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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劍南本以為在這茶館,魚龍混雜的地方應該有所收獲。哪知道他說出了“巫懷沙”三個字之後,那幾個老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默不作聲了。
就連那個最喜歡講古論今的老人,也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態度也冷淡了下來,似乎在有意回避這個問題。
但范劍南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這幾個老者似乎知道些什麽,只是不肯多談。似乎巫姓族人在他們這裡是某種禁忌的一樣。
雖然那些老人開始談論別的話題,但范劍南還是從剛才那個老人的口裡探聽到了一些東西。
尤其是附近的白蓮教遺址,更是引起了范劍南的注意。歷史上的白蓮教起義時,盛傳教眾擅長妖異術法,而且行事詭秘。從種種跡象看來,並不能排除和術者有聯系的可能,也許正是當年的巫者遺族。
但從那幾個老人的態度上看,范劍南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也就釋然一笑,和馮瑗、龍大膽一起喝喝茶,隨便閑聊了幾句。
等那幾個老人陸陸續續開始散開,各自回家的時候。范劍南朝馮瑗龍大膽使了個眼色,也起身離開。他們跟著先前那個講故事的老人,一路走。
等走到僻靜處的時候,把那個老人叫住了,“老先生,請等一等。”范劍南微笑道。
老頭一回頭,有些詫異道,“咦,小夥子怎麽是你?”
“老先生,我特意在這裡找你談話的。我注意到了,剛才在茶館,人多嘴雜。有些話可能不太好講。現在這裡也沒有外人,我真的很需要找到那位姓巫的老先生。還請老先生幫幫忙。”范劍南懇切地道。
“你這小夥子……巫家的事我真的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問問別人吧……”那個老頭有些不自然地道。
“我想老先生一定知道點什麽。否則剛才也不會刻意避開這個話題。”范劍南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們是想請那位巫家的人救命來了。如果不是人命關天,我也不想讓老先生你這麽為難。”
“救命?你們是找巫家的人救人?”老頭將信將疑地道。
龍大膽點頭道,“是啊,老人家。我們要救人,你就當是做好事積德。告訴我們一點情況就行了。本來我們家和巫家是世交,他們應該會幫忙的。可是誰知道他們搬家了,現在苦於找不到他們。”
“不是我不肯說。這在我們這裡是有規矩的。巫姓原來是我們這裡的一個大族。古時候鬧白蓮教開始,就形成的規矩,本鎮不能談及巫姓族人。
你既然找巫家的人治病,想來也知道一些巫家的事。小夥子,我勸你還是算了吧。”老頭搖頭道。
“老先生,算求你幫忙。”范劍南拉住老人,一卷鈔票趁勢塞在他的手裡。“就當是我們問路的谘詢費。”
“這……”老人猶豫了一下道,“巫氏族人也不大和外人接觸,這幾年又陸續搬家,現在這鎮上唯一的一家姓巫的,就是靠著後溪的那家。那人戴眼鏡的,平頭,長得又黑又瘦。你們可以問問他,這人好像叫巫醜醜。”
“巫醜醜?”范劍南正在覺得這個名字奇怪,突然心中一動。戴眼鏡,平頭,長得又黑又瘦。
“是他!”范劍南失聲道。
龍大膽奇怪地道,“是誰啊?”
“那個赤膊的家夥。差點用茶壺砸到你的那個人。當時你敲了那麽久的門,卻只有他一個人應聲。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現在看起來,後溪旁的那些民居中根本就只有他一戶還在居住。再加上剛才那位老爺子描述他的樣子……”范劍南看了一眼龍大膽。
“眼鏡,平頭,黑瘦!”龍大膽倒退了一步,驚道,“你是說那個小子就是巫醜醜,他是巫家的人?”
范劍南苦笑道,“恐怕是的。”
龍大膽連忙道,“那我們再回去找他。如果是巫家的人,他應該知道巫懷沙的消息。”
范劍南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找是肯定要找他。不過,他似乎對我們有些敵意。這樣直接去恐怕他還是不說實話,萬一起了衝突反而不好。我看不如想個辦法把他引出來談談。”
馮瑗笑著道,“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范劍南微微一笑,“等著看。”
三個人又來到了後溪旁的那排老房子,找了個角落先隱蔽著。“現在我們要怎麽樣?”龍大膽道。
“自然是耍一點小手段。”范劍南微微一笑,他蹲了下來,抽出一支煙點上。裝著抽煙的樣子,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我當是什麽了不起的辦法,又是你那遁甲陣衍術。”龍大膽嘟囔道。
“陣衍術雖然沒什麽了不起,但是困住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我會刻意為他安排一個生門,如果他真是一個術者,自然就會順著生門走出來。不過他走出來的時候,已經直接到我們的面前。”范劍南笑著道。
老房子裡那個黑瘦的青年,已經起床了,光著膀子正在懶洋洋的對著鏡子刷牙。就在一刹那,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牙刷,神色凜然地看向窗外。
陣衍術發動了,黑瘦青年的方向感似乎立刻被剝奪,視覺也變得極其模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上一刻還在洗手間的鏡子面前,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身處何地。
但這個黑瘦青年並沒有慌亂,他沉靜地漱口,用一條毛巾擦了擦臉。他本來已經看不到周圍的一切,尋常人早就驚叫了起來。但他依然有條不紊,毛巾,水龍頭,牙刷牙膏,所有的位置他一點都沒有弄錯。似乎失去方向感和視覺對他而言沒有什麽影響。
他甚至端著半盆洗臉水走到了窗戶邊上,冷笑著道,“龜兒子,不給你們點厲害,你們不認識我阿醜!”話音一落,半盆洗臉水已經從窗口潑下。
潑出來的水如同一顆顆的銀色珠子,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片彩色的眩光。范劍南低呼一聲不好,連忙轉過了身。但是躲在樓下一旁偷窺的龍大膽在淡淡的眩光中瞬間失神了,呆呆的站著。范劍南順手一帶,把他拉到了一邊,避免了被洗臉水當頭澆下的結果。黑瘦的青年阿醜緩緩地代戴上了自己的眼鏡,他的瞳孔呈現出了一種古怪的慘白色。“淨水潑街,專候貴客。幾位請進來說話。”阿醜冷冷地道。他的話一說完,他樓下的門無聲無息地向兩邊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