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接二連三的白光如同一道道晴天霹靂,拖著滾滾轟鳴,連續不斷的打在吳銘揚的手腕和腳踝上。
銀蛇般的電弧跳躍著,更加巨大的麻痹感幾乎令吳銘揚一時間失去了全部的知覺。
甚至連傷處傳來的錐心痛楚都有些麻木了。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飛刀!
吳銘揚緊咬牙關掙扎著向前邁出一步,兩腳的腳踝處便如同被人挑斷了腳筋般再也使不上力道,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向前栽倒下去。
不!不能跪在對手面前!
吳銘揚拚盡最後一點對身體的控制力,在半空中生生將身體扭轉一百八十度,以近乎麻花般的怪異扭曲姿勢倒在地上,仰天發出一陣似狂似癲的大笑。
他敗了!
但卻是帶著武者的尊嚴倒下的!
所以他依舊沒有敗!
“你們武者的偏執真的讓我很難理解,對我來說,敗了就是敗了,無論用多麽華麗的詞藻去形容這場戰鬥多麽雖敗猶榮,但終究掩蓋不了失敗的事實。”
李蒙南走近吳銘揚的身旁,揮手間散去所有的“閃雷桃花刀”。
他並不擔心吳銘揚會躍起反擊,破幻神兵造成的傷害雖隻作用在精神層面上,但那種損傷確是不可逆的,不會因為幻術的消失而失效。
“你們這些只看重結果的奇門修行者,永遠不會明白我們武者究竟在堅持些什麽。”吳銘揚緩緩比起雙眼,嘴角帶起一絲仿若解脫般的笑意。
無論對錯,他遵循了他的本心,從此修煉路上再無心魔!
“仙人畏因,凡人畏果,而無論武者還是奇門,在真正修行至超脫之境前,我們終究都只是這滾滾紅塵中的一介凡人,既然是凡人,就不要想著去跳出這個世俗的桎梏……”李蒙南說完,自嘲般的搖搖頭,“算了,跟你說了你也理解不了。”
確認對方已經失去反抗能力,幾名特警端著槍衝上前來,一邊一個架起吳銘揚的胳膊將其拖入專門運送犯人的警車。
十幾名聞訊而來的記者架起長槍短炮想要衝上來采訪,卻被武安素調來的幾名警察給強硬的擋在警戒線以外,李蒙南趁機溜之大吉,用領口遮著半張臉躲進一輛警車當中。
他可不想被這些八卦媒體對自己進行曝光,以這些人的一貫尿性,指不定要搞出多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吸引眼球。
李蒙南坐入副駕駛位,武安素打開車頂的警燈,載著後座上的莊佳和蒹葭白露姐妹,沿著圍觀人群讓開的通道,緩緩駛出步行街。
“剛才你做了什麽?我看你就比劃了幾下,那個吳銘揚就倒下了,跟電視裡那些自稱能隔空傷人的氣功大師似的,感覺特假……”
只有身處幻象力場范圍內的人才能看到破幻神兵幻化出的影像,當時武安素確是在三十米開外的警戒線後,自然是不知道李蒙南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製服的吳銘揚。
李蒙南還沒回答,身後的武白露探出小腦袋,搶先道:“應該就是姐夫你昨天做了一下午的東西吧?”
李蒙南笑著點點頭,算是默認,不過卻並沒有做出更詳細的解釋。
武安素不過是隨口一問,也並沒打算究根問底,而且她也知道李蒙南會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真解釋起來她也未必聽得懂。
反正吳銘揚已經被捕,整個案件就此結束,沒有任何人員傷亡,過程什麽的就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那個吳銘揚會被判幾年?”
親眼見到吳銘揚被帶上警車,莊佳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也總算是落了地,她現在最希望見到的就是那吳銘揚趕緊被關進監獄,重新還她一個清靜的生活。
“他犯的是蓄意殺人罪,而且還是兩度蓄意殺人,屬於比較嚴重的罪行,按照現行刑法規定,大概能判個五年到十年監禁吧……”武安素想了一下回答道。
別的罪名不好說,像殺人這種重罪,她記得還是相當清楚的。
“最多才判十年?這麽輕?”莊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是未遂。”李蒙南雖沒有專門研究過刑法,但一些法律常識宣傳手冊還是看過的,“已經著手實行犯罪,但由於犯罪分子以外的原因未能得逞的,便可以視作犯罪未遂,確實是可以從輕處罰的。”
“可他要殺我,所有人都看到了啊!”莊佳的情緒有些激動。
也難怪,一個險些殺掉自己的人,到頭來得到的懲罰卻只有十年監禁,換做誰都會難以接受。
“這就是法律。”武安素遺憾的搖搖頭,她能理解莊佳的心情。
“那十年後怎麽辦?”莊佳臉色灰暗道。
十年時間什麽都可能發生,她不認為十年後李蒙南還能在她身邊繼續保護她,如果到那時出獄的吳銘揚還沒有放棄要殺她的念頭,她只怕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畢竟還有十年……到時候你依舊可以向警方申請人身保護。”
武安素知道,莊佳說的情況確實極有可能發生,而且十年後的吳銘揚必然會更加強大,甚至可能達到暗勁大圓滿的境界,即便是申請警方保護恐怕也是於事無補,但眼下她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違心的安慰莊佳。
“如果你這麽想,那你完全可以不必擔心這一點,即便是吳銘揚出獄後,也不會再去找你的麻煩。”李蒙南忽然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話。
“蒙南,你怎麽能這麽肯定吳銘揚出獄後不會報復莊佳?”武安素有些懷疑。
“因為他向莊佳出手,並非是為了泄憤,而是為了斬心魔。”
如果說李蒙南之前還不能肯定這一點,那麽吳銘揚倒下時所表現出的釋然神情,就已經充分的表明了一切。
“斬心魔?那是什麽?”
