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在體制中的正局級單位，各學院都是院長說了算。{首發}副院長什麽的，在實際決策權上無能為力。所以，副院長們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盡可能地不會去駁斥院長的意見。然而這次，李文不得已做了一回出頭椽子，因為他覺得，即使是看在戴志國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出面。

　張淑蘭一臉的鎮靜，神態自若，並沒有受到李文發言的影響。

　丁曉華此時，想逃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李副院的想法和我之前想的一樣，”張淑蘭走到了幾人中間，“學校BBS上那點事情，我確實沒有怎麽特別在意。畢竟，學生抱怨老師，以前也時有發生。但是，這次不一樣，是學生聯名舉報。”

　“聯名舉報?這麽嚴重?”丁曉華吃了一驚。

　個別學生反映教師有問題，還屬正常。可是，這群體性的事件倒還是挺少見的。

　“對啊，聯名舉報。你說這事我要不要處理?”張淑蘭看著丁曉華，眼神清亮。

　丁曉華眼睛緊張地眨了眨，“那是……是誰舉報的?”

　李文乾笑了兩聲，“恐怕是蘇哲吧。”

　“李院，你怎麽知道?”丁曉華問道。

　“我不僅知道，還知道過程呢，十分荒唐。”李文搶先說道。

　李文對於蘇哲的印象並不好。他和戴志國、戴利搓麻將的時候，經常會在麻將桌上聽到關於蘇哲的負面信息。縱欲無度，年少自負，自大輕狂，基本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蘇哲，在外賓樓花錢請了自己班級四桌同學進行鼓動造勢，想要汙蔑誹謗戴老師。這我還是從外賓樓老板那邊聽說的。”李文豎了豎領子。

　蘇哲當晚宴請吃飯提到戴利時，李文就收到了外賓樓一位漂亮女服員的短信。

　乾女兒來通報消息了。

　“這種在公共場合，汙蔑戴老師的做法造成了極壞的影響，”李文裝作義憤填膺道，“不過，還好。不是所有的同學都受到蠱惑。最後只有幾個人同意。”

　李文說完，看了看周圍其他的同事，他搶先在張淑蘭發言之前給蘇哲的行為定了一個性。

　張淑蘭看著李文，不緊不慢地說道，“李院，沒想到你和外賓樓老板的關系還挺熟啊。”她轉過身來對著眾多人說道，“不過這一回，不僅僅是像你說的那幾個學生聯名上書那麽簡單。”

　一疊文稿紙被張淑蘭從抽屜中拿了出來，直接塞進了李文的懷中，“這就是你說的，那幾個學生的倡議書。

　李文接過來之後，眼睛朝上面瞄去，果然是內容是揭發戴利作為輔導員的不作為，並且要求更換輔導員。

　緊接著，李文的眉毛高抬，整個人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握著倡議書的手不斷抖著。因為他看到了後面密密麻麻的簽名。

　李文向後面翻去，一頁頁都是簽名，各個學院都有。李文深吸了口氣，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蘇哲竟然能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就算是他獲得了校傑出青年，也不太可能指揮的了這麽多學生。

　這麽多人，要是在外賓樓請客，大廳裡都不一定坐的下。

　“哎，好像都是女生的名字?”李文似乎有什麽發現。

　張淑蘭盯著李文，“現在，BBS上的帖子指責戴利的有一百多貼，指責我們學院不作為的有二十多貼，指責學校的有四十多貼。校長助理今天還打了個電話給我，讓我重點關照一下這件事，看看戴利最近個人生活上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以致於影響到了工作。”

　聽到校長助理發了意見，又看著張淑蘭這麽堅持，李文明白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只能先聽聽院長的意見。

　“蘇哲剛剛當選校傑出青年，他現在在學校學生中的影響力，你們也看到了。當然，這張簽名簿上主要女生居多……”

　丁曉華抿著嘴唇，努力憋著氣，不讓自己笑出來。

　“現在如果我們不處理這學生中優秀代表的意見，坐視不理的話，是不是等於打了我們自己一個狠狠的耳光。”張淑蘭越說語氣中越透著不容置疑的態度。

　“張院說得對。據我了解，小戴可能是在輔導員工作方面有些疏忽，有不少學生向我反應過。”這時，學院另一位負責學生工作的老師也說道。

　李文吸了口氣，“那……您說怎麽辦?”

