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莎的話，讓兩個女孩緊張了起來。她們一路上來，才遇上一隻夢妖，可誰能保證，下去的一路上就一定還能碰上?可讓她們就此放棄，去選擇別的幽靈系精靈，她們又明顯不甘心，一時間竟糾結起來。

　王聖也以手扶額，覺得有點頭疼，鬼斯一直沒給他一個準確的答覆，這讓他有點兩難，是先顧眼前呢?還是賭一把未來?

　好在，這個痛苦的抉擇最終沒落到他頭上，鬼斯的聲音適時地在耳邊響起:“你可以不用去費勁收服了。”扭過頭，鬼斯正面對著他，表情坦然。

　王聖心中一動:“你決定了?”

　“嗯，決定了，這麽多年了，也是該出去走走了。”

　沒等王聖高興，鬼斯卻又提出了條件:“但有兩點你要先答應了，我才跟你走，不然免談。”

　王聖眉頭微挑:“說來聽聽。”

　“第一，你不能強迫我進精靈球。”常年的自由日子，讓鬼斯對精靈球裡的狹小空間比較反感。同時，它也想再進一步觀察一下王聖，再做下一步的決定。

　“這個沒什麽問題，除非你自願，否則我不會勉強你。”王聖答應得很爽快，他目前也沒把握強行收服鬼斯，所以也不妨在共同旅行的過程中，通過互相的了解來拉近彼此的關系。這樣雖說見效慢，但勝在穩妥。

　“第二，我要先去少女峽一趟，去了這麽多年，一下子要不去了，雖說也能幫到她，可總得先打個招呼。”鬼斯想得很周到。

　“這個更沒問題，只是我們怎麽碰頭?”王聖提出了他的疑問。

　“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鬼斯反問。

　一句話點醒了王聖。他思考片刻，給出了回答:“那就在金黃市的精靈中心吧！我們應該會去那裡。”

　“金黃市嗎?我知道了，那就那邊見了。”鬼斯說著。就這麽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動作可夠快的。”王聖搖頭笑笑。正準備和兩個女孩離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褲管被輕輕拉住了。

　回頭看腳下，可拉可拉正用空著的那隻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褲管下沿。見到王聖回頭看向它，可拉可拉抬起頭，迎上了王聖的目光，眼睛裡滿是希冀和倔強。

　心中一動。王聖蹲了下來，抬手輕輕可拉可拉的腦袋，硬硬的，有些硌手:“怎麽了，小家夥，有事嗎?”

　“它是想跟你走。”就跟之前突然消失一樣，鬼斯又突然出現，把所有人嚇得不輕。

　“你不是走了嗎?”王聖不滿地看著鬼斯，不帶這麽嚇人的，妥妥的活見鬼啊！鬼斯不好意思地笑了:“剛走沒多遠。想起還有它們母子倆沒著落，這不就回來了。”

　“即便這樣你也別突然就這麽冒出……等等，你說什麽?它要跟我走?”王聖剛開始還順著慣性準備數落一把鬼斯。還沒等說完呢，腦子轉過來了，可拉可拉想要跟著自己?

　像是沒加潤滑油的生鏽機械一樣，王聖的頭頸一格一格地帶動腦袋，轉向可拉可拉，迎接他的依舊是原樣的眼神，還有點頭的動作。嘎拉嘎拉站在一邊，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滿是溫和、不舍、還有無奈，偶爾瞥向王聖。則帶著些許不滿，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身為母親。嘎拉嘎拉對可拉可拉的疼愛是毋庸置疑的，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已經很難再護住自己的孩子了。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不得不進入靈界了。起碼現在，她已經隱約感覺到，那個亡者的世界對她的吸引和召喚正在不斷加強，她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真的不多了。

　正因為如此，她對王聖可能帶走自己的孩子，哪怕心裡萬般不舍，還是選擇了相信孩子的決定，始終靜默地一聲不吭。

　王聖則是覺得出乎意料，他的確對可拉可拉動過心思，但在經歷了一連串的事件，尤其是充分見識到嘎拉嘎拉的強悍之後，這份心思已經很淡了。畢竟沒有一個母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失去自由。說失去自由也許誇張了些，只是但凡被收服的精靈，它們的生活的確更多地受到訓練家的影響，不想原先那麽隨心所欲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個大前提下，王聖不認為自己會有機會在嘎拉嘎拉的眼皮底下帶走可拉可拉，所以也差不多打消了這絲念頭。可世事就是這麽令人意外，他沒想法了，可拉可拉反而自己找上了他。

　向兩女打了個抱歉的手勢，示意她們稍等一下。王聖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可拉可拉，然後站了起來。調整一下抱的姿勢，把可拉可拉變成面向自己，王聖一手輕拍它的腦袋，一邊問它:“小家夥，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跟我一起走嗎?”

