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宇聽說有人來看自己也是很驚訝。進來三天了,除去頭一天見過母親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初次被拘留,無法與外界接觸,不能了解到最新的案情進展,內心經歷的煎熬與恐懼使得他變得有些戰戰兢兢、。
直到看到許久未見的姐姐出現在眼前,柳宇再也忍受不住這幾日來的委屈與屈辱,淚水傾瀉而下。
柳琴見弟弟一見到自己就哭了起來,趕忙拉過弟弟上上下下檢查起來,不曾見到傷痕,方才放下心來,緊緊抱住弟弟,小聲安慰起來。
直到柳宇不再抽噎,柳琴才重新打量起弟弟來。
柳宇長得像姐姐,身材頎長,柳眉大眼,看起來如女孩子般清秀。但許是這兩日休息的不好,他紅紅的眼圈下眼袋黑灰,面色蒼白。看到這,柳琴忍不住心中一顫。
父親去了,母親又是身體不好,養育弟弟的責任就當由自己來承擔。如今,弟弟身陷囹圄,自己卻無能為力,實在對不起父親!
弟弟柳宇剛過十八,正是青春年少自尊心強的時期。這時候被拘留了,他內心的屈辱感與脆弱的自尊心所受到的摧殘必然是深重的,自己又該如何去安慰他?他出去後,會不會因此而受到同學嘲笑?
柳琴思忖著自己要問的問題,反覆斟酌,務使自己的問話不會打擊到弟弟:“小宇,在這裡受苦了吧?吃飯能吃飽嗎?睡覺睡得好嗎?”
柳宇看著姐姐關切地眼神,一挺胸膛搖頭道:“沒事,在這能受什麽苦?吃得好睡得香!”
柳琴見到弟弟如此表現也是心中一暖,他長大了也知道安慰別人了。
“小宇,你能不能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仔細地跟姐姐講一講?”柳琴小心地問道。
柳宇聽到姐姐問話,也知道這是關系自己能否出去的關鍵,所以也不敢馬虎,沉思片刻便說道:“那天早上,我同學王維嘉去找我,說是要一起去逛街。我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他硬是拉著我,我不好推辭,跟媽說了一聲就和他出去了。本來還應該有兩個同學要一起去的,但是她們剛好有事,所以就只有我們兩個去了。”
“我們先去的是遊戲廳,打了兩盤遊戲,王維嘉拉著我跟我說遊戲不好玩,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我們平時一起在縣裡閑逛,哪裡沒去過?聽他說的神秘,我就跟著他去了。”
“我們去的地方叫‘古豐軒’,是賣古董的。我一見這些,拉著他就要走,我們又不懂這些,看了也沒什麽意思。那老板看到我們進來,很熱情的招待我們,給我們講關於古董的趣聞,講如何撿漏發財。”
“當時,我們就有了興趣,跟著老板參觀店裡的古玩,不過都是他在講,我們聽。我也是小心的不用手去碰那些東西,就是怕碰壞了東西要賠給人家。一路上都沒出什麽事,等到老板講完故事,他帶我們回去坐下。沒想到,我經過角落時,旁邊擺著的一個大瓶子就自己倒下摔碎了,可是我真的沒碰到它,怎麽會自己倒了呢?”
“那老板就不依了,當時就拉著我要我賠給他八十萬。我就說瓶子不是我碰倒的。後來,老板就報了警,然後我就被帶到這裡了。”
柳宇一邊講著,一邊摸著心口,想來仍是心有余悸。
“你那個同學呢?他有沒有幫你說話?”柳琴問道。
“他幫我向老板解釋,但是沒有什麽作用。”柳宇點了點頭。
“警察有沒有幫你錄口供?你是怎麽說的?”柳琴頓了一頓,接著問道。
“已經錄過了,我就是這樣說的。他們除了頭一天錄了一次口供,這兩天也沒人管我。姐,我什麽時候能出去?我想媽了,我不想呆在這裡了!”說著,柳宇神色黯然,低頭不語。
柳琴看著心裡堵得喘不過氣來,直想著自己沒用不能庇護弟弟,鼻子一酸,她還是忍著沒讓淚水流下,抱了抱柳宇,低聲說道:“放心吧小宇,你很快就會出去的,我是不會讓你坐牢的!”說完,柳琴轉身出去,不忍回頭看上一眼。
柳宇看著姐姐頭也不回的出去,忍不住想到姐姐出去不過是打工罷了,哪裡拿得出幾十萬?這些年能夠養家已經不容易了,自己實在是對不住姐姐,想著想著禁不住淚水流下……
且說柳琴回到家中,母親準備了午飯,但是三人實在吃不下去。舒楠說了句“吃飽了,才有力氣把小宇救出來。”三人這才多吃了點。
古豐軒是豐山縣唯一一家古玩店,這家店就位於繁華街道的角落,平日裡生意並不甚好,門前人流稀疏。裝修的略有些雅致的門面經歷時間的洗禮,顯得有些破舊,但店主並沒有去重新塗漆修補,而是任憑門面愈發破敗下去。
今日,生意慘淡的古豐軒裡隱隱傳來爭吵聲。
“你怎麽能這樣設局敲詐我弟弟,他還只是個學生,哪裡有錢賠你幾十萬?”
