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又過了兩日,宋慎啟程回揚城,開始籌備開店事宜。
宋慎先是聯系了周運財,請他幫忙找一家可以信得過的裝修公司。
周運財接到宋慎的電話有些詫異,問道:“你不是回家避一段時間的嗎?怎麽這麽著急?”
“也不是著急,我想著自己回家頂多也就是避避風頭,等到大家議論的少了再悄悄開店。可是對我們這些古玩行裡的人來說,開店本就是一件大事,何況古玩街新開一家店鋪,誰都能見得到,到時候許多舊事又會被翻出來。我想,既然開店必須要受到這些議論、質疑甚至是打壓,早經歷和晚一點都沒什麽影響!所以,我就想著盡早開店,在風口浪尖存活下來的店鋪,也許能夠一舉成功也說不定!”宋慎在電話這頭解釋道。
周運財皺了皺眉頭,他感覺宋慎這次回來,變了很多。怎麽說呢,他以前做事謹慎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試探一番,這樣雖不會有錯,但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現在多了點年輕人應有的朝氣,行事果敢起來,雖然不是很明白宋慎的依仗在哪裡,但是他的語氣裡充斥著濃濃的自信!這種自信若是有了可靠的支撐,定能助他的事業更進一步!
“那好,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也不反對,等你回來,基本上就可以開工!”周運財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宋慎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在校外兩年多的打拚,宋慎逐漸認識到人脈關系的重要性,所謂有人好辦事,就是有人幫忙做起事情來才能找到可靠的門路,事半功倍。
有時候,自己做事情,身邊的親戚朋友也許就會成為阻力。但是他們所謂的勸說,也都是為了自己好,步入社會,宋慎身在揚城,就很少有人會去勸解他不要做什麽。就像是剛才,周運財明明想要勸說,但是因為種種顧慮,他最終沒有開口,你可以說這是一種信任,但何嘗不是關系疏遠的證明?
宋慎越發的回想起黃文川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諄諄教誨,對自己做事方法的指導,甚至有時候透露某些東西就能夠讓宋慎做起事情更加順利。就像是去豐山縣救柳宇的時候,用到的不正是黃文川的人脈關系?像是這次,自己就要開店,若是請到黃文川為自己撐場面,自己定然會更加順利。可惜,這一切都不可能了,自己想要短時間緩和與黃文川的關系,還需要一個契機。
回到租住的房子,看著柳母、柳宇和柳琴在一起歡樂的聊天,見到宋慎來了就都閉上了嘴。宋慎笑了笑,和他們打了招呼,又分給他們自己帶回來的徐城特產,末了問道:“舒楠怎麽不在?”
“她呀,說是回家幾天,馬上就該回來了吧!”柳琴笑了笑答道。
就是一句簡單的對白,宋慎就再也沒有說什麽。這次回來,宋慎感受到雙方之間深深的隔閡,這種隔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存在的,也許就是在柳母來到之後的這段時間,也許還要往前。但是自己和他們一家三口之間那種格格不入,那樣一種排斥,使得宋慎不得不再次想到換房子的事情。
不過,近期實在太忙,突然提出搬家也不是很合適,宋慎就想著等到自己開業後生意穩定再搬出去住,這樣能夠留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準備,也能留給別人足夠的空間。
一連三天,宋慎每天早出晚歸,裝修店鋪。老早就預訂的招牌也送過來了,
招牌上的行書“集雅軒”是宋慎請了揚城一位有名的書法家所寫,三個字大氣磅礴、力透紙背,讓宋慎很滿意。 宋慎回來時,已經是七月中旬,他特意去翻了日歷,初步定在五天后,二零零六年陽歷七月十七號,宜出行、上任、開業、嫁娶、交易。
開業典禮本是應該熱熱鬧鬧,但是宋慎在揚城的人脈不廣。想了許久,想到邀請了以前辦公室對自己頗為照顧的老王,但是人家要上班,怕是不能來。至於揚城古玩行當裡人,宋慎實在不認識幾個,黃文川是不能邀請了,博古齋高少木倒是可以考慮,還有天和軒周運財,這些都是能夠邀請的。至於燕芳、王若彤這兩女,都只能算作半個內行人,而且,兩人早就不知道去哪裡旅遊瀟灑去了。
這樣算來,宋慎在揚城實在是沒有積累什麽人脈,就是有些人脈也是通過黃文川的關系拉上的線,實在是有些失敗。不過,宋慎認識到這一點倒是並不覺得很遲,以自己入行不到三個月時間積累到這樣的不大的家業已是不凡,若是事事順利、人脈遍布,那就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這樣想著,宋慎倒是不覺有何異常。但是當宋慎親自跑到博古齋、天和軒給兩家送請柬的時候,宋慎就深深感覺到事情的詭異之處,竟然都遭到了婉拒,而且都是一樣的說辭,都是說不宜出席,就再也不多說一句。
這樣算起來,宋慎竟然一個同行都邀請不來,這豈不是要遭到人家恥笑?
