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幾天不見,變得油嘴滑舌起來。”美女放下瓶子笑著道。
美女正是許久未見的王若彤,宋慎自從那日知道王若彤就是通古齋黃文川的外孫女,有時就會和她這樣開玩笑,王若彤性子溫順,倒也不會計較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宋慎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歉意笑道:“沒燒水,你就將就著吧!”
王若彤把廣彩瓶放下,開玩笑道:“我大老遠的跑過來送的是一件好幾萬塊的古玩,你就拿著一塊錢的礦泉水打發我?也不怕我回頭找外公告你的狀,說你欺負我?”
宋慎小心翼翼地搬走廣彩瓶,把它擺放在顯眼的位置,這才笑道:“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這也算是辛苦?如果幫我再乾點活嘛,那就另算了,今晚揚城的酒店就隨你挑。”
王若彤今天無事就到外公店裡學習古玩鑒定,聽到外公提到宋慎已經盤下一家店鋪,心裡好奇,就想過來瞧瞧。被外公抓了壯丁,順手帶來了這件廣彩瓷瓶。她本就打算過來看看宋慎需不需要幫忙,不過仍是埋怨給宋慎白白做了苦工,這哪裡是一頓飯補得了的?
兩個人一起,清點工作瞬間變得輕松多了,一人解說一人記下來,還能顧得上整理架子上的古玩。最重要的是兩個人一起乾活不顯得無趣,沒事閑聊幾句倒是輕松愉悅。
午飯時,也顧不上講究,打電話叫了兩份外賣就解決了。王若彤吃著盒飯,開玩笑道:“我可不能多吃了,就等著晚上那頓飯了,你準備好放血吧!”
存貨差不多清點了一半了,下午的工作不再顯得那麽匆忙。
剛開始工作,手機就響了起來,王若彤不得不放下紙筆接起電話。始一接電話,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宋慎也停下來,就見她對著電話應喏幾句,點頭答應了什麽就掛了電話。
她抬眼看著宋慎,焦急地道:“燕芳被人家綁架了!”
宋慎一驚,問道:“怎麽回事?”
王若彤沒耐心說,催他鎖門趕緊出去上了車,駕著車就疾馳而去。在路上才開始講:
“她本來說過今天去掏老宅子,我有點事就沒有和她一起去。剛才她打電話說她被扣留了,也沒說什麽原因,隻說讓我們帶錢去。”
“她舅舅呢?她舅舅應該和周邊的古玩商聯系更多,應該比我們更有把握。”
“不知道,應該是不在揚城吧,要不然她也不會隻給我打電話。”
南山廟就位於揚城郊區,驅車不過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但是王若彤開得快,竟然一個小時就到了。像揚城這樣位於長江中下遊的平原地區,地勢平坦,交通便利,南山廟所在卻是偏僻,兩人尋覓好久方才找到舒楠電話中所說的地方。
這是一個遠離村莊集鎮的小山坡,山坡腳下有座破廟,叫做南山廟。小廟門窗陳舊,布滿灰塵蛛網,廟前開了一小窗,廟門緊閉,外面烈日炎炎,廟內晦暗悶熱。此時廟內隱隱傳來一陣爭吵聲。
“我舅舅是博古齋的高少木,他在古玩街很有名的,你們敢騙姑奶奶我,我舅舅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高少木?高少木是誰呀?博古齋,呦,口氣不小嘛!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們大哥的名頭,甭說是高少木,
就是黃文川來了,也得守我們的規矩!” “你們這是什麽破規矩,真是霸王條款!還有,聯系你們的是李德水,你們有事找他,扣下我算什麽本事!”
