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包龍圖愣了一愣，然後看到方元向樓上走去，立時反應過來，臉上也露出了驚喜的笑容，自然知道這是發現目標的表現。

　上樓之後，兩人就發現樓上的空間更加寬敞，而且擺放的東西也不在少數。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也沒有觀賞的心思，而是尋聲望去，只見在二樓的一個房間之中，婉轉綿長的聲音不斷湧了出來。

　兩人對看了一眼，立時向房間走去。這個時候，優美的旋律聲更加清晰了，盡管不是主流的流行音樂，但是平和的絲弦聲卻充滿了典雅的氣息。

　不僅是聲音典雅，演奏聲音的人也不差，一襲明代的仕女服，明顯是經過了改良，更加契合現代的氣質。只見在房間之中，一個美女神態溫婉嫻靜，纖纖十指潔白如玉，正在一方古琴上微微拂動。輕攏慢撚抹複挑，仿佛蹁躚的蝴蝶一樣美妙。

　乍看之下，方元愣住了:“素素?”

　“誰?”

　刹那間，琴聲嘎然而止，房間角落之中，一個青年冷眼瞥來，表情也有幾分不悅。但是看到方元之後，他也有些意外:“是你！”

　這個時候，包龍圖也有些驚詫:“怎麽是他們。”

　“是他們不好麽，認識的人更好說話啊。”方元輕微一笑，隨即友好招呼道:“雷公子，素素姑娘，真是天下何處不相逢啊。”

　“方師傅！”與此同時，素素盈盈起身，真的猶如古代的大家閨秀一樣，露出一抹溫柔笑容:“上次匆匆一別，卻沒有來得及道謝，沒想在這裡重逢，真是有緣啊。”

　“這叫巧合，不是有緣。”雷天助在旁邊強調道，然後狠狠瞪了方元一眼。有幾分不喜歡之色。難得和素素獨處，方元和包龍圖卻闖了進來，他自然格外不高興。

　“是巧合。”方元笑道:“我們在底下想買件樂器，恰好聽見了素素姑娘天籟之音，就情不自禁被吸引而來了。”

　“方師傅謬讚了。”素素抿唇輕笑，眸中浮現一點開心之色。畢竟自己的琴藝得到別人的肯定，她的心情自然有些舒暢。

　“謬讚?”雷天助連忙搖頭。反駁道:“錯了，那是他有眼光。素素的琴藝，絕對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冠絕天下……”

　“少胡說八道，讓行家聽了笑話。”稱讚太過。素素反而有些不悅，責怪瞄了雷天助一眼，隨即轉頭笑道:“方師傅，難得有緣再聚，快請坐。”

　一番推讓之後，方元和包龍圖就坐在了雷天助旁邊，素素也適時給兩人奉上了一杯香茶。二人世界之中多了兩個外來者。雷天助心情自然不怎麽好，借著這個機會，他低聲質問道:“你怎麽來夷陵了?”

　“我朋友就住在夷陵，跟他過來看看。”方元隨口解釋，也有幾分好奇:“這店，是素素姑娘開的?”

　“沒錯，怎麽樣，很好吧?”雷天助得意道:“這裡的格局布置、裝修設計。都是我……找人精心裝潢完成，非常美觀漂亮。”

　“的確非常不凡。”方元讚許點頭，包龍圖卻微微撇嘴，不以為然。

　“你不要自誇了。”適時，素素眸光一轉，微笑道:“方師傅，你到這裡。不會真的只是聽琴而已吧?

　“素素姑娘聰慧過人，明察秋毫啊。”方元也不打算隱瞞，直接說道:“我們打算想買一件古樂器，聽說老板在樓上試音。就聞聲上來了。沒有想到，老板居然是素素姑娘，那就好辦多了。”

　“你們想買什麽樂器?”

　這個時候，雷天助比素素還要激動，興衝衝推薦道:“明清古琴古箏琵琶，長笛洞簫，應有盡有。而且不僅是樂器而已，另外還有書法字畫，扇子筆墨紙硯等等雅玩之物，保證每一件都是精品……”

　說話之間，雷天助不自覺流露出新店開張頭一位顧客光臨，恨不能讓顧客把店裡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的神態。

　“我們只是單純想買件樂器。”方元笑了笑，忽然指著素素剛才彈奏的古琴道:“那個，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雷天助順勢一看，立時哼聲道:“你眼睛真尖，知道那是好東西。但是不好意思了，這是私人物件，不賣。”

　“不是擺出來了嗎，怎麽不賣?”包龍圖皺眉道:“開店做生意的，哪有什麽非賣品，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那是我送給她的禮物。”雷天助冷聲道:“你覺得我像是差錢的樣子嗎?”

