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拿著王曾題得匾額卷軸,施施然回到倉南巷,街上人來人往,遇到認識的街坊們,劉旭不免寒暄幾句。
快到自己家時,劉旭猛地聽到一人大喝道:“劉旭,你的事兒犯了,跟我們衙門裡走一趟吧。”
劉旭抬頭見是幾個衙役,心裡一震,自己能犯什麽事兒,自己可什麽也沒乾哪!難道是前一陣賣酒的事兒?聽了那個捕快的大喝,不禁暗罵:你他娘的能不能換句詞?非得用這麽俗套的一句。不過劉旭心中雖暗罵,臉上卻堆出笑容道:“差大哥,小弟可是遵法守律的大宋好子民啊,是不是眾位弄錯了?”
那捕快道:“是叫劉旭吧?”
劉旭答道:“小弟確是叫劉旭。”
“那就錯不了,跟我們走吧。”那捕快領頭說完,旁邊一個拿著鎖鏈的差役,舉著鎖鏈就往劉旭脖子上套,準備把他帶走。
劉旭忙道:“別、別、別,差大哥,不用這家夥事兒吧,我自己跟你們走。怎麽說我也是縣學的癢生,給我留點斯文面子。”
那差役聽說劉旭是縣學癢生,便把那鎖鏈收回去了。文人好面子,重斯文,大宋文人尊貴,即便一個小小癢生,也不是他們一個賤役衙差敢輕易得罪的。
劉旭不禁心裡暗暗感激了王宗元一把,看來自己讓王宗元給自己弄這個縣學癢生身份,還是有點用處的。
劉旭雖不情願,但也隻得跟差役們走一遭。
劉旭看到自己鄰居楊老丈正好從家裡出來,要出門,便高聲道:“楊老丈,麻煩您一下,去徐氏武館我嶽父那,幫我帶個信兒,就說我被衙門裡的官差帶走了。”楊老丈跟劉旭比鄰而居,關系還不錯。
楊老丈驚訝的看著幾個衙差和劉旭道:“旭哥兒這是犯了什麽事兒?各位差爺,是不是弄錯了,旭哥兒可是老實孩子啊!”
那個捕快領頭道:“犯沒犯事兒,我們不知道,自己衙門裡的大老爺去分說。我們隻管聽上邊安排捕人,走啦,走啦!”
劉旭囑托一聲:“楊老丈務必幫我帶個信兒啊。”
“旭哥兒,放心,老漢馬上就去送信兒。”
劉旭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沒辦法,隻得跟著眾衙差走。
一路劉旭心中心中嘀咕:自己沒犯什麽事兒啊,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以後,一直與人為善,也沒結下仇家啊。難道是自己私自釀酒賣的事兒?別的酒坊要是找麻煩早就找了,應該不會現在才來抓自己啊。自己到底自己犯了什麽事兒啊?
劉旭問那個捕快頭道:“不知差大哥貴姓?敢問大哥能否告知一下,小弟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啊?小弟平時與人為善,從不惹是生非,實在是不知道犯了什麽事兒啊。小弟是個書生,這膽子也小,這心裡沒底,直打突突啊,求差大哥告知一二。”
那個捕快頭見劉旭是個書生,長的挺斯文,說話也挺客氣,倒不好一直惡語的相向,便道:“某家是州衙的二等捕頭雷展鵬,旭小哥兒,不是某家不說,實是某家也不知道啊。某家隻管聽命拿人,案子自有司法參軍來審理。旭小哥兒既沒有做過殺人放火之事,諒也沒什麽大事,自管放寬心便是。”
劉旭聽了那個雷捕頭一番話,不禁心裡咯噔一下。州衙?司法參軍?怎麽不是縣衙,自己犯了什麽事兒,直接被州衙抓?尼瑪,進了州衙大牢還有小事兒?自己除了私自釀點酒賣,別的可真沒犯過什麽事兒。劉旭不禁心中更為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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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大牢裡陰森森的,不見一點陽光,氣味也異常難聞。劉旭被帶到角落裡的一間牢房,差役們把劉旭一把推進牢房,鎖好牢門,自去了。
劉旭打眼看了一眼這個牢房,環境比剛才從大牢走廊裡過來時見到的牢房稍微強點,那些牢房裡凌亂不堪,有的甚至關著十幾個人。看來自己有個書生身份,待遇稍微好點,大宋文人的優待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牢房兩個角落裡各自有一張破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眉眼倒長的算是周正,嘴裡叼著一根稻草,翹著腿,此時正拿眼瞄著他。
那人見劉旭望來,便開口道:“小子,犯了什麽事兒啊?”
