而談。
表面上這是講香料,實際上講述的是人民黨所有政策推廣的技巧,只是教員們並不徹底點透。合格的幹部都不是靠死記硬背培訓出來的,沒有最基本的舉一反三的能力,那就說明這些被培訓的幹部並不合格。
無論多麽先進完備的理論和政策,如果執行與推廣能力完全跟不上,那也就沒有任何意義。在這點上,臨近春節還不放假的乾校就是為了春節後馬上開始的春耕進行準備。能夠通過考驗的同志將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去。至於沒有能夠通過考驗的同志,也將離開乾校,他們將從幹部崗位上退下去,換到普通的勞動崗位上,成為“預備軍”。
即便面對這麽多國外的事情,陳克依舊把注意力從外部轉回內部。打鐵還需自身硬,沒有自身的強大,還妄圖謀取對外鬥爭的勝利,那就是癡人說夢。
之所以舉香料這個例子,是因為這個例子與人民黨農業政策密切相關。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季的生產安排徹底決定整整一年的生產安排。土改之後每個群眾都分到了土地,這是土改的表面結果。均分土地並不產生任何效益。想增產,就得讓群眾更加有效的使用土地與工具,更加有效的安排自己的生產計劃。就如同沒有香料的時候,群眾做出的飯菜味道很難提升。但是有了香料也不等同於群眾一定可以大幅度提升飯菜味道。
淮海省平原土地眾多,陳克留在淮海省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地方幹部們能把農業工作搞成什麽樣子。所以他也不多說,只是專心觀察。前一段時間,陳克主要精力都放在對外事物上,對外貿易協議,對外戰爭佔據了他幾乎全部精力。現在把注意力收回到根據地內部建設上,陳克最好的方法,莫過於閉上嘴,專心觀察研究。
“對於隻懂得理論不懂得實際情況的人,這種調查尤其必要。否則他們就不能將理論和實際相聯系。有許多人“下車伊始”就哇喇哇喇地發議論,提意見,這也批評,那也指責,其實這種人十個有十個要失敗。”這是毛爺爺經典論述之一。
陳克對這番論述深以為然,他認為自己現在的工作就是在淮海省老老實實的調查研究,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深入基層,下定走爛幾雙鞋的決心。好好的把基礎農業工作調查清楚。
1月18日,根據地保衛部門向陳克遞交了一個材料。有位名叫李娜娜的同志從安徽跑來了淮海省,堅決要求見陳克舉報情況。
淮海省保衛部門對李娜娜還有印象,她原名納蘭訥若,曾經冒充陳克的表妹,後來選擇加入了革命。當時保衛部門對於處理納蘭訥若的時候,並不是沒有將其處死的意見。只是根據地政策不主張無理由的殺人,加上納蘭訥若堅持要求加入革命,最後才把她給放了。這麽一個有前科的人現在一定要見陳克主席,沒人敢對此等閑視之。
有人來“告禦狀”,陳克第一感覺是很是訝異。聽保衛部門介紹了這位也有點傳奇色彩的李娜娜的經歷之後,陳克更覺得意外了。當時保衛部門內部之所以不殺李娜娜的意見佔了上風,是因為李娜娜是被土匪搶走的。土匪搶人的事情,人民黨也有責任。
“李娜娜同志到底要來舉報什麽事情?”陳克問了這個關鍵問題。如果不是大事,保衛部門也不會被迫把事情遞交到陳克這裡。越級匯報在人民黨的紀律中可是被嚴令禁止的事情。
聽了陳克的問題,保衛部門的同志稍稍變了臉色,他們互相對視了幾眼才答道:“咱們的一位女教師被江蘇都督王有宏強行霸佔為妾,李娜娜同志請求咱們營救這位女教師。”
盡管陳克確定這件事定然是極為棘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李娜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保衛部門的單人間裡頭。她能看得出這是關犯人的地方,不過李娜娜卻一點都不害怕,更沒有生氣。在整個根據地當中若說對官場的見識,李娜娜自信能超過她的不會有五十人。對於官僚體系而言,相應的地位意味著相應的保障。例如她這次跑來“告禦狀”,在最終決定對李娜娜本人的處理決定下達前,她教師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保護。根據地裡頭不會有人敢輕易處置一名教師,特別是一名女教師。