別說是莊佳,就連對武者有所了解的武安素也是滿頭霧水,完全沒聽說過這樣一個詞。
“武者的修行過程中必須時刻保持念頭通達,不能心有羈絆,否則時間久了便會影響修行效率,甚至是走火入魔,這就是心魔。”
武蒹葭的解釋很有點武俠小說的味道,顯然是為了照顧武安素和莊佳這兩個外行人。
“開玩笑!我為什麽會成為他的心魔?”莊佳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在這之前,她可是連吳銘揚這個人都沒聽說過。
“你不是吳銘揚的心魔,死去的吳銘遠才是。”李蒙南伸手撥弄著警車前方的小掛件,淡淡道:“準確來說,吳銘遠的死令吳銘揚感到愧疚,進而產生了心魔,而原本可以用來斬心魔的真正仇人艾娜已經死亡,吳銘揚若要斬斷心魔,就必須要尋找另一個替代品……而你,就是那個用來斬心魔的替代品。”
“開什麽玩笑!吳銘遠又不是我殺的!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他這算什麽邏輯啊?”莊佳這才明白自己敢情是遭了無妄之災。
“這就是武者的邏輯。”李蒙南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他其實也覺得莊佳這次純粹是趕倒霉了,“事實上,那個吳銘揚其實並不是真的想殺你,只是為了斬心魔而不得不這麽去做,所以即便是因此而入獄,他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怨恨,甚至還有可能會感謝你。”
“感謝我?幹嘛他要感謝我?”莊佳不解道。
“因為你找到了我姐夫這樣的高手打敗了他啊!”武白露搶著解釋道,趾高氣昂的模樣就仿佛炫耀寶貝的小孩子,“如果他真的殺了你,即便是斬了自己此刻的心魔,待到他突破進入到下一個境界的時候,你的死就會成為他新的心魔……所以說,那個吳銘揚在殺你時其實是希望有人能阻止他的。”
“哦……”
盡管莊佳聽得雲裡霧裡,但忽然覺得對於吳銘揚的恨意倒也沒那麽重了。
對方畢竟失去了相依為命的親弟弟,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之人。
“那個……武警官,有辦法不起訴他嗎?”
雖然莊佳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吳銘遠,與對方交往僅僅只是為了和樂優優賭氣,但她對於吳銘遠的死,或多或少也確實有一定責任。
逝者已逝,她無法再去表達自己的歉意,倒不如為活著的人做些什麽。
莊佳的話不禁令李蒙南有些側目,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並沒有真正的完全了解這位大小姐。
“不起訴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兩次襲擊都在人員密集的公共場所,這已經涉及到了公共安全……不過如果你向法官陳述,表示願意放棄追責,還是可以極大的縮短對方的刑期的。”
武安素也向莊佳投去讚許的微笑,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真正做到以德報怨的。
這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居然還能有這種人格閃光點,完全出人意料。
……
經由吳銘揚這麽一嚇,莊佳的精神狀態卻是好了不少,在經歷過生死大劫後,對於丟失的初吻反倒不那麽糾結了,經過全面檢查確認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便辦理出院手續回了學校。
而反倒是李蒙南因為胸骨骨裂的關系,又在醫院裡住院觀察了一個星期。
沒有了保護任務,武安素重新回到警局忙工作去了,又回到了那種隔三差五才能聯系一次的狀態。
不過武蒹葭和武白露這對雙胞姐妹倒成了難得的閑人,一直待在醫院裡面代替武安素照顧著李蒙南。
“小葭小露,你們不用去上學的嗎?”李蒙南終於有一天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疑問。
“我們的學籍雖然轉過來了,各項手續也辦好了,可現在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們即便是去學校也上不了幾天課,反倒會影響最後這段時間的課堂秩序,所以姨媽的意思是讓我們過了這個寒假以後的第二學期開學再去。”
武蒹葭和武白露口中所稱的“姨媽”,自然就是武安素的母親武霞。
李蒙南一直都沒搞懂,這對雙胞胎姐妹明明姓“武”,也就是隨了武安素父親家那邊的姓氏,理論上屬於武安素的堂姐妹,可偏偏卻又叫武霞“姨媽”,而不是“姑媽”,這關系繞得讓他頗有些頭大,難以理解。
不過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他想不通也就懶的去想了,反正只要知道有親緣關系就對了。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什麽都認真可就活得太累了。