　“方師傅，他說得對，這是禮物，不是商品。”素素歉意道:“不過店裡還有幾張品質不錯的古琴，而且是明代古琴，也算是出自名家之手，音質音色也與這琴相當……”

　“素素姑娘。”方元沉吟了下，據實道:“也不瞞你，我們說是來買樂器，實際上卻是按照法器的標準來買的。”

　“法器的標準?”素素一怔，不解道:“古琴也是法器?”

　“一般的古琴，自然不會是法器，但是素素姑娘這方古琴卻不同。”方元眼睛微微一亮，有幾分見獵心喜之色:“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一把僧琴。”

　“僧琴?”包龍圖錯愕道:“什麽意思?”

　“僧琴，顧名思義，就是古代僧人使用的琴，又或者是古代文人吟誦佛經的時候，以弦樂來調節心緒的琴。”方元微笑道:“想必素素姑娘肯定也有類似的感覺，在彈奏這方古琴的時候，不管心情有多麽的煩躁，也會立即變得非常寧靜，心平氣和，十分安詳。”

　“啊！”素素頓時一驚:“方師傅，你說對了，我真有這樣的感覺。”

　“真的假的?”雷天助卻有幾分懷疑:“我可是知道在彈琴的時候，本來就應該要心平氣和，才能夠彈得下去，你可不能把因果關系說反了。”

　“反不了。”方元搖頭道:“我還沒有說完呢，因為素素姑娘在彈琴之時，盡管心平氣和，內心十分安詳，但是彈奏之時卻有幾分生澀之意，並不順暢。”

　“方師傅也懂琴樂?”素素驚喜交集，眸生異彩，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看到素素的神態，雷天助想也不想，就叫嚷道:“他肯定不懂，絕對是瞎蒙的。”

　“你不懂不要亂說。”素素眸波一白:“常說曲有誤，周郎顧，那可是需要很高深的音樂素養，本身又是懂琴知琴的人，才有可能聽得出來。”

　“哈哈，恐怕要讓素素姑娘失望了，我真不懂琴樂。”方元輕笑擺手。

　“方師傅謙虛了。”素素淺笑道:“如果你不懂琴，怎麽能夠聽出我弦樂的生澀。”

　“真的。”方元認真道:“我不懂琴，但是我懂法器啊。”

　“什麽意思?”其他人愣住了，不解其意。

　方元笑了笑，起身說道:“素素姑娘，不介意我演示一下吧?”

　“沒問題。”雷天助立刻點頭道:“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麽玄虛來。”

　說話之間，眾人圍聚在那方古琴旁邊。方元仔細打量，只見古琴外形優美，就好像一個十分漂亮，身材曼妙的少女，充滿了清靈秀氣之感。

　一根根雪白弦絲連接琴頭琴尾，弦與弦之間疏密有序，在絲弦之下就是琴面了，粟亮色的琴面十分典雅美觀，自有一番古樸之美。

　不過由於年代比較久遠，粟亮朱漆面上，也產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裂紋。這些錯落有致，似流水，似蛇腹的紋理，恰恰就是古琴的斷紋。

　斷紋，那是鑒定古琴的重要依據之一，也是一種殘缺之美。甚至有人執著的認為，如果一張古琴上沒有斷紋，那麽肯定是贗品無疑。

　當然，方元也不管這古琴是真品，還是仿品，或者是贗品。反正他在古琴弦樂中聽到了佛家梵音的氣息，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適時，雷天助催促道:“你不要發愣，趕緊演示啊。”

　“好。”方元也不推托，稍微醞釀之後，就直接伸手勾彈一根弦絲。

　素素看了一眼，就知道方元真的不懂琴，如果真的懂琴的話，也不會以這樣笨拙粗劣的手法去彈琴了。對於一個愛琴的人來說，手法不對很容易傷了古琴的音質。

　一時之間， 素素也有幾分心疼的感覺，眸光更是瞥到一邊，不忍直視。

　“咚！”

　倏地，琴弦聲響了，不出意料，聲音完全不成章法，有幾分低沉沙啞的感覺。素素忍不住蹙起眉頭，就要開口阻止方元，免得他繼續糟蹋自己的心愛古琴。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等到琴弦聲擴散開來，余音回蕩之際，素素就呆愣起來。因為她在低沉難聽的聲音之中，居然體會到了幾分別樣韻味。那是一種什麽樣的韻味，素素在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到一陣悸動，心靈上的觸動。

　“叮叮咚……”與此同時，方元又繼續勾動琴弦，人家素素彈琴的時候，手法可謂是變化多樣，猶如蹁躚蝴蝶一樣優美，而他的手法卻非常單一，就是不斷的勾起弦絲，彈奏一曲沒有絲毫旋律感的“曲子”。

　不過，素素等人絕對不會承認這是曲子的，相反覺得方元在亂彈琴，東一下西一下的，一點節奏感都沒有。但是就是這種沒有絲毫節奏的聲音，在空中相互交織之後，居然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化學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