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明用胳膊肘碰了碰宋慎，低聲笑道:“是不是很有，有沒有澎湃的感覺?”

　　宋慎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回答，現在也就是宋慎年紀最小，在場的，哪位不是老油條了，像是這種聽起來jī動人心的演講，對於大多數人來講，實在是沒有那麽多的可言，對於大家來講，能夠有實質上的好處才是最為重要的。

　　於茂陽接著演講著，下面就說起來一些嘉德成功的經驗，說起嘉德創立的歷史和發展。

　　宋慎坐在旁邊，因為人數太少，他不能和陳國明聊天，只能閉著眼睛聽著，他可沒有睜著眼睛聽瞎話的習慣。

　　其實，嘉德的歷史大家都是清楚的，至於他所分享的嘉德成功的緣由，也多是一些套話。於茂陽提到嘉德成功的原因，其中一條就是嘉德有誠信立業的基礎，這一條根本就是廢話，能夠做到現場的，哪一家也不會去欺騙消費者！

　　至於於茂陽接著講到的完善的專家團隊，那就不得不讓很多人感到有些頭痛了，缺乏專家室很多拍賣行的通病，即便是有專家坐鎮，但是水平也總還是差了那麽一點，也只有頂尖的拍賣行才能夠吸引頂尖的鑒定師入駐，在場排名靠後的，可就沒有那麽好的條件了。

　　宋慎趁著於茂陽稍稍暫停的片刻，朝著陳國明問道:“你說，咱們合作的基礎是什麽?”

　　“共同的敵人?”陳國明不是很明白宋慎的意思，因為他覺得，不就是因為佳士得才讓他們這一群人到了這裡嗎?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宋慎搖頭，“我是想的是，咱們一共二十家拍賣行，這麽多家，各自的利益點並不同意，如何去確定每家的分工，又如何聯合去打壓或者是阻止佳士得?這件事由哪一家來主導?難道是要選一個武林盟主?最為關鍵的是，當我們各家的意見遇到衝突的時候，應該如何解決?是犧牲哪一方的利益?”

　　宋慎自忖說話聲音很低，但是因為於茂陽沒有再講話，所以在場大多數人都是聽到了宋慎的話，也都是蹙眉深思起來。

　　於茂陽轉頭看向宋慎，很是不滿，因為他一直在想著給大家營造一種同仇敵愾的心理，想要將大家擰成一股繩，卻是沒有料到在這種時候，竟是被宋慎幾句話把所有營造的氛圍都是衝散了，這讓於茂陽很是氣憤，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發不來火氣，只能憋著，裝作沒有聽到。

　　於茂陽接著道:“佳士得的到來就是為了爭奪我們的市場，他們在全世界能夠排到第一名，其實力不是我們任何一家拍賣行所能夠阻擋的，今天，我們坐到這裡，為的就是能夠讓大家做好充足的心裡準備，更為重要的是，我們要商量好一個章程來，避免我們內部鬥爭消耗太甚，以至於讓人家撿了便宜！宋老板，你說是不是啊?”

　　於茂陽說到最後，專門點了宋慎的名字。

　　宋慎笑了笑，倒也沒有否認，“是啊，於先生說的很好，內鬥永遠都是上不得台面，而且會讓人覺得恥辱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是做好了準備，不過，我覺得要做好這件事情，大家都要有足夠的氣量才好！”

　　宋慎說著，也是刺了對方一句。

　　於茂陽面上有些陰沉，卻是只能憋著臉點頭，“宋先生說的很好，咱們的合作就是要大家發揮出更多的積極性、主動性來，同時也要有足夠的肚量！”

　　“哦?既然是這樣的話，咱們這麽多家，各自的利益點並不同意，如何去確定每家的分工，又如何聯合去打壓或者是阻止佳士得?這件事由哪一家來主導?難道是要選一個武林盟主?最為關鍵的是，當我們各家的意見遇到衝突的時候，應該如何解決?是犧牲哪一方的利益?”