至於未來的處理決定,李娜那也不在乎。任何懲罰與能夠見到陳克這個結果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加入根據地也有兩三年,李娜娜對陳克的思想不僅沒有消退,因為親眼見到根據地的變化,詳細得知了陳克對國內外敵人的一系列勝利,反而更加熾烈起來。
李娜娜很清楚這次機會有多麽難得。以人民黨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風,如果不是安徽教育機構、警察機構以及法院機構應對失措,她是絕對找不到求見陳克的理由。即便見到了,也不可能讓陳克留下深刻印象。
自從被保衛部門扣住之後,李娜娜就耐心等待,只等了不到一天,就有人叫她出去,而且命令李娜娜稍微洗漱一下。按耐住激動的心情,李娜娜仿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洗臉漱口,簡單又得體的整理了自己的儀容。果然如她所料,即便是花掉的時間稍微久了些,保衛部門的同志也沒有任何催促。
被人帶出去走了好一陣,李娜娜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淮海省省委大門口,交接了手續,大家進了省委。在接待室又等了片刻,李娜娜看到陳克推門走了進來。
那的確是李娜娜絕對忘不了的陳克,高挑的個頭,俊朗的容貌,健壯的身形,特別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不自覺的,李娜娜已經站起身來,向著陳克迎了上去。在想象中,她多少次這樣向著陳克走去,陳克也微笑著向自己走過來。當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李娜娜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能夠聽清楚陳克第一句話說了什麽。她發覺自己的耳朵裡面一片嗡鳴,繼而發現自己的心臟正在狂跳。
“陳主席!”李娜娜忍不住喊道,然後淚水就模糊了眼睛。
屋裡頭一群男子完全無法理解李娜娜的心情,看到李娜娜喊了句“陳主席”之後熱淚盈眶。陳克是以為李娜娜在為自己的同事擔心,保衛部門覺得李娜娜是因為“受了委屈”,見到陳克之後要訴苦。不過李娜娜既沒有放聲大哭,也沒有胡說八道,而是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後大大方方上來想和陳克握手。這種從容的作風讓陳克對李娜娜評價高了不少,也讓保衛部門的同志放心不少。
果然,李娜娜根本不提自己的遭遇,與陳克握手之後,她就耐心的等待陳克的詢問。
陳克對王有宏居然敢霸佔根據地女教師這件事相當意外, 保衛部門大概介紹了情況,他卻想聽舉報此事的李娜娜親自說明。
事情本身並不複雜,王有宏身為軍人,又到處亂走。當上江蘇巡撫的時候,只是娶了妻,還沒有納妾。既然坐上了這江蘇的“頭把交椅”,納妾也就不可避免了。不過天知道王有宏怎麽想的,他居然想找個人民黨教師出身的女子為妾。對於有權有勢的人來說,從不會缺乏逢迎之輩。人民黨從安慶強行帶走的女孩子中,有位名叫顧薇的女孩子。他父親顧人玉做買賣,因為反對人民黨把生意挪到了南京。有機會搭上王有宏,顧人玉並不在乎自己女兒的想法。
先在寒假把女兒誑到南京,顧人玉就逼著顧薇嫁給王有宏。半個月前,李娜娜得到了顧薇托人送來的信。那信裡面漢字部分倒沒什麽特別,卻用漢語拚音寫了向李娜娜求救的內容。李娜娜立刻找安徽的教育、公安、法院,請求營救。不過僅憑一封信,就要去對付江蘇都督王有宏,安徽地方上的幹部們還沒有這個膽量。
李娜娜看事情不可為,乾脆就跑來找陳克求救。
“陳主席,現在能救顧薇同志的只有你一個人了。”李娜娜說完眼圈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