一般而言,店鋪開業為了營造聲勢,都要邀請同行來祝賀,每一個開業典禮都是喜慶熱烈,有花籃彩旗,鞭炮彩禮,這些都是衡量一家店鋪實力的重要依據。若是一家店鋪沒有一個花籃,沒有一個客人,只有鞭炮聲響過後,寂寞的冷清,這讓人家怎麽看待宋慎的店鋪實力?這豈不是要人家笑掉大牙?
邀請群眾演員,剛一想到就被宋慎否決了。揚城巴掌大的地方,古玩行當裡的人就那麽幾十上百人,大家也都熟悉,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同行等著看自己的熱鬧,若是自己真就請了演員,被人家拆穿,這件事不出當天就能傳遍揚城,到時候,整個揚城就再也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想了半天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邀請到誰,索性就不邀請,到時候,放一掛鞭炮,就算是開業了,聲勢是造不起來了,那就老老實實積累聲望,提高自己在揚城古玩行當裡的身份地位。
至於高少木、周運財沒有接受自己邀請的事情,宋慎也理解,這怕是揚城古玩行裡有些什麽私底下的規矩,使得兩人不得不遵守。不過,這樣也好,若是高少木來了,自己以後怕是真得難以和黃文川重歸於好了。
開業當天,宋慎早早就起床收拾妥當,穿了一身西裝,皮鞋也擦得鋥亮。盡管今天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到場,宋慎也絕不會允許自己露出半點不耐,古玩店開業這是宋慎的大事,是他立業的標志,是一個人真正走向成熟的開端。
迎著火紅的太陽,覷著眼睛看到朝陽逐漸升起,宋慎點燃了鞭炮的火撚,他希望自己的古玩店就如這太陽般紅火,如這太陽般冉冉升起,就像這響徹古玩街道的“大地紅”鞭炮般也能名聲傳四方。
果然就如他預想到的一般,一地鞭炮紙屑徒留地上,沒有掌聲,沒有嘈雜的祝賀聲,沒有任何的聲音,古玩街上還是靜悄悄,只有他獨自站在門前拉開包裹招牌的紅綢布,露出“集雅軒”三個字來。
一個人的等待是寂寞的,也是極為令人厭煩的,盡管事先已經料到不會有客人祝賀或是顧客來買賣,宋慎仍是止不住的來回徘徊。準備好可以看得書也被閑置在桌上,老早沏好的一壺茶水早已涼了, 宋慎忍不住歎氣。
自己以前所羨慕的悠閑生活不過如是,即使能夠在冬日裡捧一本自己喜歡的書坐在陽光下,但是心中的寂寞、空虛卻是陽光所不能驅走的。就像是現在,自己坐在空調房中,涼風吹來,即使愜意無比,自己內心的急躁火熱卻是無法驅走!
想到來日方長,宋慎還是按捺住心思,強迫自己耐下心來,翻開《史記》看了起來。
沉下心來,時間過得很快,十點多鍾,店裡迎來了第一位客人,宋慎興奮的迎了上去。
“歡迎,溫館長快請進!”這第一位客人正是溫裕,揚城市博物館館長,市收藏家協會會長,這前一個身份是官方身份,後一個是民間身份。按照中國的習俗來講,官方身份是高於民間組織的身份,所以,宋慎叫對方“館長”。上一次,溫會長想要宋慎捐獻唐代晚期的渣鬥被宋慎拒絕,沒想到對方竟是第一個來店裡的客人。
其實,宋慎那次事後也曾去打聽溫裕的為人,所有人都是異口同聲說他是個好人,有古君子之風,行事溫文爾雅,自家的古玩很多也都被他捐到了博物館。雖然那日宋慎被他誘惑捐獻不成,因而對他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聽到眾人解釋,宋慎卻是改變了對他的印象。一個人能被所有人都稱讚,那就說明對方真是個君子,而且能夠以身作則捐獻文物,勸解宋慎捐獻也不過是他的職務所需,也能稱得上是大公無私,對於這樣的人,宋慎是很佩服其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