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兵尷尬的摸了摸頭道:“唉,一個人嘛,沒人管。”
何玉萍瞪了江海一眼道:“說話沒大沒小。”然後關切的問何小兵:“你怎麽一個人,還沒成家嗎?”
何小兵苦笑道:“哪有人看得上我啊。”原來何小兵是獨子,他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只剩下一個老娘,沒什麽文化,好容易將他拉扯大了,進了街道辦的冰棍廠當了一個臨時工,每月隻有二十塊錢左右的工資,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這樣的條件確實很難有姑娘看得上,所以何小兵今年都二十四歲了,還是單身一人。晚上他怕熱,去了平台上面睡,可是他老娘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怕涼,不能上平台睡,所以他一個人在上面睡,結果感冒了。
何玉萍聽了深表同情,不過她也是愛莫能助,隻能對何小兵安慰道:“你還年輕嘛,以後日子總會好起來的。有機會的話,姐給你介紹一個女工。”
何小兵當然知道何玉萍是在安慰自己,不過他還是非常感激,向何玉萍道了謝。
江海卻深思起來,原來何小兵家裡條件這麽不好啊,不過他的人品倒是挺不錯的,他管冰棍批發,自己去冰棍廠,沒一次看到他吃冰棍,他都是老老實實喝自己帶的白開水;而自己跟他打過這麽多次交道了,光《大公雞》香煙都送了好幾包,現在他對自己也非常親熱,有時候還會給自己幾顆水果糖作為回報,這證明他不是一個不懂得好歹的人,可是親熱歸親熱,他卻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給自己發貨時多給幾根冰棍,要知道冰棍廠的產品都隻有一個大概數量,也是有報損額度的,他卻一點都不佔公家的便宜,從這一點看來,他就是個靠譜的人,以後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幫幫他,怎麽說自己也叫他一聲舅舅嘛。
何小兵還不知道他從此就交上了好運,不過這一次他認識了何玉萍,沒有兄弟姐妹的他就正式將何玉萍當成了自己的姐姐,也從此跟江家走動了起來,有時間他都會到江家玩,當然,他也很講禮數,不管怎麽樣,他到江家都不會空手,總要或多或少帶上一些禮物。
當然,這是後話,兩人說話的當口,醫生已經寫好了病歷,給何玉萍開了藥,江海去劃價、交費、取藥之後,就攙扶著何玉萍回了家,臨走之前,何玉萍還沒忘記向何小兵道別:“小兵,我先走了,有時候去家裡玩啊。”她淳樸的神情和親切的話語讓何小兵備感溫暖,他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姐姐,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八月底,江海的小姨何小萍和小舅舅何愛國被二姨何鳳萍送回了沙陽,二姨何鳳萍比何玉萍小三歲,她和二姨父寧紅生都是工人,也生了三個孩子,兩女一子,收入比何玉萍家要低一些,家裡負擔也不輕,饒是這樣,她看到大姐何玉萍養了兩個弟妹,心裡也是過意不去,這次來,她給何玉萍帶了好幾十斤糧票,其中有二十斤更是全國糧票。
何玉萍心下一驚,這些糧票可不是個小數字,她連忙推辭道:“鳳萍,你家裡也不寬裕,這些糧票你留著自己用吧。”
可是何鳳萍執意將糧票塞給了大姐手裡:“大姐,這幾年小萍和愛國都是你們家裡養活的,我作為二姐,本來也應該分擔一些的,可是我一直沒有盡過什麽力,現在我們家裡日子比原來好過一點了,這點糧票你就收下吧。”
何玉萍還待推卻,
可是何鳳萍的最後一句話把她打動了:“你看看家裡這五個孩子,他們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吃飽啊!” 何玉萍這才收下了糧票,是啊,孩子們都要吃飽啊,本來這兩個月兩個弟妹回到了紅山縣,江家的三個孩子可算是放開了肚皮吃,可是現在馬上要開學了,弟妹們回來了,糧食肯定又不夠吃了,有了這些糧票好歹可以抵擋一陣子。
五個孩子裡,何小萍、江瀾和江海的暑假作業早就做完了,何小萍和江瀾比較聽話,每天都做,對於江海來說,這點暑假作業完全不是問題,他只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就全部做完了,而對於何愛國和江河來說,他們玩心太重,暑假作業就是一個大難題了, 眼看還有幾天就開學了,他們的暑假作業才做了一小半。
沒辦法,這幾天,除了賣冰棍的時間,其它的時間江河都在趕作業,何愛國也是一樣,他們倆成績都不好,一個個做得抓耳撓腮的。江一帆和何玉萍隻有拖著下班後勞累的身軀,去輔導兒子和弟弟的功課,雖然他們已經很累了,可是孩子的功課也不能落下啊。其實江海也能輔導他們的功課,隻是這個時候他怎麽能說出來呢?也隻有眼看著爸爸、媽媽受累了。
好容易在八月的最後一天,江河和何愛國把暑假作業完成了,第二天,五個孩子就要報名了。
這個時代的報名費並不算高,何小萍和何愛國分別上初三和初一,江瀾上五年級,江河三年級,江海上學早,現在已經上二年級了,他們的學費一學期隻有兩三塊錢,五個人加起來隻要十幾塊錢,不過這筆支出對於江一帆夫婦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小數字了,不過這一次,江海慷慨的提出來,今年五個人的學費由他包了。這兩天他數了一下這個暑假的收獲,他的抽屜裡已經存了兩百三十六塊四毛八分錢,出這一點學費完全不是問題。
江一帆和何玉萍看著江海,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到底有多少錢?”
江海說:“也沒多少了,出了學費還有幾塊錢吧,夠我用的了。”
江一帆歎了口氣,摸了摸江海的頭道:“真是懂事了,這個暑假辛苦你了,你放心,爸爸以後一定會努力讓你們不要這麽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