“你怎麽說話呢?什麽是敲詐?你弟弟碰壞了我的乾隆粉彩瓶是有目共睹的,你們要耍賴,也不能這樣誣陷我,小心我告你誹謗!”
其中的一個人正是柳琴,她考慮是不是可以通過私下裡的接觸,使古玩店的老板妥協,讓他不要起訴柳宇。到了古玩店,見到這位細眉小眼、臉型頎長年約六旬的老板,不過商討了幾句話,雙方便爭吵起來。
這古玩店老板沒有任何私了的誠意,一味的想要敲詐更多的錢,分毫也不讓步,咬定弟弟要賠償八十萬,不然就讓弟弟去蹲監獄!當真是毫不愧對他的一副尖酸刻薄像的面貌!
“什麽有目共睹?我弟弟根本沒碰到那瓶子,你會看到什麽?”柳琴抓住了漏洞反擊道。
那老板嗤笑一聲,也不遮掩道:“我是沒看到,但是他的同學看到了呀!”
柳琴頓時一驚,這老板自是不必胡說,這樣的事很容易查證。她本就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怕是有人在設局,現在弟弟口中信誓旦旦幫自己的同學也出賣了弟弟,難道當真就要賠他幾十萬嗎?
“你,無恥!卑鄙小人!明明欺負人家小孩子還表現出一副有理的樣子,欺負孤兒寡母算什麽本事,真是小人行徑!”舒楠一直都沒有說上話,這會兒聽到老板的無賴言論也是氣得渾身發抖。
“小姑娘,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打壞東西賠錢,天經地義!那乾隆粉彩蟠桃天球瓶是我店裡的鎮店之寶,我讓他賠八十萬已經算是便宜他了。你出去問問,我古豐軒做生意從不欺詐,更何況他還是個學生!”這一句話說出來擲地有聲,這老板也是放開了膀子要拚命地架勢。
此時,周圍已經圍觀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本來是很同情柳琴弟弟的遭遇。見到這老板說的正義凜然,也是跟著哄然叫好。
“這兩女人也真是無理取鬧,砸了人家的東西還想著賴帳,這還真是不知廉恥!”圍觀的一個中年婦女在一旁指指點點。
“就是就是,這古豐軒薛老板的誠信在整條街上也是響當當的,這些年也沒聽誰說過薛老板的一句壞話。這兩女人來到就在這鬧騰,真當我們這條街的街坊鄰居好欺負?”一老頭接過話茬,就把柳琴兩人放到了這一條街的對立面,其言可誅。
“這兩女人真是不知廉恥,不講道義,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要承認。不承認也就罷了,難道還要逼著老薛關了店嗎?”又有一人應聲而起,附和起來。
周圍人聽到這般言論,便開始紛紛為古豐軒打起抱不平來,也不管對面僅僅只是兩個漂亮的小姑娘。
柳琴性子要強,哪裡受得了這等委屈, 不過一會眼圈已經急得泛紅。
“我弟弟肯定是冤枉的,他分明沒有碰過那瓶子,這都是這老板胡編亂造坑害我弟弟,想要勒索錢財!”柳琴指著古豐軒薛老板,噙淚向周圍人解釋道。
“你說你弟弟是冤枉的,當時只有他離瓶子最近,不是他碰到的,難道是瓶子自己倒下摔碎的?而且我是有人證的,當時你弟弟在場的同學就可以作證!”薛老板看到局勢變化反倒是鎮定起來,說話不急不緩,聽起來並不覺有異,但是句句向著柳琴壓迫而來。但在外人看來,卻是薛老板仁義大度的表現。
“你這老頭好不知羞,難道就想著靠收買證人作偽證來騙取錢財?你家瓶子放的不穩,風一吹就倒了,柳宇不過是剛巧經過罷了,你就敲詐起他來,我看你這張老臉是越活越回去!”舒楠氣不過這些街坊鄰居幫這可惡的薛老板,但是也不好去牽扯圍觀的人,所以說起話來很不客氣。
薛老板聽得舒楠如此說她,頓時滿臉血紅,呼吸急促,喝了一口茶水方才喘過氣來,指著舒楠大聲呵斥道:“你個丫頭,本來不想與你們一般見識,沒想到你們卻欺我年老!街坊鄰居們都在,我們今天就說個明白,到底是誰對誰錯!你說我瓶子放的不穩,有何證據?你說我騙取錢財,可有明證?如果沒有證據,你便是汙蔑!”
話音剛落,周圍人群便是有些騷動,嗡嗡聲不絕於耳,柳琴只見得大家對著自己和舒楠指指點點,聽不清在說什麽,但是定然不會是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