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轉頭一看，竟是燕芳施施然的進了店裡，“你們這是要出去嗎?後天一起去哪裡?去掏老宅子?不像，奇石店的老板怎麽會跑去掏老宅子?”

　　燕芳沒等著宋慎回答，竟是自問自答起來。

　　宋慎並沒有想著瞞著她，因為這件事還要有求於她，遂是解釋道:“我們要去安徽靈璧縣，那裡會有一場靈璧石的展銷會，我想要跟著譚老板去看個熱鬧。”

　　“靈璧石?不就是被稱作‘天下第一奇石’嗎?幾塊破石頭有什麽好看的，就是三生石奇石店裡擺放的那些奇石擺件也多半是做了假的，要不然哪來的那麽多象形的石頭?你也甭聽他吹噓，那邊可以挖掘奇石的山頭早就被政府給封山了，到了靈璧也是在市場裡找奇石，你想一想，人家做了幾十年的靈璧石擺件，哪個不是火眼金睛的，用得著讓你去撿漏?”

　　燕芳看來對奇石很是熟悉，張嘴就說出三生石店裡作假多的事情來，使得譚雲書臉面無光，老臉微紅。宋慎去三生石的那次也老早就看出了問題，但是並沒有提這茬，沒想到被燕芳一語挑破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而封山的事情，譚雲書卻是沒有說過的，宋慎自己也沒問，實在怪不得人家。本來宋慎確實是想著去山上采石的，發生了這樣的狀況，宋慎就失了去靈璧的興致。畢竟也是像燕芳所說，靈璧石貴在純天然，不經雕飾矯造，好的原石都被有眼光的拿走了，留下來的原石可塑性實在不大，也撿不了什麽漏。

　　譚雲書見到宋慎似乎有些意動，想要改變主意，忙著道:“不必擔心這些，你要是真的想要上山采石的話，我和石場的人還有些關系，到時候幫你打個招呼就成了。其實，山上實在沒什麽好看的，那些裸露在外的奇石，經歷這麽多年的撿拾，早就沒有了，剩下的都被埋在山裡，只能靠挖出來了。”

　　宋慎沒有想到譚雲書還有這層關系，不過想到他做這行生意，又怎麽會沒有幾個朋友?和當地采石場打好關系也是應有之意，解除了隱憂，宋慎當然樂意過去，也不推辭，笑著言道:“那就要感謝譚老板了，這樣過去看頭才更多，還能玩上一圈。”

　　“嗯，不過第一天還是去展銷會現場吧，畢竟第一天還是有好石頭的，也有熱鬧可看。”譚雲書幫著宋慎作安排，不過，這對於宋慎實在沒有什麽壞處，自是答應的爽快。

　　燕芳聽說有熱鬧可看，而且也可以上山，頓時也來了興致，問道:“譚老板可不可以再多帶兩個人?”

　　“怎麽?你也想去了?”譚老板雖說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是這樣揶揄的話還是能調笑的。

　　燕芳羞紅了臉，譚雲書也是怕羞惱了燕芳，趕忙轉了話頭，“可以，怎麽不能去?後天我們一起出發。”

　　宋慎聽燕芳說是兩個人就知道她定然會把王若彤拉了去，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也可以搭便車直接過去，省的再去借車。

　　宋慎老早就注意到燕芳拿著杯子過來，這時候放在桌子上，他就順手拿了來，乍得一看，宋慎倒吸口涼氣，忍不住驚呼:“犀牛角杯?”

　　燕芳似笑非笑，“再仔細看一看。”

　　宋慎心有疑惑，自己雖說和博古齋關系一般，但是對方也不至於拿了犀牛角杯來給他添堵。犀牛角的雕刻品歷來珍貴，目前市場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一克牛角兩克金。”意思是說，非洲犀牛角大概每克五百元，是兩克黃金的價格。而更為珍貴的亞洲犀，其價格是非洲犀牛角價格的八到十倍。

　　犀牛角可以入藥，是一種珍貴的中藥材，而犀牛又成為了稀有動物，國內也出台了法律規定，禁止進行犀牛角製品的交易。所以，目前就出現這樣一種狀況，電視台的鑒寶類節目見到犀牛角隻鑒定真偽，並不估價。而宋慎手中杯子如果真是犀牛角杯的話，這般大小，至少也要數十萬。

　　還好，宋慎舒了口氣，自己把自己嚇著了。

　　這隻杯子通體呈紅色，但是紅色並不均勻，上淺下深，手感瑩潤光潔，色感則溫和有致，上面雕刻了老樹盤根下，有幾朵菌生蘑菇，雕刻渾hòu質樸，刀工深峻，線條鋼勁有力，圖案紋飾布滿器身。由於器身並沒有注明，宋慎也不知作者是誰。

