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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皎潔，柔和的月光落在石榴樹的枝杈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隨著夜風的搖曳，仿若銀色的花朵開滿庭院。

　肖家的小院依舊是那樣平靜祥和，淺色的窗簾後透出一片朦朧溫暖的燈光，還有女孩們隱隱的呢喃低語。

　“姐，真開心，我們好長時間沒有一起睡了呢！”肖寶兒呈大字型躺在米妮的床上，眯起雙眼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就今天一個晚上，明天你還滾回你那屋睡去。”

　米妮很鬱悶，她沒有想到母親肖慧居然在晚飯後會留宿李蒙南。

　盡管這從邏輯上來說並沒有什麽錯，但問題是，她和肖寶兒不一樣，可沒有那層不可逾越的血緣關系作為保護傘，而且這貨的節操向來為零，誰敢保證會不會突然化身月夜人狼?

　還好家裡房間少，被佔據房間的肖寶兒可以與她做伴，不然她真不敢想像這將是怎樣一個難熬的夜晚。

　“哼，姐你真小氣！”肖寶兒抱著枕頭皺起鼻子，“過了今天，你留我在這住我都不住，聞著被子上哥哥的味道入睡，想想都覺得要幸福得飛起來了……”

　“咦——惡心死了！你這個小丫頭就算發春也得選個恰當的對象吧?”

　米妮誇張的做了個嘔吐的表情，真不知李蒙南這混蛋究竟哪一點好，居然能把寶兒迷成這樣，虧了兩人是同母所生的血親兄妹，不然這小丫頭還說不準會乾出什麽荒唐事來。

　“我就是喜歡哥哥，怎麽了?你不喜歡還不許別人喜歡嗎?”肖寶兒不服氣的頂嘴道。

　聽到“喜歡”二字，米妮莫名的有些慌亂，面皮微微發熱，強辯道:“這……這關我什麽事?你愛喜歡就喜歡去，我才不擔心，反正你們兩個又成不了一對兒。”

　“蒼天不公啊！十三年了，好不容易遇到個好男人，居然是我親哥，我的人生都快悲劇成棒子戲了……”肖寶兒仰天長歎，神情頗為不甘。

　米妮無語的捂住臉——就算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寶兒這小丫頭也未免太早熟了，才十三歲就是一副恨嫁的剩女腔，這要是讓那些三十往上的“聖鬥士”聽到了，還不羞愧得集體玩無繩蹦極去?

　唉聲歎氣了一陣，肖寶兒甩掉拖鞋爬到米妮面前，用手指繞著米妮的發梢，微微嘟起嘴道:“姐，我真的特別羨慕你，人又漂亮，身材又好……”

　米妮一直都很疼寶兒這個妹妹，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如同撫摸小貓似的揉了揉她的頭以示安慰，柔聲道:“不用羨慕我，你只是年齡還沒到，等你長到十八歲，也肯定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十八歲啊……呵呵。”

　肖寶兒勉強的笑了笑，米妮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雖然血液透析沒有斷，藥物治療也在繼續，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如果再不盡快做腎髒移植手術，不要說是十八歲成年，只怕肖寶兒連十四歲的半成年這一關都未必撐得過去。

　“寶兒，對不起，姐不是有意的……不過你放心，姐一定會幫你湊齊醫藥費的。”看著肖寶兒慘淡的笑容，米妮便覺得陣陣揪心的疼痛。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慢慢等死。

　米妮忽然有點恨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堅持那所謂的底線，如果當初肯答應那幾個老男人的包養要求，想必現在寶兒已經可以像其他同齡孩子那樣健康的生活了。

　“如果我的健康是用姐你的幸福換來了，那我寧願現在就去死。”

　作為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親姐妹，肖寶兒自然猜得到米妮此刻內心的想法。

　事實上肖寶兒很早就知道米妮的“釣金龜”計劃，只不過那時她的病情還算穩定，米妮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自暴自棄的墮落傾向，她才很少提及此事。

　“別說這種喪氣話，你的病又不是絕症。”

　米妮也知道她這個妹妹看似柔軟，實則性格剛烈得很，而且或許是因為自認為時日無多的關系，怎樣彪悍的話都說的出口，怎樣瘋狂的事都做得出來，因此也不敢與她爭辯，生怕刺激到她。

　“姐，雖然我不懂你們之間為什麽會關系這麽差，但哥哥這個人真的不錯，你以後不要再欺負他了，好嗎?”