　張淑蘭重新坐回了位子上，“這也可能是我的工作過失，給戴利太多的任務和工作，以致於讓這個年輕人超負荷運行。戴利既要負責外語專業的教學，還要輔導員，又兼職一部分就業指導中心的工作，我看，應當給他減減壓了……輔導員的工作就別幹了。”

　雖然張淑蘭說得輕描淡寫，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在座的所有老師都知道，這是對於戴利最嚴厲的打擊。大家都知道戴利的叔叔戴志國是校團委書記，戴利之所以乾輔導員，並且一下子要帶四個班級，就是為了從教學轉行政做準備。

　在行政崗位各方面待遇都遠遠優於學術崗位這樣的“華夏國特色”大學中，要想取得學校中的實權，也只有走行政管理這條路。

　戴利到學校的第一年，就是由於戴志國的關系，被委以重任。各方面的工作機會，都被優先分配到戴利的肩上。

　學院裡其他的年輕教師對戴利總是客客氣氣地，總覺得他將來是一個當大官的料。

　在這種認識的共同前提下，張淑蘭突然拋出這麽一個決定，讓在場的所有老師頗為驚訝。為何自己的院長不願買戴利背後那個人的面子?

　副院長李文站在一旁，沉默嚴肅，他知道，開完會後自己必須馬上打一個電話。

　等眾人散去之後，丁曉華還愣愣地站在一旁，她為張淑蘭這般“恩斷義絕”地拆掉了戴利的仕途之路而感到納悶。

　張淑蘭看了一眼門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得太絕了?”

　“院長……我……”丁曉華知道張淑蘭是把自己當做親信看待，但此時，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放心，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張淑蘭扭過頭去，看著丁曉華，“戴利的這件事，給我們學院帶來了很壞的影響。我必須做出一些決定和反應。”

　“嗯……”丁曉華連忙點了點頭。

　“曉華，我這不是口頭剛說了一聲，還沒下書面文件嘛……現在，就看各方的反應了。”張淑蘭將頭探了探，伸到桌上的一盆月季花旁嗅了嗅。

　……

　“靜一靜，請大家聽課，不願聽課的人睡覺也行，不要打擾別人。”丁曉華發覺這幾天在專業裡幾個班級上課時，課堂紀律並不太好，下面的學生躁動異常。

　丁曉華本來是一個十分寬容的女老師，對於一般學生也很少動怒。可是這一次，她不得不數次停止自己的教學，提醒大家注意安靜。並且，這個現象不是發生在一個班級，幾乎每個班級都是這樣一種狀況。

　一名學生將課本立了起來，低下頭，悄悄地跟同桌說道，“聽說了嗎?戴利要被換掉了，不做輔導員了。這是誰提議的?太牛逼了。”

　“你這都不知道?就是隔壁班的那個背心男。”旁邊的同桌回應道。

　“背心男?”

　“哎，太孤陋寡聞了。你等會到中心廣場上去看一看，那個巨幅穿著背心的肌肉男嘛。”

　“廣告上的人是隔壁班的?我還以為是韓國巨星呢。”

　“是隔壁班的，這張照片讓整個學校的女生都瘋了。聽說這次倡議戴利離開，還有很多別的學院學生一起申明呢。”

　“我靠，這影響力，太牛逼了。是不是那個蘇哲?這家夥真沒法說……”

　……

　“咣當”一聲，玻璃煙灰缸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立馬斷了一個角。

　戴利聳拉著腦袋，失去了以往的傲慢和自信。他對面的沙發上，坐著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

　“叔，你消消氣。”戴利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聲下氣。

　“小利，你這輔導員工作也太敷衍了吧。我知道你帶四個班級是比較累，你可以提嗎?向你的院長提，減輕一下工作量。現在倒好，我派了人，到你教的各個班級走訪了下，發覺大家對你的評價都不行啊。有一個班級，你是不是兩個月沒露面了?一個學期才幾個月啊，我的輔導員同志。”

　戴利一臉的愧色，明白這次確實給自己的叔叔出了難題。然而，他對於蘇哲的這次舉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辯白道，“叔，以前我都是這麽開展工作的，都沒問題。現在，就是那個蘇哲惹出的事情。這家夥書不好好讀，還在外面好像開了家公司……”

　“你夠了。”戴志國不耐煩地用手揮了揮，“你別說人家蘇哲。這個蘇哲，的確不怎麽來上課，外面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 可是人家至少學科成績上讓你抓不到把柄。我派人了解過了，上次學期末考試，這個蘇哲各科成績還都不錯……所以現在，你不要跟我談蘇哲，談談你自己的問題。”戴志國用少有的嚴厲表情看著自己的侄子。

　罵了自己的侄子一通之後，戴志國激動的情緒有些轉緩，“我畢竟是你的叔叔。這件事情鬧得挺大，我看，最終還是得由我來出面。”他走到窗邊，掏出手機，撥通後放到了耳邊，“淑蘭啊，我志國啊。最近忙什麽呢?”

　……

　“大家好，我是你們班新任的輔導員。原輔導員戴利老師，因為個人身體原因不能繼續幫助你們了。我可能和戴老師的風格不太一樣，我希望咱們大家多多交流，對於學習上，或者是生活上的事情。只有多交流，多討論，才能共同進步。”

　丁曉華掃了四周的學生一眼，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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