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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校長離開後,陳克轉動椅子,看著窗台上的一盆文竹,心裡一時沒了主意。
教學樓產權沒移交,屬於有道集團財產,在法律上,有道集團有權做任何處置。
況且這次有道找來承山監理和燕京的第三方評估機構,以建築質量為由封樓,鎮裡沒有立場插手。
當然,如果有道集團是本省企業,陳克不會如此隱忍,因為只要是四山境內的企業,都要給他們陳家幾分面子,須知陳家不僅是陳姓一家,三代為官,三代聯姻,從政到商織成一張大網,盡管勢力限於四山,但依然是不可輕撼的勢力。
可問題是有道集團是外地企業,不在陳家勢力范圍內,陳家沒法用常規手段拿捏有道。
更關鍵的是,有道集團怎麽看都不像“軟柿子”。
作為歲出頭新一代官員,相比父輩,陳克更關注網絡輿情,每天上班只要有空,就會在網上瀏覽一圈新聞,所以他知道有道集團是一個什麽樣規模的企業,知道有道老總邊學道名氣很大,真要鬧翻,陳克一個小小的鎮長不夠看。
可是呢……
又不能這樣放任有道集團用封樓大肆做文章,鎮中學副樓是他陳克攬過去找人蓋的,事情鬧大,打的是他陳克的臉。
怎麽辦?
思來想去,陳克決定“以靜製動”,再觀察一下。
他想看看有道集團到底打的什麽主意,畢竟眼下僅僅是封樓,如果接下來要返工返修,或者補強加固,那就由著有道集團折騰,反正都是有道花錢。
後悔啊!
呂校長後悔申請捐建學校教學樓,陳克一樣後悔強硬要下副樓承建權。當時覺得大潼鎮這一畝三分地他陳克擁有無上權威,加上舅舅仕途更進一步,任職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兼省人事廳廳長,實權在握,家族實力更上層樓,而且陳克仕途一片光明,所以沒太把外地來的企業當回事。
真的大意了……
正琢磨著,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接著,陳克辦公室的門直接被人推開了。
背對屋門的陳克很生氣!
在這棟樓裡,還有人敢不敲門直接進來?
陳克剛要轉動椅子看看是誰這麽沒禮貌,就聽來人笑嘻嘻地說:“克子,賞花呢?挺有閑情逸致啊!”
得,一聽聲音就知道,三哥到了。
陳克轉過身,一臉笑容地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說:“什麽風把三哥吹來了?”
陳克眼前的三哥叫陳喜。
陳克爸爸姓陳,媽媽也姓陳。進門這個陳喜,比陳克大兩歲,是陳克在省委組織部當副部長的舅舅的獨生子。
陳喜身材微胖,中等個頭,頭微卷,濃眉大眼,看上去很喜慶。
陳克和陳喜年歲相仿,自小就一起玩,所以感情很好。
不像陳克走仕途,陳喜不喜約束,歲大學畢業後開公司經商,有家族保駕護航,陳喜從一開始的汽車行業,轉型為房地產商人,最近幾年財源滾滾,身家上億。
看見三哥陳喜,陳克心頭一松。
有道集團這次封樓有點鬧心,但相比於自己手握重權的舅舅,就不算事了。
而且說起來,這次的事跟三哥陳喜有很大關系。
陳喜結婚早,25歲時跟財政廳副廳長的女兒成婚,陳喜老婆比陳喜大三歲。
陳喜是個財迷,陳喜的老婆是個官迷,陳喜對“一切以事業為重”的老婆有想法,陳喜老婆對“不思上進”的陳喜也有意見,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就有點貌合神離。
然而他倆再怎麽貌合神離也不會談及離婚,因為兩人父親是同盟關系,並且都處於上升期,在外人看來,陳喜夫妻的官商家庭組合很完美,有錢有權,非常; 年初,陳喜的老婆調任外地,陳喜成了無韁之馬。
一次陳喜來大潼鎮找弟弟陳克喝酒,停車時偶遇鎮醫院一名年輕女護士路過,就一見豎雞……不對,一見鍾情了。
女護士是本地人,剛滿歲,有一個本鎮家境不錯的男朋友。
陳喜開車一路跟著女護士到醫院,下車進醫院,看著女護士換上護士服,他沒聲張,給弟弟陳克打了個電話。
要說這個陳喜,是個情商很高的人物。
從學生時代,他就很少在外面輕易炫耀家世和父輩的職務,不會像某些人犯事時高喊“我爸是陳x”,更不會乾欺男霸女的事,陳喜的人生觀是金錢至上,在他的概念裡,什麽都可以買,什麽都可以賣,他講究的是一手錢一手貨。
接到三哥陳喜電話後次日,陳克到鎮醫院視察指導工作,視察結束,醫院領導熱情地挽留,宴請鎮長一行。
大潼鎮的飯店不夠檔次,院方找了一家唐川縣的飯店。
宴請時,醫院院長讓院裡6個拿得出手的年輕護士作陪,其中就有前一天陳喜遇見的那個女護士。
這是陳克意料之中的。
一個鎮醫院,有姿色的一共能有幾人?
能讓三哥陳喜看上眼的,模樣肯定差不了。書記病休,鎮裡陳克大權獨攬,他還真不信以逢迎拍馬聞名的院長不派出“最強陣容”招待他。
宴會結束,院領導提議唱k,陳克少見的同意了。
ktv裡,陳家兄弟偶遇。
這個時候,沒人追究陳喜怎麽會出現在唐川縣。
大老板陳喜很沒架子地加入了陳克一行人,在ktv包房裡,陳喜認識了那個女護士。
一周……
隻用一周,有男朋友的女護士就在陳喜的悍馬裡投降了。
陳喜追女人的辦法很簡單,非常簡單,就一招。
在大潼鎮醫院當護士,年薪最多不過2萬。
所以,可以想象,陳喜帶著一個剛滿歲的、年薪2萬的鎮級醫院女護士在蜀都一天刷卡消費21萬,會在女護士的心裡掀起多大的波瀾,會產生多大的衝擊。
富麗堂皇的珠寶店,買!
燈光璀璨的奢侈品店,買!
一個個讓女護士看一眼就會心跳加的價簽, 在陳喜一句句“喜歡嗎?買!”裡支離破碎。
她想過拒絕,也試過拒絕,可是有些商品天生是女人的克星,在一座紙醉金迷的城市裡,人內心裡潛伏的欲望被觸出來,開始浮現,開始膨脹,再難隱藏,再難壓抑。
醫院裡的其他護士現了女護士身上的變化,開始流言四起。
陳喜是個講究的,動用關系,把女護士調到了蜀都一家醫院。
女護士的爸爸是個小包工頭,本著“雞犬升天”的原則,陳喜囑咐弟弟陳克適當地照顧一下女護士的爸爸。
於是,說來說去,就繞到了原點大潼鎮中學副樓的承建商就是女護士的爸爸。
陳家第三代經商的多,從政的少,陳克是重點保護對象。
在辦公室裡,聽陳克說起鎮中學副樓的事,陳喜蹙著眼眉說:“一棟副樓而已,他們有點小題大做了吧?有道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那個姓丁的賭氣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