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霸兩年前強勢殺入巴南城,硬生生從陳飛手中搶到江北的地盤,那場大戰,都是最底層小混混間的原始較量,比拚的是誰的人多,誰的人狠,而馮天霸能最後勝利,他手下的一群亡命之徒居功至偉。
而眼下這場大戰,則是高端戰力的較量,所以馮天霸和陳飛一發現杜震宇的不凡,便連袂而至,都想要贏得杜震宇的好感。
巴南城很小,小到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
所以馮天霸和陳飛在這兩年間也會偶爾在茶樓或酒店撞上,所以明面上兩人甚至能算是朋友。
唐春城是最資深的混混,經常在陳飛身邊轉,馮天霸怎麽可能不認識,不過先前進電梯的時候,馮天霸明明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唐春城,卻裝著什麽也不知道。
此時也是如此,唐春城站在馮天霸的保時捷旁邊,一看到馮天霸便直起身迎上前來,可馮天霸卻是不動聲色,沒有任何的表示便與唐春城擦肩而過。
唐春城都已經堆上一臉的笑容準備打招呼,不料卻碰了根軟釘子,臉上的笑容瞬間便凝固。
馮天霸心中冷冷一笑,他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來找杜震宇,當然對菜市場的事情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唐春城跑來找他,除了改旗易弦之外,不會有別的事,他從不曾將唐春城放在眼中,又哪裡會去理會。
唐春城與馮天霸擦肩而過,只是稍稍停留便立即轉身,跟在馮天霸的身後,待馮天霸要開車門,他趕緊叫了一聲:“天哥!”
馮天霸裝著沒聽見,鑽進保時捷,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同時打開車窗,發動車子。
一個箭步衝到保時捷前,唐春城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一臉的絕決,雙手張開,攔住馮天霸的車。
馮天霸將頭伸出車窗,陰聲道:“你想死?”
唐春城苦笑道:“我要真想死,就不會來找天哥了,我只不過是快死了,若天哥不救我,就索性撞死我吧,總比被沉入巴河喂魚好!”
“你這人還有點意思。”馮天霸熄了火。
唐春城走到馮天霸車窗前,一臉誠意的道:“天哥救我。”
“誰要把你沉入巴河喂魚?”馮天霸明知故問。
“自然是飛哥。”唐春城咬著嘴唇道:“求天哥救救我,若能保我不死,我必為天哥赴湯蹈火,不讓天哥失望。”
“我為什麽要救你?!”馮天霸破口大罵:“向你這種只知道阿諛奉承,只知道拍人馬屁的家夥,為了女人連兄弟情誼都不顧,你算什麽東西?我馮天霸光明磊落,一直就恨你這種人,我怎麽會幫你,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滾吧,你說你有多卑劣啊,我就好好來數落數落你,你聽好了……”
馮天霸的消息之靈通,簡直讓唐春城心驚又佩服,他不過是一名小混混,從來都只是陳飛的跟班,馮天霸竟然對他做過的所有事情了若指掌。
此時,馮天霸用極其惡毒的語言好好將唐春城罵了一通,這一罵足足有十分鍾,他一邊罵一邊舉例說明,而他舉的所有例子,都是真實發生的,不少還是唐春城自以為沒有人知道的醜事。
唐春城臉有些發臊,但他沒有還嘴,只是淡定耐心的聽馮天霸在那裡發泄,不過他心裡倒有些慶幸自己這次或許賭對了,馮天霸的基礎功課做得太扎實了,對他的事情都如此了解,那對陳飛和阿力的情況,豈不是更加清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馮天霸絕對不是外間傳言的那般只是一個大老粗,絕不會是只會動用武力的草莽之輩。
恰恰相反,馮天霸絕對是一位有心計有能力的一代梟雄,
文武雙全之輩。馮天霸罵的話好難聽,連馮天霸自己都覺得太惡毒了一點,一邊罵,他一邊在觀察唐春城的反應,剛開始唐春城還有些羞憤,可越到後來,他就越冷靜,最後只是靜靜的站在車窗前,像是一位被派出所口頭教育的老油條,頗有幾分榮辱不驚的味道。
罵完之後,馮天霸訝然,看向唐春城,眼神更加玩味,似乎真有幾絲興趣,問:“你臉皮真厚,我如此罵你,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你居然能忍?”
“天哥所說都是事實,既然那些醜事都是我做的,那就活該被罵,我也無法反駁,別說罵我,就算天哥要殺我,我也無能為力,我知道我想要做什麽,所以我不怒不羞也不反駁。”唐春城很淡定的回答。
“你想要做什麽?”馮天霸淡淡的道。
唐春城咬牙道:“只要你能讓我活著,我就願意做你的一條狗,以後你讓我咬誰,我就咬誰!”