　可拉可拉沒有出聲，隻用手中的骨頭棒指了指不遠處，已經被警方控制住，正一個接一個被押下去的火箭隊員，再指了指旁邊，身影已經有些模糊和不穩定的嘎拉嘎拉，未吭一聲，眼淚又流了下來。雖然沒發聲音，但誰都明白了。

　它這一哭不打緊，兩個女孩也跟著抹眼淚，鬼斯的臉上一片唏噓，看到這一幕的君莎，也忍不住悄悄掏出手帕抹了一下眼角，一股悲傷的氣氛頓時彌漫開來。

　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嘎拉嘎拉，之前還強自克制的她，瘋了一樣從王聖手裡把可拉可拉搶了下來，死死抱著，仿佛永遠都不會松手似的。

　一聲深沉滄桑的歎息聲，從樓梯口幽幽地傳出:“唉，這又是何必呢?”伴隨著聲音的落下，一位老人從中慢慢走了出來。

　他的樣子很是慈祥，就連兩撇長眉，一綹短須，以及謝頂的頭上，那僅有的一圈稀疏的頭髮，都是一種溫和的白色，不是那種蒼老的蒼白色，而是一種溫潤柔和的乳白色。配合他平和的神態，讓人不由得產生信賴與尊敬。

　可拉可拉一見到老人，就在母親的懷裡招起手來，顯然和這位老人極為親近。鬼斯則是發出了“哦呀?”一聲低低的驚訝叫聲。就連前一刻還有些激動的嘎拉嘎拉，見到老人出現，也表現得平靜了少許，但兀自緊緊抱住可拉可拉不放。

　王聖的眼睛眯了一下，能讓可拉可拉這麽親近，鬼斯和嘎拉嘎拉也表現出熟悉與友善，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名字。“不會是他吧……”用沒人聽到的低聲，王聖喃喃自語。

　這時候，從旁邊傳來的君莎的話語，揭開了謎底:“富士老先生，您怎麽過來了?”

　果然是他。王聖心裡一下子忐忑起來，因為他知道，以老人的威望與親和力，他的態度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精靈塔中大多數精靈的想法。問題是，現在自己不清楚，他的意見是否有利於自己。

　富士老人，可以說是紫苑鎮最特殊的存在。他照看精靈之塔中的牌位，也照顧某些需要照料的精靈——比如精靈孤兒或是被遺棄的精靈，在鎮內非常受人尊敬。他沒有任何職位或是權力，但影響力卻是全鎮首屈一指的。

　富士老人沒有出現在動畫中，所以王聖也只知道在遊戲中是他照顧失去母親的可拉可拉，並當面怒斥在精靈之塔內胡作非為的火箭隊員。在被玩家操縱的主角解救後，會贈送出精靈之笛作為感謝。

　而這一切，無助於他判斷老人是否會作出有利於他的表態。也正因此，在看著富士老人一步步走近他們的時候，王聖的心跳罕見地加快了不少。

　富士老人先是走到嘎拉嘎拉跟前，面對依舊緊緊抱住孩子的她，老人先是安撫了一下可拉可拉，才勸她:“孩子終究要長大，要有自己獨立做出選擇，獨自承擔後果的一天。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可舍不得又能怎樣呢?何況這也是孩子的一份心意，孩子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堅定的決心，你應該高興才是。”一番話讓王聖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就回到了肚子裡。

　聽了富士老人的勸說，嘎拉嘎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可拉可拉。可拉可拉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麽，剛一被放下，就轉身想要抱住母親，卻被嘎拉嘎拉輕輕擋住了。

　轉頭看向王聖， 沒等她表示什麽，王聖就簡單地說了一句:“我保證。”簡簡單單三個字，沒有多說，可語氣斬釘截鐵，誰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眼眶裡的兩團火焰跳動了一下，分明看不出什麽，王聖卻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嘎拉嘎拉是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下一刻，嘎拉嘎拉本就有些模糊的身體，開始以清晰可見的速度淡化，並最終消失不見，只有頭骨和骨頭棒沒有變化——這兩個是實體。等身體完全消失的一瞬，頭骨也像沙子堆成的一般，飛快地風化、消失，只剩那根骨頭棒失去了支撐，落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響。

　可拉可拉撿起母親唯一的遺物，牢牢攥在手心，發出低聲的哭泣，哭聲在頭骨裡形成奇異的回響，發出哀傷的低鳴。

　ps:謝謝-0414和獸面人肝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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