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廳官的電話,蒙家在春山的侄立刻興奮起來。
說實話,他們真是寂寞太久了,在春山,只要避開那麽一小撮人,他們簡直是獨孤求敗。
書記、市長換了一茬又一茬,蒙家依然在。裡面原因很多,但最根本原因是畏強欺弱,加上利益同盟。
在蒙家年輕一代的心裡,隨著一部分人外出經商從政,家族蟄伏太久了,以至於連一個小村長都敢跟蒙家叫板。
蒙家幾個少壯派的想法很一致,一定要讓那個小村長見識一下大家族的實力。
蒙家的年輕人在合計怎麽教訓丨邊學義,邊學義在琢磨怎麽在買山手續上做章。
邊學義跟邊學道借了一筆錢,然後找到前任村長陳明,花錢跟陳明買了一個簽名,簽的是買山合同,日期是邊學義自己填的,比蒙家合同的日期早了半個月。
邊學義的想法是,村裡的公章,你能蓋,我也能蓋。你那份合同有支書簽名,我這份合同有村長簽名,大家手續都不全,但論時間,我還在你前面。
蒙家要是說話算話,邊學義就當沒這回事。蒙家要是出爾反爾,他就陪對方玩。
看見邊學義拿回家的蓋著公章有陳明簽名的買山合同,已經油盡燈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大伯,努力滾動著喉結,想要說話。
因為消瘦,顯得很大的眼睛裡,閃爍著滿意混合憧憬的光彩,像是迷途的孩忽然看到了回家的路。
邊學道的第一個房地產項目動工了,他每天接打電話的數量開始激增。
敢為、智為、尚動、學校、股市、圈……就在邊學道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邊爸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你大伯不行了,你回來看他最後一眼吧。
開車在回春山的高速上,邊學道在車裡放著勁爆音樂,放音樂不是他心無哀傷,而且他發泄自己面對命運的無力。
前世,邊學道對這個大伯感情並不深。今世,也僅僅是多見了幾次面而已。可是大伯身上的一些東西,偏偏讓邊學道覺得很有共鳴。
現在,他知道大伯將死,他心懷難抑的悲戚,這,是來自血脈的感應嗎?
邊學道的攬勝開進醫院,很是吸引了一批目光。
大步上樓,找到大伯住的樓層,病房門外已經站了一堆人。
其五嬸最愛哭,看見了邊學道,走過來挽著他,低泣著說:“進去看你大伯一眼吧。”
邊學道拍著五嬸的後背說:“別哭了五嬸,告訴學德了嗎?”
五嬸邊擦眼淚邊點頭:“告訴了,明天能到。”
邊學道也是到醫院才想起邊學德,心想著不知道邊學德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眼。
大伯已經昏迷了。
看著病床上縮成一團,感覺比平時矮了好多的大伯,邊學道心竟然無悲無喜。
沒有人知道邊學道此時想的是:大伯會不會像前世的自己一樣,正在時空漩渦裡飄遊,然後重生於另一個時空?
他會繼續做自己?
還是會做別人?
那個時空裡,有沒有邊學道?
邊學道在醫院陪了一宿,第二天上午被邊媽攆回家補覺。
下午l點多,邊學道手機響了。
看見是爸爸的號,仿佛有一股電流從邊學道心頭穿過。
他知道,大伯走了
邊學德午到的,看到了大伯最後一眼。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林琳和王家榆。
看見邊學道,邊學德紅著眼睛湊過來說:“嫂出差了,她讓你節哀,有時間給她打個電話。”
邊學道拍著邊學德的肩膀,輕輕點頭。
邊家人簡單碰了一下頭,找人看了日,決定兩天后出殯。
邊爸找到邊學道,跟他商量:“你大伯當了一輩農民,沒吃著好的,沒穿著好的,哎”
邊學道問邊爸:“需要我做什麽?”
邊爸說:“告別廳什麽的,都選最好的,完事後的酒席,也上點檔次。還有,上次你開車接送他去機場,雖然他嘴裡說太麻煩,但心裡十分高興,回家後還念叨過,你的車他沒坐夠。”
說著,邊爸抹了一把眼角:“我知道他,喜歡坐車……一輩沒享啥福,眼看著條件好一點了,人沒了……他既然喜歡坐車,上次你接送他的那幾輛車,都叫來吧,一世人走到頭,我想讓他風光入土。”
邊學道沒想到,自己天天開的車,大伯回家後一直念念不忘,想再坐坐。
邊學道掏出電話,打給吳天。
吳天一聽老板家裡辦喪事要用車,不敢耽擱,馬上聯系公司的管理層。
大家聽吳天說完,立刻取得共識,除了工地那一塊,手頭的事情先放一放,去春山看看老板有沒有什麽需要他們幫著忙活的。
臨了,吳天還補充了一句,有車的開自己車,到時跟著車隊走,以壯聲勢
人多嘴雜,很快消息就傳開了。
關嶽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告訴了關淑南。
關淑南合上手機,足足想了一個下午,下班到家後,給關嶽發了條短信:我請假跟你一起去。
曲婉知道消息後,立刻聯系曲正威,讓曲正威跟她一起去春山。
麥小年知道後,給邊學道打了個電話,問了出殯時間,說他一定到。
於今是39寢第一個知道消息的,因為他碰巧打電話找邊學道。
很快李裕和楊浩也知道了。
李裕知道後,告訴了智為科技的王一男。
出殯前一天,於今開著他的紅旗,李裕的車賣了,又不好開家裡的出租車,就開著他媽媽的,拉著楊浩,跟王一男一起,三輛車加入了敢為公司的車隊,直奔春山。
松江來的人太多,邊學道在春山包了一個賓館。他沒有太多表示,跟每個來的人說了一聲“謝謝”。
一些跟邊家關系不太近的人,看到賓館外的車隊時,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這都是誰的朋友?平時沒見邊老大、邊老二有這些朋友啊”
另一個說:“邊家不是還有兩個小在外面闖蕩呢嘛?”
旁邊一個接話說:“啥闖蕩?一個修車,一個上學。”
最開始說話的人問:“那這些車是哪來的?租的?這也不是春山牌照啊
祝植淳最近幾天有點感冒,就沒出來活動。他是出殯前一天知道消息的,想了想,祝植淳給齊三書打了個電話。
齊三書聽祝植淳說邊學道家裡有人去世了,詫異地問:“他為啥不跟咱們說?”
祝植淳說:“聽說他去世的大伯是個農民……”
齊三書這樣的人物,聽半句話就足夠了,伸手摸了幾下鼻,問祝植淳:“你說怎辦?”
祝植淳說:“我不管你,我一會跟他把地址要出來,明早開車過去。”
齊三書聽了,沉聲說:“我交的是他這個人,跟家庭沒關系,他越是不告訴我,我越要去,我還要帶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