“做我的狗?”馮天霸皺眉道:“可你要知道,就算是做我的狗,你也沒有資格,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有什麽本事,值得我救你?”
“我知道陳飛許多事情,我可以幫你贏他!”唐春城信心十足的回答。
馮天霸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意味深長:“做我的狗?你很直接,這樣很好,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些好奇你憑什麽這麽篤定了,好吧,我可以給你做狗的機會。”
“謝謝天哥。”唐春城心中松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喜色。
“你先不要謝我。”馮天霸擺擺手道:“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收的不過是一條狗,別指望我把你當兄弟看待,你能得到多少,完全取決於你創造的價值,而且我答應你,也是有條件的,或者算是考驗。”
唐春城心裡一緊,苦笑道:“天哥請講。”
“對了,你為了活命,完全可以離開巴南城,為什麽不逃走而非要留下來。”馮天霸問。
“因為我終於認清了自己,我不甘心,我覺得我能做一番事情,再說,能活著逃命的希望並不大,與其逃走,還不如賭天哥會救我。”唐春城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很乾脆的回答。
馮天霸哈哈一笑:“好,有意思,很有意思,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能說服我救你,好吧,接下來三天,如果你能安然無恙的保住性命,你就算是我的人了,我自會保你安全,若三天你都堅持不下來,那說明你先前所說的全是屁話,說明你什麽事都乾不了,就算是收一條狗,我也得收一條能替主人辦事的狗,收一條聰明機靈的狗,對不對?”
唐春城吞了吞口水,心中有些苦楚,卻硬是點頭答應:“好,三天后,我來找天哥。”
“陳飛是我的敵人,我可以替你擋住他,但杜震宇那邊如果要找你麻煩,我就無能為力了,這一點你要明白。”馮天霸又提醒道。
唐春城的心裡一顫,終於動容。
看著馮天霸大笑著驅車離開,唐春城自嘲的笑了笑。
原來做狗也這麽難。
沒有從車庫離開,唐春城坐電梯到了二樓,再從二樓走樓梯出住院部,他不想讓人發現他在車庫中和馮天霸會唔。
他現在頭腦非常清晰,他明白擺在自己面前急需待辦的事情是什麽。
首先要躲過阿力的追殺,然後則是要化解杜震宇的仇恨,最後還得考慮如何將自己的價值體現出來,如何好好的做一條狗。
剛剛走到一樓門診大廳,唐春城就看到楊琳琳了,後者手中提著飯盒,剛好從外面進來。
心裡一緊張,唐春城差點沒一頭跌倒。
現在他看到楊琳琳都心驚肉跳,心情也是極其複雜的。
楊琳琳曾經讓他魂牽夢繞了很長一段時間。
楊琳琳讓他鋌而走險與杜震宇結下深仇大恨。
楊琳琳曾經讓他的生活充滿了幻想和希望。
楊琳琳如今讓他落魄潦倒主動乞討做別人的狗。
他覺得楊琳琳就是他生活中的劫數,命中注定會改變他的一生。
……
杜震宇緊鎖著眉頭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他已經走了無數個來回,他在思考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先前他又重新檢查了胡凱的傷勢,發現對方的內傷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這等傷勢落在他身上,自然不會有多大問題, 因為他的體質異於常人,天生便有自動修複的功能,修煉了神龍訣之後,真氣的運行也對傷勢的恢復有極積的促進作用。
可胡凱只是個普通人,體內並沒有先天真氣,若是自己用真氣替胡凱療傷,倒是有效果,可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他勢必要擔誤很多時間和精力。
再說,胡凱的內傷就算能恢復,體質也不會有所好轉,甚至依然會有惡化的趨勢。
他了解胡凱,與他一樣,胡凱不止一次的說過將來有機會也要練武,成為人階初品。
一個男人,若體質變差,就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等人若生在二十年前,倒也無妨,可現在全民皆尚武,這種人會被世人小瞧,會被人看不起,這會影響胡凱一輩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他已經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幫到胡凱,可他又有些猶豫不決。
所以他很糾結。
病床上的胡凱莫名其妙的看著杜震宇,不敢打擾杜震宇的思考,他也看得出來,杜震宇現在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看到杜震宇為了自己的傷勢如此焦慮,胡凱心中很感動,又有些自責。
早知道杜震宇有這等身手,他就不會衝上前去和哈軍拚命了,若不是熱血上湧,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嚴重後果。
不過他心中又暗自矛盾,兩個人要成為肝膽相照的兄弟,必須要一個契機,比如危險,比如困境。
若他不冒失的上去和對方拚命,也無法真正和杜震宇交心。
突然,杜震宇停了下來,走到病床前,盯著胡凱的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最後道:“你願意跟我學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