“別吵了,和她鬥什麽嘴?等她的救兵來就成!”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說話緩慢但是聽到耳裡威嚴冷厲。
廟內瞬間安靜下來。
在離廟不遠的地方停了車,兩人徑直走了過去,宋慎看到一個人影一晃而過進了廟裡,便知道這是個盯梢的,心中多了幾份警惕。
靠近了些,正有一行人迎來。為首一人五旬上下,身著黑色唐裝,腳穿黑面布底鞋,面白少須,帶著一副金絲眼鏡,一雙眼鏡如鷹隼般掃視,看起來頗有幾分學者風范。
宋慎一眼看到燕芳正站在一行人中間,對她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抱拳道:“幸會!我這位朋友今天出門收貨,剛才接到她的電話說是不太順利,卻沒想到是遇到了徐先生。如果她言語間有衝撞的地方還請徐先生多多包涵!”宋慎姿態算是放得極低了。
這也是徐先生來歷不凡的原因,徐先生原名不可考,只知道自打他出道時就是身著唐裝、戴眼鏡,做出一副極斯文的打扮,久而久之,大家就稱呼其為徐先生。
徐先生以前以盜墓發家,積累了不少身家,後來被警方所抓。坐了幾年牢出來之後,他又迅速的組織了以前的團夥,但是不再是做地下工作,轉而乾起了倒賣。因為他手底下有一批亡命之徒,有實力的不屑搭理,沒實力的又不敢得罪,久而久之,徐先生混得越發的風生水起。不過,徐先生這樣的人能夠生存下來,也有他做事低調、進退有據的原因。
宋慎早就對對方有所耳聞,看到對方心中就松了口氣,這樣的人雖不好打發,但是總比蠻不講理的好。所以,打招呼也是盡量示弱。
徐先生見到來人是兩個年輕人,也擔心對方衝動魯莽,若是像留下的小姑娘一樣不識抬舉大鬧一通,自己雖然可以打他們一頓,但是誰能保證這裡的人沒有和大人物扯上關系?看到宋慎的表現,徐先生知道自己會省下很多力氣,人家給足了自己面子,許先生也是笑道:“幸會,不必客氣!不知小兄弟是?”
“小子宋慎,剛在古玩街盤下一家店鋪,還沒有開張,等以後開張了,還請徐先生多多支持!”宋慎心裡不知道燕芳有沒有把她舅舅的名字說出來,高少木開店有些年頭了,若是說他沒有和徐先生做過生意,宋慎是不信的。這時候也不好提這些,只能說自己要開店,話裡的意思卻是以後做生意的機會還很多,希望對方能夠手下留情。
“真是年輕有為呀!我當年這麽大的時候還在土裡廝混,哪裡認得什麽古玩文物,跟著混口飯吃就滿足了,沒想到小兄弟這麽年輕就開店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此時外面正熱,徐先生作勢請宋慎進廟裡談。
宋慎朝裡看了一眼,也不猶豫,大踏步的和徐先生一前一後的進了去。
廟裡狹小陰暗,神台上早已沒了神像,一抬頭,就見到橫梁間蛛網鋪開,滿是灰塵。
宋慎也不在意,看著一行人裹挾著燕芳進來,進到裡面方才放了她。燕芳大眼蓄著淚,直撲向王若彤,抱著王若彤不吱聲。
宋慎轉頭看了一眼,笑道:“她還是個小孩子脾氣。不知道她哪裡開罪了徐先生,惹得徐先生動了怒?”這話又是把錯兜在燕芳頭上,惹得燕芳抬頭杏目瞪得老大,衝他翻白眼。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我向來都是按規矩辦事,做買賣也是這樣!這位小姐先聯系了我,卻不守規矩,又怎麽能怪得了我?”徐先生說話慢條斯理,臉色平靜,不見一絲變化。
燕芳爭辯道:“那是李德水打的電話!再說,這是什麽破規矩,來到就要買下一樣東西,這分明是強買強賣嘛!”
王若彤忙拉住了燕芳,不叫她說下去。
宋慎眉頭一皺,想起了徐先生的規矩。徐先生做倒賣生意,因為可以充分利用以前的關系,所以貨源充足,經常會組織一些“交流會”, 這個時候不需要一定買下什麽。而平時,一些散戶也會提出特殊需求,徐先生會按照對方的意思拿出一部分貨,選定時間地點讓對方看貨,像這樣的交易就需要必須購買一件作為辛苦費。
從燕芳的情形來看,應該是李德水打了電話,可是他為什麽沒有來?
宋慎心中疑惑,卻是知道今天是一定要買下一樣了,遂笑道:“徐先生的規矩自然是要守的,我朋友年紀輕不懂事,徐先生不要見怪。想來打電話的李德水徐先生也認識,他怎麽沒有來?”
“那個家夥就是個軟蛋,前段時間買了一個清三代瓷器,後來被鑒定是贗品,虧了不少錢。就連這次在中間拉纖也是想先要中間費,被徐老大拒絕了,沒想到他打了電話約定了時間地點,自己竟然沒有過來,怕是跑路了吧!”說話的是一旁的漢子,身材魁梧健碩,說出話來粗聲粗氣,說完之後,自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哼——”
那大漢回頭看到眾人神色有異,注意到徐老大面色不悅,尷尬的撓了撓頭,止住了笑聲。
燕芳見此,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宋慎心中詫異,自己回來沒兩天,卻是不知道李德水生了大變故,想起前兩天自己因為沒注意到而沒接的電話,宋慎心中明了,李德水跑路之前想要撈上一筆,找到了燕芳還有自己,想來還有其他人應該是拒絕他了,所以隻來了燕芳一個。這卻不符合他的利益,他自知拿不到多少錢,竟然直接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