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提到北緯三十七度時,都會在前面加上“神奇”二字,因為北緯三十七度確實很神奇。
在地球上,大約百分之九十的古文明發源地,百分之七十的古建築遺跡,以及絕大部分特異神奇的自然現象都集中發生在北緯三十七度這一區域。北緯三十七度,這個魔力無窮的數字仿佛盡得大自然的靈氣,這一黃金緯度線上聚集了無數美麗富饒的城市,從希臘雅典、韓國首爾、美國舊金山、意大利西西裡到法國波爾多。
維克多·雨果說:“這是一座奇特的城市,原始的,也許還是獨特的,把凡爾賽和安特衛普兩個城市融合在一起,您就得到了波爾多。”
站在波爾多的大街上,邊學道感受到的是這座城市入骨的沉靜和遠離浮華。
對法國更熟悉的孟茵雲,帶著邊學道找到一家縮寫為“msb”的專門從事葡萄園及酒莊交易的地產中介。
見祝植淳三人氣質不凡,中介負責人親自接待的他們。
負責人是個30多歲的法國女人,褐發藍眼,五官精致,笑起來十分迷人。目光在邊學道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女負責人最後看著孟茵雲詢問他們的來意。
聽聞他們是來看酒莊的,女負責人展開了宣傳攻勢:“波爾多擁有許多釀酒史悠久的酒莊,還擁有不少不自行釀酒的葡萄園,這裡的法律體系完善透明,投資環境優越,一直以來十分受美國、歐洲各國、日本投資人的青睞。”
女負責人還介紹說:“當前波爾多的葡萄園報價均在99萬-1500萬歐元之間。這些葡萄園或酒莊大多出產波爾多大區級()或超級波爾多級()葡萄酒。出產波爾多大區級葡萄酒的酒莊或葡萄園,目前的平均售價為3。5萬歐元/公頃,但在一些較為著名的子產區如聖朱利安(st。-)、波雅克()和聖-埃斯泰夫(st。-estephe)等,其葡萄園均價在35萬-250萬歐元/公頃。而在著名的右岸產區聖埃美隆(st。-),這樣的葡萄園均價在15萬-100萬歐元/公頃之間。”
跟女負責人聊完,孟茵雲幫邊學道翻譯正在掛牌出售的酒莊資料,祝植淳百無聊賴,翻看著各家酒莊提供的照片。
三人正看著,中介裡又來了一夥亞洲人。
這夥亞洲人四男一女,看幾人走路的樣子,前面矮瘦的中年男人應該是老板。
一開口,這一夥也是中國人。
祝植淳扭頭看過去,正巧矮瘦中年男人看過來,兩人目光相遇,中年男人神情一動,眯起眼仔細打量了一下祝植淳,換了一副笑臉,走過來很客氣地問祝植淳:“冒昧問一句,您姓祝?”
見對方說漢語,祝植淳沒拒人於千裡之外,他站起來也仔細打量了一遍對面的男人,疑惑地眨眨眼,問:“你認識我?”
聽祝植淳這麽說,對面男人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伸出右手說:“哎呀,祝公子,真是太巧了,在這裡能遇見您,我姓潘,跟祝二爺打高爾夫時見過您一次。”
祝植淳早已記不得這麽個人了,不過對方知道他姓祝,還提到了他二叔,應該確實是見過他,是有幾次,他到高爾夫球場找二叔說話。
祝植淳笑了一下,跟對方握手:“幸會。”
姓潘的中年男人四下看了一眼,問祝植淳:“祝公子這是想買酒莊?”