　　於茂陽話音落下，便是有人直接問了出來，這話一脫口，就是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隨即現場卻是笑了起來。

　　這些話都是宋慎剛才說過的，眾人也都是有所耳熟，但是再聽一遍的時候，大家卻是看到說出這話的人已經發生了改變，那人竟然是坐在宋慎不遠處的丁老板，也就是宋慎一進來就給宋慎打招呼的那位內地拍賣行的老板。

　　於茂陽突然受到責難，反倒是鎮定了下來，他朝著丁老板看過去，笑著道:“丁老板所說的這些，就是咱們接下來要談的。”

　　丁老板笑了笑，“既然是這樣，咱們總該是有個基調的吧，那麽，我還是問一個很多人都關心的重點問題吧！”

　　“您講！”於茂陽很是大度地道。

　　“如果，咱們制定了制度，為了阻擊佳士得的拍賣會，規模巨大的拍賣行在這個時候必然要頂上去，但畢竟還是比不過佳士得，所以可能就需要更多的援助，這個時候，小拍賣行準備的充分，甚至是征集了不少的精品文物，這個時候，為了總體的利益，會不會要求小規模的拍賣行做一點犧牲?把拍品讓給其他的拍賣行?”丁老板朝著於茂陽看過去，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看起來像是瞳孔深陷進去，很是有些嚇人。

　　丁老板問出了這話，頓時讓大家更加關注了，因為這些問題涉及到排在後面的十名的拍賣行，他們的規模都是不大，甚至三四家才能抵得過前面一家的拍賣行，盡管如此，但是在內陸，很多拍賣行仍舊是當之無愧的老大，他們對於利益看中，而且，也很清楚佳士得如果真是要到來，那麽首先衝擊的必然是東部沿海的拍賣行，所以他們對於這個問題可是關心的很。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於茂陽，他作為國內最大拍賣行的代表，盡管還沒有選舉和推薦，他就算是天然的盟主人選，所以這個時候，大家自然都是看向了他。

　　於茂陽一下子便是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不過，他反應也快，很快便是道:“您就放心好了，這件事情我們不會強求。不過，您的方法很實用，如果真是到了那種時候，我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顧全大局！”

　　宋慎聽到這話，差點就要破口大罵出來，因為集雅軒就是拍賣靠後的拍賣行，這個問題自然也涉及到集雅軒的利益，本來他還以為對方會遮掩一下，至少也要說兩句好話騙一騙，他卻是沒有想到對方卻是連欺騙的意思都沒有，這話裡的意思也很直接，就是說，到了關鍵時刻，你們這些規模不大的拍賣行，該犧牲就要犧牲！

　　陳國明聽到這話，頓時也是大驚起來，他也是沒有料到於茂陽竟是敢於這樣說，這不是想要拆散大家嗎?

　　場內一下子便是靜了下來，因為於茂陽這句話涉及利益太廣，只要是規模稍小一些的拍賣行都是被涉及到了，他們本來就不打算買帳的，這時候自然連話都是不願意說了。

　　陳國明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大家不要想得太多，於茂陽的意思並不大家所想象的那樣，他是說，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不論規模大小，大家都是應該出力的，至於如何出力，出多少力，咱們都是需要商量了再說。”

　　瀚海在國內也是排名前三的拍賣行了，陳國明說話也還有些分量，他的話，讓很多人都是松了一口氣。

　　卻是沒有想到丁老板根本就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陳先生，反正這都是你們怎麽說，那就怎麽做嘍?咱們這些規模小的，在這樣的爭端中，本身受到的波及就是少，在這種時候，憑什麽要讓我們做出犧牲，憑什麽要讓我們出更多的力氣?”

　　陳國明聽到丁老板的話，也是有些怒氣，但他也是知道這是必然會產生的矛盾，因為人家的公司在內陸，受到的衝擊的確會少很多， 因為佳士得會在滬市或者是京城選一個點，無論如何也不會選到豫省或者是晉省，這樣的話，丁老板受到的衝擊的確是不大的，所以在這種時候，當然會反應強烈了一些。

　　但是，會議只不過剛剛開始，丁老板就迫不及待地發難，很是讓陳國明氣憤，“丁老板，咱們有問題可以提出來慢慢解決，咱們這個會議是為了什麽?這些問題都在范圍內，如果你真是不願意的話，可以直接離開，沒有人去強留，但是你要知道，有付出必然會有回報，合作肯定會有福利的，你如果不願意參與的話，肯定是拿不到這些福利，過兩年，如果拍賣行的排名降了下去，還請丁老板不願怪我言之不預！”

　　如果說於茂陽說話一直都很是硬氣，沒有絲毫彎曲的可能，那麽陳國明就是夾槍夾棒軟硬兼施了，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這個時候，陳國明自然要想著把局面挽回來，

　　於茂陽輕蔑地看了丁老板一眼，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丁老板猶猶豫豫，面皮沒有辦法搭下來，又是躊躇著想要離開，還是旁人拉了一把，這才下了台階。

　　宋慎看著場面的變化，倒是覺得於茂陽的意思不是那麽簡單，他怕是要通過這樣的態度來進行內部的清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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