　米妮聽到這話差點沒吐血——我欺負他?明明是這個混蛋欺負我好吧?我可是你的親姐，你這個小丫頭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不過對著滿臉懇切的肖寶兒，米妮也實在下不去那個狠心斥責她，隻得點頭敷衍道:“知道了，我以後對他好點就是了……”

　其實這話也不能完全算是敷衍，經過中午在廚房裡的那件事，米妮也不敢再和李蒙南冷戰下去了，沒有任何用處不說，反而還會引來對方更為激進的舉動。

　“不行，你必須保證！”

　肖寶兒一點沒有被遷就的自覺性，反而抓住這優勢開始變本加厲。

　“煩死了！自從那家夥來了之後，你這個小丫頭整天就哥哥長哥哥短的，我就搞不明白了，那家夥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迷幻藥，你現在眼裡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米妮別的事情都可以遷就，唯獨涉及到李蒙南，她就根本無法壓住內心的火氣。

　肖寶兒也沒有想到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姐姐會突然發這麽大的火，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了縮，委屈的咬緊嘴唇，淚花在眼眶中打了個旋轉，卻強忍著沒有掉下來。

　米妮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畢竟肖寶兒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只是不清楚她和李蒙南之間糾結複雜的關系。

　米妮正要開口去哄她，卻忽然見肖寶兒從床上坐起身，垂頭將整張面孔埋在長發的陰影中，語氣黯然道:“姐，我以前一直都羨慕你的容貌，羨慕你的身材，但現在你知道我最羨慕你的是什麽嗎?”

　“你羨慕我什麽?”米妮不知道肖寶兒為什麽會忽然把話題轉得這麽遠。

　肖寶兒淡淡笑了笑，道:“我現在最羨慕是你不是媽媽親生的孩子……”

　“這……”米妮頓時心中一顫，隱隱似乎猜到了什麽。

　“先別說話，聽我說完。”

　肖寶兒強行打斷了米妮，將兩側垂落的長發攏到耳後，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清麗面容，米妮這才注意到肖寶兒的氣色似乎比上星期她回來時更差了。

　“我知道我說這種話你會認為我太過早熟……沒辦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十八歲，如果不想到死還是個小孩子，就必須主動加快自己的成長節奏。

　我承認我喜歡李蒙南……抱歉，因為我很認真，所以在說這件事時，我沒辦法叫他哥哥。

　我們的班主任曾經說過，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很容易對異性產生懵懂的好感，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愛情，但我只知道這種感覺很純粹，而且也很美好。

　說實話，在李蒙南出現以前，我沒有對任何男性有過這樣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哥哥，和我有著一半共同的血緣，我真的很想在他身上嘗試一下戀愛的滋味，約會，牽手，擁抱，接吻……甚至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寶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可還不到十三歲啊！”

　米妮震驚了，她以前隻覺得肖寶兒有那麽一點早熟，卻沒想到她的想法已經超出了同齡孩子如此之多。

　“十三歲很小嗎?除了生孩子，我想我已經什麽都可以了。”

　肖寶兒稍微感到有些遺憾，不知為什麽，她到現在還沒有來月經，不然就不用麻煩的加上前面那個限定前綴了。

　米妮沉默了許久。

　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來看，肖寶兒的這番話已經不僅僅是驚世駭俗那麽簡單，說是大逆不道都不足為過。

　但寶兒畢竟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正如她所說，她的生命極為有限，即便是這次湊夠了手術的費用，新換的腎最多也就只能撐個六七年。

　除非家裡有錢可以繼續給她不停的換下去。

　十九二十歲，這花朵般的年紀恰恰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初熟的身心剛剛才可以感受到愛情的甜蜜，而肖寶兒的生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

　頭頂懸著隨時可能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換做其他任何人估計早已經是歇斯底裡了，而肖寶兒只是很安靜的去做一些可能是要長大以後才能做的事，讓自己短暫的人生不留下任何遺憾，這難道也有錯嗎?

　從這個角度去考慮，米妮甚至都有些恨李蒙南為什麽偏偏好死不死的生在這個家了，如果這個混蛋和寶兒沒有這種血緣關系，寶兒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遺憾了。

　姐妹倆相對默然片刻，肖寶兒忽然說道:“姐，你知道嗎?在我得知李蒙南是我哥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把你介紹給他……”

　“為什麽?”米妮還真不知道肖寶兒曾經動過這樣的念頭。

　“因為如果他以後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怕我會嫉妒得受不了，如果是姐你的話，我想我應該能勉強接受……”肖寶兒扁著嘴，語氣酸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