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能偶感受到馮耀庭灼灼目光中的熱切，並沒有猶豫太久，他直接言道:“我是有這樣的意思的。”

　　馮耀庭聽得此話頓感興奮不已，也不讓宋慎多說，就解釋道:“當年我放棄了繪畫，至今仍是有遺憾的，所以現在一看到大家之作就感到興奮。近年來，我也開始拾起畫筆作畫，但是落下的太多，一直進步不大。當年陸儼少先生的大作是被我們的老師當做教材來講述的，所以一見到他的作品就能感受到由衷的親切感，宋老弟可不要怪我奪人所愛呀！”

　　宋慎搖了搖頭，“我理解，不過可要說好了，你畫的作品要撿一張得意之作送給我。”

　　“好！好！好！只要你想要，我下次就拿給你！”馮耀庭聽到宋慎朝他要畫，也是滿面紅光，很是高興。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偷偷作畫，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就使他總有一種“養在深閨人不知”的感覺，今天告訴宋慎也是巧合。或許有名的畫家被索要畫作是一件痛苦的差事，但是對於他來講，這卻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他的畫作有人認可了。

　　喝下一口茶，宋慎總覺得這茶幽香芬芳之後，總有些苦澀，正如他現在的心境一般，心中有話口難開，剛才猶豫許久開了口，卻是被馮耀庭一口打斷。跟別人借錢的時候總會這樣，心中愁腸百結，嘴上卻硬的要死。

　　馮耀庭也看出宋慎有些不對，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道:“宋老弟是不是有什麽事?”

　　宋慎點了點頭，“我想要向馮哥借錢！”

　　“借錢?是想要拿這幅畫作抵押嗎?”馮耀庭一聽到借錢兩個字就是一愣，商人對於借錢最是敏感，甭說商人，就是一般人聽到借錢都會有些猶豫。

　　宋慎並沒有直接答話，而是從包裡拿出了幾張打印好的紙遞給了馮耀庭，“我要借的錢涉及數額太大，所以就準備了這份合同，條件都寫在上面，馮哥你來看看。”

　　馮耀庭接過合同，就看了起來，不過剛看幾眼，他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麽?你要借一千萬！”

　　“嗯，是多了點。”宋慎知道他需要確認這個數字，畢竟兩人並不是非常熟悉，也不是知根知底，一千萬不是小數目，雙方都不得不保持警惕和慎重。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借這麽多的錢?你也應該知道，我即使要借出這筆錢，也要對這一千萬負責，對你負責。”馮耀庭並沒有接著往下看，直言想要了解宋慎的計劃。

　　宋慎點了點頭，他知道就是人家就是把錢扔了也應該知道錢扔在那裡了，這是朋友之間借貸雙方所應當了解的事情，要不然，人家會拿錢給你耍著玩嗎?

　　“馮哥，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店面剛開業不久……”宋慎仔細將自己開業以來遇到的種種事情同馮耀庭講解清楚，並把自己目前的困境講了出來，末了，言道:“馮哥，我借錢就是為了能夠籌集足夠的資金，來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看來你已經早就想好了，果然有些做生意的料，還知道未雨綢繆的道理。不過，我卻不能借你一千萬。”馮耀庭面色平靜，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緒。

　　“馮哥！”宋慎忍不住有些失望，心中惴惴，他是抱了很大的希望過來的，沒想到得到的並不是肯定的答覆。難道真讓自己去找向峰借錢，

向峰才和家裡鬧翻，他自己又在做生意，手頭並沒有多少錢，宋慎想自己若是開口借錢，向峰也是肯定會向家裡開口的，但是這並不是宋慎想要的結果。　　“我的意思是會借你五百萬，而不是接你一千萬，我不知道你的一千萬估算是怎麽來的，但是我覺得你可能並不需要一千萬就夠了。而且我也從沒聽說過古玩街上的哪家店有上千萬的流動資金，當然通古齋可能是有的。”馮耀庭看到宋慎慘淡的面色，不再逗他，直說道。

　　“真是太感謝馮哥了！”宋慎聽得這樣的消息，就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就算是五百萬也不少了！

　　“對了，你剛才有沒有把合同看完?”宋慎猛然察覺到自己剛才並沒有注意到，馮耀庭有沒有看完合同，就問他道。

　　“合同?除了一千萬還有什麽嗎?”馮耀庭有些不解，不過他還是拿起了合同翻過一頁。

　　“還款期限為兩年，利息按照同期銀行利率計算;陸儼少作品《梅石圖》作為附加利息贈與乙方;若到期本息不還，則甲方為乙方免費提供古玩鑒定服務十年。”馮耀庭翻過去就看到了付款條件裡面的注釋，忍不住輕聲讀了出來。

