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義老爺子今年已經是71歲高壽,在海軍司令員的位置幹了五年,深得軍委高層的信任。此番他遵循軍委要求視察東海艦隊,正在東海艦隊的總部甬上市休息。
一路上,喬立文和文遠、徐江衛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十分輕松,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裡面的緊張。
這可是絕對是位超級大人物,後世一度有“中國現代海軍之父”、“中國航母之父”的美稱,在軍隊的地位和威望超然。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正式“火箭式”高升,不過也就幾個月時間而已,半年後的軍委臨時會議,他就會正式被任命為軍委副秘書長,走向共和國的軍委高層。
當喬立文三人出現在老爺子面前的時候,他正端坐在沙發上,面容清矍,滿面紅光。他正帶著一副老花鏡看報,腰板挺得筆直,目光炯炯,顯得十分精神矍鑠。
聽到了開門聲,老爺子頭也不抬的道:“來了?”
聲音略顯蒼老,卻很硬朗剛毅。
在老爺子面前,文遠和徐江衛都收起了那副“紈絝”的姿態,沒有接到指令寸步不移,像軍人似的站著,齊聲道:“爺爺,文遠(徐江衛)報道!”
喬立文差點笑出聲來,他剛想說這倆人正經起來,馬上就露出了一副惡搞的樣子。
老爺子“哼”了一聲,一眼就看出來這兩人溜須拍馬的意思,抬頭一看,頓時臉色一變,吃驚的道:“文遠,你被打成這樣?”
雙眼裡,已是怒火燃起。
文遠擺了一個立正的姿態:“徐爺爺,皮外傷而已,咱們軍人的後代,不怕流血不怕痛!”
“好!好孩子,沒給老首長丟臉!”
徐清義口中的老首長自然就是文遠的爺爺文帥了,幾十年養成的習慣,讓他一輩子都很難改口。
這個時候,喬立文“怯生生”的從兩人身後冒了出來,疾步向前,深深的鞠躬,恭恭敬敬的問好:“徐爺爺好!”
“這是?”
“爺爺,他就是我跟您說過的那個喬立文,就是他冒著槍林彈雨,在幾十個帶槍警察的包圍圈中把文遠救出來的。”
這話自然是徐江衛說的。
徐老爺子瞪了他孫子一眼,轉向喬立文則是面帶微笑,不住的打量。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的竟然勇猛過人,孤身一人就敢打抱不平,當真是虎入狼群!此時一見,果然是個威武壯實的後生,目光炯炯,城府韜略顯然和自己那個孫子不是一個級別。
“好,好!過來坐吧!”
徐老爺子沒有什麽大架子,面向喬立文的時候盡顯隨和,不過面向文遠和徐江衛,就威嚴畢露,凶得嚇人。
“立文啊,上大學了吧?”
徐老爺子隨口一問,顯得很隨意。但喬立文明白,他這是在探自己的底兒,說來也是,自己的孫子倒罷了,要是文帥的孫子也跟一個小混混呆在一塊兒,他會感到自責。
“徐爺爺,我是首都政法大學畢業的,已經參加工作一年多了。”
“首都政法大學?很不錯!難怪是一骨子正氣,很是要得!”
徐老爺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他把手中的《軍事論報》放到了身前的茶幾上,
溫和的說道:“現在在哪工作呢?” 安靜。
喬立文沒有回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問題?”徐老爺子一皺眉。
一幫端坐在沙發上的徐江衛忍不住開始叫嚷起來:“爺爺,你不知道,立文是政府官員,副科級別呢!卻受到了領導不公,被停職了!”
“胡說!”
徐老爺子斷喝一聲,沉聲道:“不要胡亂質疑我們黨員幹部,一切都要先從自己的身上找問題!毛毛躁躁的,成什麽樣子!”
喬立文馬上認錯,說是自己的工作失誤,違反了紀律等等,氣的一旁的徐江衛說不出話來。
倒是文遠一直安安靜靜的坐著,他明白自己的尷尬地位,他爺爺是這位徐老爺子的首長,一旦有什麽要求,徐老爺子也不好拒絕。為免得徐老爺子為難,文遠索性不說話。
徐老爺子點了點頭,收斂了笑容,淡淡的道:“嗯,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
聽說喬立文受到了處分,徐老爺子對他的態度已經冷淡下來。基層的幹部和高層不同,別說處分,就算是檢討都是實打實的,顯然這個喬立文的作風不怎麽樣。
一個受過政府處分的年輕人還想和自己的孫子做朋友?別把他帶壞了!