　　“看它紋理不像是犀牛角年歲增長圈紋，倒像是竹子自然開裂的痕跡，這應該是竹雕犀牛角式杯吧。”宋慎拿著杯子反問道。

　　燕芳聽到宋慎看出杯子質地也不驚奇，他要是看不出才奇怪，畢竟宋慎這點能力還是有的，“是竹雕，是不是有點失望又有慶幸，如果是犀牛角杯的話，用那杯子喝酒，既有清香甘冽，又能活血解毒，長期喝酒藥效不錯哦！”燕芳盯著宋慎，笑嘻嘻的開著玩笑。她並沒有提宋慎會為何慶幸，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記得以前看《笑傲江湖》，祖千秋說，關外白酒酒味極好，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氣，最好是用犀牛角杯盛之而飲，須知玉杯增酒之色，犀牛角杯增酒之香。不過，要真是犀牛角杯，拿到手之後，舍不舍得用來喝酒還是兩說。”宋慎倒也不懼調笑。

　　譚雲書也不急著走了，接過宋慎手中的酒杯就盯著看了起來。不經意間就冒出一句來，“你們說，這杯子雕了這幾個蘑菇幹什麽，喝著酒難道拿它們下酒菜?”

　　宋慎正想要說，一定是，古代的蔬菜少，看著蘑菇做下酒菜。

　　燕芳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指著譚雲書說不出話來，譚雲書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和宋慎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不解其意，難道有說錯了嗎?

　　燕芳盯著宋慎看了一眼，“宋慎，難道你也不知道這個典故?”

　　“典故?什麽典故?”其實宋慎想說，和蘑菇相關的，哪有什麽典故，想了想，還是沒提蘑菇的事情，看她的意思，似乎還有些名堂。

　　燕芳見到宋慎眼神茫然，就知道宋慎並不知道這個典故，心下高興，不由笑言:“三國時代，魏國鄭公愨曾在山東濟南附近消暑，他坐在荷花池邊摘下一片荷葉卷成杯狀，品嘗著帶有荷葉清香的酒別有一番情調，因此有了‘酒味雜蓮氣，香冷勝於水’的說法。這樣的一個典故最終成為歷代工匠們設計酒杯的創作源泉，荷葉犀牛角杯就是由此而來。”

　　“你再仔細看一看，杯子的主體就是一張大荷葉，顏色棕紅，聞起來有犀牛角特有的香味。荷葉內外細微葉脈清晰可見，杯口附近荷葉還做成微微卷曲狀。杯子外壁蓮蓬、水草簇擁，一朵朵出水芙蓉隨風搖曳，一隻大螃蟹趴在荷葉上，揮舞著雙螯生動可愛。”

　　宋慎聞言尷尬一笑，他剛才把螃蟹的身子當做了樹樁，仔細想想，荷塘裡哪裡會有樹樁?現在再仔細看去，確實如燕芳所言，這是一幅荷塘小景，又與典故相應，倒也和諧自然。

　　譚雲書又有另外一番感受，笑言道:“還是人工雕刻的更象形些，不過我們原石生成的奇石也有這樣精巧的好東西，靈璧石就有一句詩‘試觀煙雲三山外，都在靈峰一掌中’。這句的意思就是有些小巧精致的靈璧石，其實內裡包含許多東西，叫你數不勝數，你們就等著瞧好了，到時候看了靈璧石就知道了。”

　　“就知道打廣告，這會兒工夫都不放過，我們可是在談竹雕工藝，和你那些天然形成的自然之美又有區別，不好比較吧。”燕芳忍不住埋怨。

　　“梅蘭竹菊，各擅勝場，這兩種是不同的風格形態，還是不要爭了。”宋慎隻好打了圓場， 見到譚雲書訕訕一笑，就接著問道:“這是你舅舅讓你拿來的吧?”

　　燕芳輕嗯一聲，點了點頭，“是他讓我拿來的，說你送到你這來，還說迫不得已，不要見怪之類的話。”

　　“只是立場不同，也沒有什麽見怪不見怪的，我們起初是有些嫌隙，但是後來也算是和好了。他讓你拿這竹雕來，也算是有心了。他有沒有說要多少錢?”宋慎並不驚訝，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燕芳不明白兩人何時生了嫌隙，不過既是和好了，她也不必多問，就回道:“他沒說，只是讓你看著給就行了。不過我看這竹雕雖說雕工可以，不過也不是什麽名家之作，價錢也不會高了，你就給個兩三萬就行了。”

　　宋慎聽了這話就是苦笑，“說得好像我拿著兩三萬快就把你打發走了似的，是不是名家哪有這麽輕巧就確定了，而且看著竹雕包漿濃hòu，顏色泛著紅意，這都表明你這竹雕傳世時間長久。目前市場上的竹雕作品都是明清兩代的，在往前數就幾乎沒有了，竹雕保存不易，易被腐蝕，年代久遠也就代表著保存難度越大，價格就越高。你這竹雕大概也可以判定為明代晚期之作，哪裡是兩三萬就打發的?”【本文字由 啟航更新組 @醉酒看逍遙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帶上小尾巴@豌豆莢吧 @小樂雞 @神獸導師 @誰是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