劉旭忙道:“小弟實在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被抓進了大牢。”
“你小子倒也有趣,自己犯了什麽事不知道啊?在這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我還能賣了你不成。”
“敢問兄台貴姓?小弟犯了什麽事,自己真的不知道啊,自己也正莫名奇妙呢?”
“我叫劉成。”
“呀,小弟劉旭,跟兄台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大哥在上,小弟有禮了。”
“呵呵,你個小子倒也有趣,閑著也沒事,過來聊聊吧。”
劉旭暫時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雖然心中忐忑,倒也無法可想,只能指望自己嶽丈替自己想辦法了。當下坐在破床邊上,跟劉成閑聊起來。
這劉成雖也是讀書人,倒無文人的酸腐,為人倒也是豁達,跟劉旭攀談起來,什麽事也不避諱。
據劉成自己說,他自己的渾家長得貌美如花。他去年外出遊學,直到今年八月才回,回來後有人告知他,他渾家和一個戲班子裡的俊俏伶人偷偷廝混。劉成偷偷跟蹤自己渾家,發現此事卻有其事,不禁大怒。但想及那個伶人是戲班子裡的武生,自己一介文人打他不過,便去雇了幾個市井潑皮,將那對奸夫淫婦一起殺死於幽會之時。沒想到那幾個潑皮,做事手腳不利索,留下首尾,被官差順藤摸瓜查到了劉成,因此被抓入大牢。
不過劉成倒滿不在乎的道:“殺個奸夫淫婦,那奸夫還是個賤役伶人,沒什麽大不了的,判不了死罪。我是州學癢生,大不了就剝奪我出身文字,判個流配。但總是出了口惡氣,心裡痛快了。”
大宋文人最看重的就是出身文字,這王成倒是灑脫,都快被判剝奪出身文字、流配了,都還滿不在乎,劉旭不禁有些佩服。
劉旭在牢中也無事,便跟劉成閑聊,也說起自己私釀酒賣的事情,讓劉成給自己分析下。
劉成聽完,沉吟片刻道:“兄弟,你怕是無意中得罪什麽人了。隻憑你私自釀酒這點事,頂多去縣衙被罰些錢財,打幾下板子的事,斷不至於被抓進州衙大牢。我大宋朝雖對私釀管制甚嚴,可私自釀點酒這事兒,只要不多釀多賣,很少有當真追究的。就跟大唐時,不讓百姓捕食鯉魚一樣,這事兒官府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今兄弟你因為這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兒被抓進州衙大牢,怕是兄弟得罪什麽權勢人物了。”劉成看到自己一說這些,劉旭面皮一緊有些難看,又忙安慰道:“這也是哥哥我隨意猜測,或許沒事也未可知。你也別太緊張,自己嚇唬自己,你情況再糟,也糟不過哥哥是不?沒事,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我們大宋講究刑不上大夫,這大夫可不光指的那些官員,讀書人也是不得用刑的。自己甭管他們問什麽,咬緊牙不承認,他們也拿你沒辦法。”
劉旭心道:我又沒雇凶殺妻,你拿我跟你比幹嘛。再說有幾個人做事兒有你這麽光棍,有你這麽灑脫,我還想在大宋好好過日子呢,我可不想被判坐牢、流配什麽的。不過人家好心勸解,自己也不能不領情,當下劉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兄長說的是,是小弟過分緊張了,唉,小弟自忖未做過什麽作奸犯科之事,所謂車道山前必有路,見招拆招吧。”
“想開點就好,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剩下的時間劉旭一邊跟劉成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聊,一邊在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自己來到大宋不過兩個月時間,一直不曾惹事生非,到底什麽時候得罪人了呢?劉旭苦苦思索,一直不得其解。最後劉旭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說不定是以前那個劉旭惹下的麻煩,這或許是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