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務員快步上前,在詢問之後,將湯志遠一行六人帶到了大廳裡靠牆的一張桌子旁邊坐下,然後請他們點菜,湯志遠道:“老牛啊,現在到了沙陽,還是你點菜吧。”
牛茂實道:“我平時也來得不多,不知道有些什麽好菜,還是一帆點吧。”
江一帆也沒推辭,本來這裡就是他來得最多,他拿起菜單,點了幾個人民飯店的拿手菜,又叫了兩瓶嶽王醉。
黃元良自然是讓廚房加意烹製這幾道菜肴,上的嶽王醉也是他特意預留的窖藏過十年以上的,二十年的他是不敢上的,因為這種酒存貨太少,如果領導喝得舒服了,再找他要,他可拿不出來。
在等菜的時候,湯志遠環顧了一下人民飯店的內部環境,點頭道:“這個飯店確實不錯,很乾淨,很衛生。”
顧永浩道:“服務員的態度也確實不錯呢,給客人們服務臉上都帶著笑容,在都安的飯店裡可沒有這麽客氣。”
周東平臉帶微笑道:“這裡的酒菜更好,等會兒上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酒菜上來之後,湯志遠等人果然吃得讚不絕口,那道長江刀魚更是讓他們吃得大呼過癮。都安是個山城,又不靠著長江,魚本來就不多,這長江裡的刀魚更是沒有。在都安地區,沙陽縣由於靠著長江,這裡的魚做得是最好的,加上今天廚師得了黃元良的囑咐,加意烹製,這刀魚想不好吃都難啊。
那兩瓶十年陳的嶽王醉同樣得到了湯志遠和顧永浩的交口稱讚,他們聽說過嶽王醉的名聲,知道這是沙陽縣酒廠的酒,而且還在省電視台做過廣告,不過他們並沒有喝過這酒,今天喝了之後,覺得果然是名不虛傳。
周東平、牛茂實和江一帆喝了之後就知道這酒不是普通的嶽王醉,他們知道,這肯定是黃元良安排的,牛茂實微笑了起來,這個黃元良還真是不錯,挺機靈的。
一行人酒足飯飽,稍事休息之後,下午他們又去了縣酒廠、縣輕工模具廠、縣化肥廠等幾家已經進行或者正在進行改革的企業去視察了一下,對這些企業的改革,湯志遠和顧永浩都做出了高度評價。
這天晚上,地區的領導們都在縣招待所下榻,江一帆晚上去見了一下周東平,畢竟是他的老領導了,回了沙陽,於情於理他都得去見見。
進了周東平的房間,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周東平笑道:“一帆啊,現在工作得怎麽樣?”
江一帆回答道:“比以前更忙了,不過倒也充實。”
周東平喟然長歎道:“現在我倒是有點後悔調到地區了,要是留在沙陽縣就好了。”
江一帆問道:“為什麽呢?”
周東平道:“調到地區,級別上去了,可是事情卻少多了,沒有什麽做實事的機會了。”
江一帆知道周東平說的是實情,地區行署雖然聽上去衙門更大,可是確實是沒有什麽做實事的機會。在這個年頭,地區行署是省政府的一個派出機構,並不是一級地方政府,所以對於縣級地方政府只有指導權,並不能直接乾預地方的政務,所以周東平這個地區行署的常務副專員,也沒有什麽直接做事的機會。
這種情況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全國許多地區撤地建市之後,才得以改觀,市政府的市長才得到了比較大的實權。
江一帆笑著說:“不管怎麽樣,你現在也有了一個更大的平台,相信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你總會有用武之地的。”
周東平點頭道:“也只能希望如此了,要不然,我做事做慣了的,一下子閑下來,還真不習慣。”
接下來,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江一帆這才知道,周東平在地區過得也不容易啊。在姚茂勳走後,都安地區群龍無首,地區黨委十一個常委,就分成了好幾派,湯志遠一派,顧永浩一派,地委副書記康天學一派,另外,還有幾名原來支持姚茂勳的常委加起來算是一派,這裡面,也包括周東平。
湯志遠和顧永浩倒還好,關系算是不錯,而康天學在競爭地委書記失敗之後,便處處跟湯志遠唱反調,已經有些不顧大局的意思了,不管是非,只是是湯志遠讚成的他就反對,只要湯志遠反對的他就讚成。
這也很好理解,康天學是從省裡派下來的,據說還是京城元勳康家的子弟,去年到了都安這個窮鄉僻壤就是讓他來混資歷的,今年一下子出現這麽好的機會,姚茂勳高升,騰出了一個地委書記的寶座,康家本來是對這個地委書記的位置志在必得的。
在那段時間,康天學得了家裡的承諾,行事是很高調的,儼然一副已經是地委書記的做派,誰知道最後這個地委書記的位置卻被湯志遠奪走了。如果湯志遠家裡也有什麽背景倒也罷了,可問題是,湯志遠出身貧寒,並沒有什麽深厚背景,這就讓康天學有些鬱悶了,他是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啊,於是,他就跟湯志遠唱起了對台戲。
應該說康天學這樣的行為在政治上是很有一點幼稚的,如果換個人,他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此完結了,可是康天學不同啊,他可是紅色子弟,別人也只能苦笑一聲,看著他這麽乾,說不出什麽來。據說康家是想要把他調走的,可是康天學卻不乾,他覺得在哪裡跌倒的就要在哪裡爬起來。
康天學的家族勢力還是頗能吸引人的,所以他也拉攏了兩三名常委,願意為他搖旗呐喊,所以在都安地區,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倒也能興起一股風浪,所以現在的都安地區遠遠沒有姚茂勳在的時候清靜了。
周東平其實不喜政治鬥爭,所以對這樣的局面,他也感覺非常無奈,不過這種局面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扭轉的,現在在常委會上,他也只能選擇支持他認為正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