“啊,寒假……”
李蒙南下意識看向窗外乾枯的枝頭,幾隻灰不溜秋的麻雀嘰嘰喳喳的不知在叫著什麽,這才忽然想起馬上就要到了放寒假的日子。
不知不覺間,大學的第一學期就要結束了。
李蒙南忽然覺得很羞愧,縱觀這小半年,亂七八糟的事情幹了不少,但正經上課的日子卻是沒幾天,完全沒有盡到作為一名學生的本分。
學習成績什麽的倒是次要的,關鍵是人生中最為悠閑美好的大學時光就這樣被白白浪費,多少都有些令人痛心疾首。
“小葭,小露,收拾一下,今天我要出院。”
李蒙南忽然想回學校看看,有段時間沒看到寢室裡那三隻牲口,心裡居然還真有點想他們了。
一旦做了決定,李蒙南的效率還是相當高的。
當天中午,他便乘坐公交車低調的返回了學校。
之所以選擇公交車,而不是更加便捷的出租車,僅僅只是因為李蒙南想重新找回普通大學生的那種感覺。
依然老舊的公交車走走停停,沒有什麽浪漫的邂逅,也沒遇到什麽熟人,李蒙南在遺憾之余,卻也在這種枯燥的平淡背後感受到了那隱藏著的小小幸福。
年輕就是幸福。
平安就是幸福。
活著就是幸福。
在東海大學的公交站點下車後,李蒙南沿小路徑直回了寢室。
走在路上他忽然發現,校園裡似乎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或低聲或高調的議論著什麽。
回到寢室,李蒙南站在門口剛要抬手敲門,寢室門忽然從裡面被拉開,大紅背心配綠褲頭打扮的梁三搏端著臉盆站在門內,似乎正要去洗衣服。
看到門口的李蒙南,梁三搏愣愣的站了片刻,隨後默默的關上房門。
“嘿,兄弟們,誰有眼藥水?我眼睛好像有點出問題了,剛才開門時居然出現了幻覺,看到李蒙南站在門口,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我覺得你該去看的不是眼睛,而是腦袋……來,我這裡有一盒腦殘片,趕緊吃了吧,別做白日夢了。”
房間內隱約傳出的梁三搏與趙英俊的對話,令門口的李蒙南頓感哭笑不得。
自己不過就是有段日子沒回寢室,這三隻牲口至於這樣嗎?
咣——!
李蒙南直接推開寢室門,在梁三搏、趙英俊和高頂天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以無比拉風的姿態跨步邁入其中。
“嘿,梁三搏,把腦殘片給我留點,我腦袋好像也出問題了……”趙英俊光著膀子斜倚在上鋪上,摸著嘴邊那**的小胡子,臉色古怪道。
作為寢室中最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高頂天第一個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道:“李蒙南?”
“然!”
“活的?”趙英俊拿起他用來撓後背的癢癢撓,從床上掉過頭來戳了戳李蒙南的腦袋,驚叫道:“哎!真是活的!快來看啊,咱們屋跑進來一隻野生的李蒙南……”
“……”
李蒙南的臉莫名的直抽抽,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三隻牲口還是那麽不著調。
難得302寢室全員湊齊,高頂天和趙英俊跑去食堂打了飯菜,還從超市裡拎了半箱啤酒,四人就在寢室裡擺開了酒局。
“李蒙南,這段時間你跑哪兒去了?也不給哥兒幾個來個電話,難不成是交了女朋友,就‘此間樂,不思蜀’了?”
李蒙南聽得出梁三搏並非是在質問,而是真的在關心他,可他也確實不好回答實情,隻得略帶歉意道:“之前在回學校的路上,不小心被車撞了一下,骨頭裂了,住了幾天院……這不,剛好就回來向你們報道了。”
住院這種意外屬於不可抗力,梁三搏等人埋怨了幾句李蒙南住院也不通知他們,不把他們當兄弟看之類的話, 又大致詢問了一下李蒙南的恢復情況,才話題一轉道:“不得不說,你這小子回來得真是時候,如果再晚兩天,估計就要錯過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好事?”李蒙南略作思索,試探道:“是和校園裡突然多出的生面孔有關系嗎?”
“啊?生面孔?”大概因為喝了點酒,梁三搏的反應變慢了不少,拍著腦袋道:“我知道了,你說的那些人其實都是咱們學校大四的師兄師姐,他們這些人之前都在外面實習,就這兩天才回的學校……不過你也確實猜對了一點,這些大四的師兄師姐確實是為了那件好事才回來的。”
“學校要給每個學生發壓歲錢嗎?”李蒙南笑道。
“俗!”梁三搏以一個字言簡意賅的批判了李蒙南那充滿了資產階級拜金論的腐朽思想,隨後喝了一口啤酒,如同老學究般搖頭晃腦道:“這年頭能來念大學的學生,誰手裡還差那麽塊八毛的?而且好多大四學生甚至都是從外地趕回來的,你覺得學校得發多少錢,才能夠得上他們的來回車費?”
“不是發錢?”李蒙南眨眨眼,那他可是真猜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