　　“真是虧了，就應該借給你一千萬，讓你還不起錢，然後免費給我乾十年的活！”馮耀庭面似憤恨不已，對沒有看到後面的條款很是後悔。以宋慎的能力來講，十年的免費鑒定絕對能讓他避免損失不少的錢，而且能夠撿漏的可能性極大。

　　“不過，還是借你五百萬吧，期限就兩年，無息，嗯，這兩年找你鑒定，你可不要推辭！”馮耀庭轉眼就是一笑，說話間就把宋慎的合同撕了。

　　“馮哥，真是太感謝你了！您以後有需要鑒定的時候盡管來找我，至於利息還是要付的，要不然我於心不安。”宋慎對於馮耀庭能夠借錢給自己還是很感激的，因為自己借錢本就是空手套白狼，且不說沒有抵押之類的，就是利息都比外面的民間借貸低不少，人家的錢借出去能夠生錢，借給自己相對來說就是損失。如果連利息都不要，宋慎真是要更加羞愧了。

　　“沒事，這點利息算什麽，你也不必不安，想一想，你就是這兩年能夠幫我免費鑒定，都是我賺大了，要不然總是用一些半吊子的鑒定師，虧得可是不止這麽多！”馮耀庭的算盤打得響亮，他也不介意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那好吧，既然這樣，你就把這幅畫收起來吧，我拿著也並不懂得欣賞，到了你的手裡才能真正發揮它的價值。”宋慎把畫放回匣子裡，推到馮耀庭跟前。

　　“不行，說過不要利息的，怎麽能反悔?這幅畫算是我買了，到時候一起把錢給你吧！”馮耀庭並沒有推辭，而是收了畫，想要付錢給宋慎。

　　宋慎心中一急，忙道:“這可使不得，要不然這樣吧，這幅畫我不送給你了。”

　　馮耀庭一聽這話就瞪著眼睛看著宋慎，這實在是太傷人，若是宋慎真的這樣做了，下次再想從馮耀庭哪裡借錢怕是門都沒有，而且兩人的關系也會變淡，沒有人會希望和這樣吝嗇之人交往。

　　宋慎注意到對方的眼神，他面色不變，解釋道:“馮哥，你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我要用這幅畫和你換，換你的得意之作。這樣，我可就是賺大了！”

　　馮耀庭聽得宋慎這樣說，也知道自己這是誤會了他，轉頭哈哈大笑起來。

　　宋慎又出去打印了一份合同，合同很簡單，五百萬對馮耀庭來講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宋慎來說卻是巨款，由不得他不慎重。而且，書面的借據更加正規，至少對於雙方來講都是一種書面的保證，以後也有據可循，也不會因此產生爭端。

　　簽了字，馮耀庭把一張五百萬的支票給了宋慎，然後拿了《梅石圖》離開了。

　　宋慎懷揣著支票，坐在茶桌前，讓服務員換了一壺苦丁茶，一個人喝了很久。

　　月色如水，散落滿地光華，走在回家的路上，宋慎心中有些發堵，他沒有想到開店是這麽艱難，借錢更是不易。五百萬是不少，但是以目前古玩市場的走向來看，這五百萬實在冒不出水花來，人家若是拿了幾件清三代精品官窯瓷，這五百萬怕是要一鍋端進去了。

　　歎了口氣，余音在空寂的大街上回蕩，宋慎不知不覺走到了依柳街，這裡是酒吧一條街。耳邊傳來陣陣重金屬擊打的聲音，宋慎搖頭一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裡是看柳琴她們的演出，盡管過去沒有多長時間，宋慎卻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

　　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勞力都沒有什麽，關鍵是要鬥智費盡心機，心裡上的疲憊，白天還不覺得，到了晚上，夜深無人時，聽著心跳都是疲軟無力的。

　　“夜色”酒吧就是柳琴、舒楠她們駐唱的酒吧，宋慎還記得自己來過幾次捧場，後來就不怎麽來了，一是沒時間;再者，他也不喜歡吵鬧的場合。

　　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點了“蘇聯紅牌”伏加特，倒了一杯，端起來看，酒色晶瑩澄澈，宋慎蕩了蕩酒杯，端起來喝下一大口。

　　一口下肚，就覺得自喉嚨以下，火辣辣的刺激，滿腔濃鬱的酒精香氣，噴出口腔，一團火氣直竄到腦頂！伏加特清淡爽口，不苦不澀也不甜，宋慎這一口喝得猛了些，一大口下去，就感到頭頂有些麻木，開始有些暈乎乎的了。

　　宋慎一邊暗罵自己，一邊又是倒了滿杯，看著杯中酒水溢出，抖了抖手，方才停下。他這才想到自己很久都沒有喝醉過了，最近的一次醉酒還是自己獲得異能的前一個晚上。沒想到酒量下降得這麽快，都已經不太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