祝植淳不置可否:“隨便看看。”
潘姓男人說:“中,不打擾你了,我帶了專職法語翻譯,有需要您招呼一聲。小裴,你過來一下……”說著,男人用手指了一下跟他一起進來的年輕短發中國女人。
祝植淳笑呵呵地說:“謝了,我懂法語。”
潘姓男人聽了,拍了一下自己腦袋說:“看我這記性,二爺說過,你常住歐洲,外語肯定好。你們這代人好啊,都有文化,不像我,大老粗一個。”
反正閑著無聊,祝植淳跟潘姓男人聊了一會兒,知道了男人的來歷和此行的目的。
這矮瘦中年男人叫潘中富,早年是個二道販子,後來倒藥,之後娶了個藥廠老板的女兒,再後來接手了藥廠,再再後來改賣保健品,因為舍得錢做廣告,賣保健品發了大財。
潘中富這次來,是來買酒莊的。
起因是潘中富參加了大江商學院的“中國企業課程”,一次班裡同學聚會,因為對紅酒了解有限,被兩個加塞兒旁聽的交際花出言不遜鄙視了。在同學面前丟了面子的潘中富決定來法國,在波爾多買一個酒莊,然後邀請同學去他的城堡裡聚會,用行動回擊交際花的話。
他這次的隊伍一共五個人,除了他自己,還有他唯一一個在大學任教的學者朋友王天明,一個律師,一個秘書,一個翻譯。翻譯是個在法國留學的女學生,出國前是王天明的學生,這次受雇給潘中富當翻譯,是王天明聯系的。
說起潘中富和王天明結識的過程,還有點傳奇色彩。
大概三年前,潘中富的s600被一個賣烤地瓜的小販推車劃傷了,碰巧一個記者路過,目睹了全過程。當時潘中富正在飯店裡跟人吃飯,司機告訴他車在下面被剮了,潘中富出來,看到賣烤地瓜的男人坐在道牙子上,整個人已經嚇傻了。
s600的傷口挺長,去4s店得不少錢,但看見圍觀路人的表情和眼神,潘中富走到賣烤地瓜的男人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是啥大事,下次小心點,你走吧,我自己修。”
潘中富的話,贏得周圍一片叫好聲,在場的記者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社會新聞發了出來。
見多了花錢炫富、為富不仁的,偶然出現一個做事仗義有同情心的,報道發出後,社會上一片好評。
第三天,一直在報社評論版開有短評專欄的王天明發文章評論此事,他認為潘中富的行為算是最起碼的“富而且仁”,值得鼓勵和提倡。同時他還指出,富人為富不仁,窮人仇富拜金,勢必將拉著中國社會墮入“流氓化”,到時,整個社會只會充溢一個“搶”字,富人搶資源,窮人也搶資源,搶各種資源,乘客在公交車上搶座位、員工在職場上搶機會、司機在開車時搶行、藝人在報紙上搶頭條……總之,大家都爭先恐後,為了領先一步,為了高人一等,寧可放棄尊嚴、禮貌、操守、良知和溫情……可當這一切都失去後,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回來了。
王天明的這篇評論在社會上引起不小的反響,有人覺得他危言聳聽,有人認為他切中時弊。幾天后,當地電視台聯系上潘中富和王天明,邀請他們上節目,共同探討一下富裕和道德的問題。對於上節目,王天明輕車熟路,可是潘中富顧慮重重。受節目組委托,王天明電話聯系潘中富,隨後兩人見面,王天明說服了潘中富,兩人一起上了節目。那次之後,一個商人,一個教授,一個其貌不揚,一個相貌堂堂,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
潘中富讀書少,盡管有錢,但他很敬重知識分子,他覺得有一個王天明這樣的朋友,能提升自己的社交層次,所以逢年過節,平時有事沒事,他經常跟王天明聯系,拿去點好煙好酒好茶。
王天明是個書生,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勁頭,他看上眼的人,跟他怎麽扯淡都行,他看你不順眼,你給他金磚他也不搭理你。索性,王天明對潘中富印象不錯,加上兩人性格合得來且沒有利益衝突,一來二去,竟成了莫逆之交。
這次法國行,潘中富是帶王天明出來散心的,但他邀請王天明時不是這麽說的,他說:“我這次去法國,準備花大錢,我自己拿不定主意,你一起去,幫我去掌掌眼。 ”
王天明推脫說:“我一不懂法語,二不懂紅酒,去了也白去,你最好在國內找個明白人一起去。”
潘中富說:“不懂法語沒關系,咱可以再找個翻譯,不懂紅酒也沒關系,法國的酒莊本身都有評級跟著。其實啊,我想讓你跟我去,是我聽說法國的酒莊大多是家族式的,還有不少以前都是貴族。那些人比較矯情,事兒多,講究禮儀,據說如果他們不喜歡你,就很可能不和你做生意。我琢磨著,出國談生意,不能丟咱中國人的臉,你是文化人,禮貌規矩這方面肯定比我懂,而且你這形象……往這一坐就有書卷氣,比我老潘強多了,所以啊,我想讓你替我出面跟對方談。”
潘中富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了,王天明就跟學校請了個假,一起來了法國。
來法國前,王天明聯系了自己一個在法國留學的學生,讓這個學生給潘中富當翻譯並全程陪著隊伍引導行程,當然,王天明從潘中富那給學生爭取到的薪酬十分理想。
於是,在法國學習時裝設計的裴桐,成了潘中富、王天明團隊的地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