徐江衛見喬立文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心裡面都快急的冒火,你這家夥看起來伶牙俐齒的,關鍵時候怎麽一個屁都不敢放?有我爺爺給你做主,你還怕沒有了公平、沒有了正義?
徐江衛當然不知道喬立文心中的小九九,當下就豁出去了,硬著頭皮就反駁了一句,然後對於徐老爺子那種咄咄逼人的目光熟視無睹,添油加醋的把喬立文經受的教育貪腐案說了出來。
喬立文在描述自己“遭遇”的時候本來就添油加醋了,這回再經徐江衛轉述,好家夥,喬立文簡直成了頂天立地的關二爺轉世,義薄雲天又正直不阿,才乾受到嫉妒,職位受到排擠,他的“過錯”完全是子虛烏有的捏造!
徐老爺子開始還不以為意,後來越聽臉色越沉,最後怒火中燒的狠狠的拍了沙發一下,厲聲喝道:“胡鬧!清林地委,這是在幹什麽!”
老爺子對自己的孫子是了解的,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但是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絕對不含糊,對待長輩更不可能有說謊的可能。
聽完徐江衛的話,老爺子已經氣的臉色鐵青一片,氣衝衝的道:“我們打下來的天下,為的是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不是讓他們胡造的!”
喬立文嘴角微微一勾。
不得不說,徐江衛這樣似搞怪又正氣、似頑皮又堅持的性格,很容易利用。
徐老爺子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子裡踱步了兩圈,衝著門外就高喊了一聲:“勤務兵!”
“首長!”
門口馬上出現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健壯士兵。
“馬上給我接通小夏的電話!”
徐老爺子怒喝一聲。
“小夏?”
勤務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小夏是誰啊?他完全不知道!
“揚淮省省長,夏廣榮!”
“是!”勤務兵令正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去安排。
喬立文完全傻愣住了。
夏廣榮……夏省長……小夏?太誇張了吧?堂堂一個經濟大省的省長,在徐老爺子口中不過是“小”字輩的?
那一邊,文遠微微一笑,徐江衛則是揚起了下巴,看向喬立文的眼神充滿了得意。
喬立文是真的驚呆了,現在是軍隊強權的年代,此話當真不假!一個海軍總司令就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那文遠的爺爺文元帥……喬立文忽然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
這條路走對了!
很快,勤務兵就過來匯報說是電話已經接通,徐老爺子淡淡的“嗯”了一聲,隨手拿起了搖把子電話。
“喂,小夏啊,我徐清義!……沒什麽指示不指示的,就是想問問,你這個省長到底是怎麽當的?到底還行不行,不行就換人,給句痛快話!”
徐老爺子打電話的嗓門很大,而且言辭激烈,絲毫不給省部級的夏省長面子,說來也是,當年夏省長不過是徐老爺子帳下的一個小班長,呵斥慣了。
不過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是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別說出聲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老首長的孫子在鹿城市險些被打死……哪個老首長?文廣原元帥!不像話!……改革開放是最高首長定下的調子,這個是沒錯,但是也不要忽略了黨員幹部的思想教育!否則軍隊還要政委幹什麽,有個司令員不就行了?”
喬立文聽不到對面夏省長的聲音,但他可以想象到,夏省長現在肯定是出了一身冷汗,唯唯諾諾的附和著。
“嗯,這件事必須要認真調查,任何涉案人員,無論是誰,都給我統統拿下!……嗯,還有一件事,我聽說清林地委有一個叫喬立文的小同志,很不錯嘛,堅持正義、一身正氣!聽說怎麽地,被停職處理了?大膽揭發了一個反腐案件,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面對這種敢作敢當的年輕幹部,清林地委不僅不表揚,反倒給他停職,這是什麽行為?這是國民黨反動派!”
“就這兩件事,我也不是要你怎麽樣,軍政分家嘛,你的政務我也不好多問,但是不要忘了我們老紅軍的精神!”
……
一個電話打了不到五分鍾,完全沒有任何寒暄似的廢話,直接就是開門見山的奔主題、放大炮,老爺子軍人的性質一展無遺。
掛斷了電話後,徐老爺子還不停的搖頭,嘴裡不住的埋怨:“不像話!太不像話!”
徐江衛偷偷一樂,屁顛屁顛的站起來給爺爺斟茶,嘴裡面馬屁不斷:“爺爺,你是我的偶像!您的光輝教導,值得我一輩子學習研究。”
徐老爺子冷哼一聲:“少給我打馬虎眼,說說吧,你們去鹿城怎麽回事?是不是又搞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唰!”
徐江衛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另一邊,文遠也變得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