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粗略算了一下,一根冰棍賣兩分錢,而在冰棍廠批發出來,他還記得大概是一分五厘左右,因為他前世放暑假的時候還真賣過冰棍,所以一根冰棍可以賺五厘錢,一天賣100根的話就可以賺五毛錢,而賣200根的話可以賺一塊錢,那麽一個月就是30塊錢,跟爸爸、媽媽的工資都差不多了,這可是一筆大收入。
一天賣200根並不是很難完成的,因為光輕工模具廠就有四五百工人,隻說有一半人買冰棍都可以賣出200根,而且自己還有一個有利條件,那就是自己可以到車間裡去賣,也算是送貨上門了,其他小販,門衛是不可能放他們進去的,所以,輕工模具廠的生意,自己基本上是可以壟斷下來的。
記得前世的時候,自己是在八、九歲的時候才開始賣冰棍的,那個時候自己根本沒想到要到工廠裡面去賣,都是在大街上沿街叫賣,一天能賣出個幾十根就不錯了,一天賺個幾毛錢,自己全部都買了連環畫了,到後來自己家裡的連環畫至少有幾百本,可惜後來都被表弟常明借去看弄丟了,要不然這些連環畫收藏下來,到21世紀也算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江海越想越興奮,如果自己能夠天天賣這麽多,這個暑假下來,自己就可以攢下幾十塊錢了,這些錢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當天晚飯的時候,江海就在家裡跟爸爸、媽媽提出來自己要賣冰棍,當江一帆問他為什麽要賣冰棍的時候,江海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說是為了賺錢,他說是老師讓他們在暑假期間進行一些社會實踐活動,所以他就想到了賣冰棍了。
江一帆沉吟了一下,就問正在低頭捧著碗吃飯的江瀾和江河道:“你們老師有沒有叫你們進行社會實踐活動?”
江瀾和江河正在吃飯,沒空說話,都抬起頭來點了點頭。
江一帆又問道:“那老師讓你們都做些什麽活動?”
江瀾放下碗回答道:“做什麽都行,賣廢品啊,幫助家裡做家務啊,都可以。”
江一帆點了點頭,然後對江海說:“那你怎麽想到賣冰棍的?”
江海實在沒什麽好解釋的了,隻好用他前世賣冰棍時的目的來搪塞江一帆了:“我到書店看到很多好看的連環畫,可是沒錢買,我想自己賣冰棍掙點錢,去買連環畫。”
“你想買連環畫,那爸爸給錢你買啊,這麽大熱的天,出去賣冰棍多累啊?”江一帆還是很心疼小兒子的。
江海囁嚅道:“可是一本連環畫就差不多要一毛錢,一套連環畫幾十本,家裡哪有那麽多錢?我還是自己掙吧,不能給家裡添負擔了。”
江一帆的心都揪緊了,他沒想到兒子這麽懂事,一時間,他話都說不出來。他是省城江城人,十年動亂前從省銀行學校畢業,分配到了沙陽縣農業銀行,後來農業銀行撤銷之後就在人民銀行工作,今年農業銀行恢復了,他又回到了農業銀行。現在他三十二歲,擔任著沙陽縣農業銀行的信貸股股長,業務能力出色,看上去很風光,可是工資卻還是隻有三十多塊,加上妻子何玉萍的工資,每個月全家收入隻有七十元左右。
江一帆自己有三個兒女,可是妻子何玉萍有兄弟姐妹八人,她是老大,也是兄弟姐妹裡最早參加工作,家庭收入最高的,江一帆的嶽父、嶽母都是鄰縣紅山縣航運公司的普通工人,
工資根本養不起這麽多孩子,於是,四年前何玉萍就跟江一帆商量,將她最小的兩個弟妹接到了沙陽縣來讀書,江一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將他們接來的那一年,她最小的妹妹何小萍才11歲,最小的弟弟何愛國更是隻有8歲,隻比那年的江瀾大一歲。 現在何小萍跟何愛國都已經在江家住了四年,這次放暑假才被江一帆的嶽父何世才接回了紅山縣,一是跟父母團聚,二來他的嶽父、嶽母對大女兒和大女婿心中也含有愧疚,讓小女兒和小兒子在家裡住兩個月,也好減輕一下大女兒和大女婿的負擔。
每個月七十元左右的收入,卻要養活這麽一大家子人,可想而知江一帆的手頭是多麽緊巴了,他為了增加一點收入,會經常主動下鄉,為的就是一天兩毛錢的下鄉補助,下鄉的時候,他還會在鄉下找農民買一些便宜的農副產品, 比如玉米、紅薯、菱角、蓮蓬、蕃茄什麽的,回家的時候往往都裝一大袋子綁在自行車後面,帶回來給五個孩子改善生活,甚至有時候他還會深夜拿手電筒去河塘裡捉青蛙,這可是美味,又可以給孩子們補充蛋白質。
可以說,為了家裡的五個孩子,江一帆是想盡了辦法,這個時候聽到江海這麽懂事的話,他心裡無比的欣慰,可是又無比辛酸。過了很久,他才開口道:“可是天氣太熱了,你會受不了的!”
江海說:“我受得了。”
這個時候何玉萍開口了,她聽了爺兒倆的對話,一直在旁邊抹眼淚,這時實在忍不住了,她哽咽著對江海說:“小海,不能去賣冰棍,你還小。媽知道你喜歡看書,媽一定會再節約一點,給你買。”
江海卻笑了:“爸、媽,沒關系的,我可以去媽媽廠裡賣啊,在那裡賣不會太辛苦的。”
江一帆和何玉萍面面相覷,去廠裡賣?這行嗎?江海馬上就將自己今天看到很多工人買冰棍的情景說給了父母聽,何玉萍聽了點頭道:“這倒說的是,工人太熱了,是需要降溫措施,我前段時間給廠長打報告,讓他增加一筆經費煮綠豆湯降溫,可是到現在都沒批下來。小海去廠裡賣倒是個法子,起碼不用在外面亂跑,一是不安全,二來也太累。”
江一帆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那就讓小海去你們廠裡賣,不過一定要跟你們程書記和李廠長打個招呼,說是小海的社會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