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時間,調整到若乾天之前,那個雨夜……
夜晚的花城,下起了小雨,街道上的水坑不斷咕嘟地冒著泡,像是被煮沸了一般。【首發】蘇哲靠在街邊的一間麥當勞內,桌上擺著薯條和漢堡。這便是自己的晚餐。
白天和王慧開了一天的會,蘇哲感到十分疲憊,怎麽也不想再和那個客戶一起吃晚飯了。再美的佳肴,和陌生人一起吃,總是感到一種受罪。
再者,這家客戶是王慧的,自己總是跟在王慧旁邊,說不定還會讓王慧誤解。
開完了會,蘇哲早早地離開了客戶公司,一個人在麥當勞內享受著獨有的安靜。麥當勞內,人並不多,倒是有幾個穿著破爛的流浪漢,腳踩著破爛的布鞋,悠然自得地睡在椅子上。
緊接著,一陣冷風吹來,門又開了,幾個同樣打扮,髒兮兮的流浪漢走了進來,熟門熟路地脫鞋、上炕。
外面冷風冷雨,麥當勞內溫暖如春,眾流浪漢在座椅上橫躺著,露出了甜美的睡容。
蘇哲不禁為這一幕所感動,什麽才是國內的良心企業?誰才是國內慈善事業的中流砥柱?
他覺得,麥當勞應該把店內的流浪漢集中在一起,一起在鏡頭前大呼口號,“I-am--it。”
絕對喊得真摯。
快速填飽肚子之後,蘇哲一個人在路邊慢慢晃悠著。在下雨的夜晚漫步,別有一番風味。
這時,他感到斜後方有燈光在閃爍,回頭望去,一輛白色的別克轎車衝他晃著車燈。
蘇哲的腳步慢了下來,等著那輛別克轎車趕上來。電動車窗慢慢下降,王慧從車內探出腦袋,“怎麽?家裡衛生間壞了?直接在外面衝涼?”
王慧的嘴,永遠都是那麽刻薄。
蘇哲微微一笑,“這小雨淋得舒服。”
“我載你一程吧。”王慧說道。
“不用了,我的車,就在前面的停車場。走過去五分鍾。”蘇哲向前方指了指。
自從自己當上了海運部經理,公司就給自己配了一輛桑塔納,以便於自己有事外出時,可以代步。偉通雖然號稱花城名企前三強,前五強的,在員工福利上,能做到桑塔納這個級別已經不錯了。
據說曾經,公司的高管們在資金緊張的時候,提議過發給經理們一人一輛摩托車代步。
“這雨越來越大了。五分鍾你估計要成落湯雞了。上來吧。我可不想被別人說,蘇哲為了我的客戶,還生了場病,受不了那個負擔。我載你去停車場。”
蘇哲點了點頭,拉開車門,鑽進了王慧的別克內。
王慧的別克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蘇哲看著自己濕漉漉的袖管,正在往下淌著水滴,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不止一次聽別人說,王慧有嚴重的潔癖。她每天上班,桌子非要擦三遍以上方可辦公。這種略帶著嚴肅的淨桌儀式已經實行了十多年。受了王慧的仔細呵護,那桌子上面的表漆已經完全消失了。
可是,這麽一個潔癖,竟然能讓自己上了車,今天真有些不可思議。
王慧的車上,有一股清香,蘇哲隨口說道,“這菠蘿味的香水倒是挺好聞的。”
“什麽菠蘿味啊?”王慧笑道,“直接往後看。”
蘇哲扭頭一看,後座上果真就放著一個菠蘿。
“嗯,那家停車場,就是前面向右拐。”蘇哲應道。他發覺今晚的不可思議還在繼續,王慧的話變得出奇的多。
“蘇哲,我跟你說,你剛才可是錯過了我請徐總的那頓飯,那菜肴太好了……”
“蘇哲,你平時是不是都穿這一身啊,回家直接合衣上床,太有趣了。”
蘇哲剛想回幾句,突然,一聲悶響,車身猛晃起來,慣性迫使他整個身體像剛發射出膛的子彈一般,向前猛衝起來。
緊接著,在街邊行人的呼叫聲中,搖搖晃晃的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蘇哲呼了口氣,摸了摸被安全帶勒得生疼的胸膛,轉過身去查看王慧的情況。
“沒事吧?”蘇哲問道。
王慧披頭散發地趴在方向盤上,慢慢抬起了頭,“完了,完了。我完了。”
蘇哲納悶道,“我們被別人追尾了,都是規范駕駛,責任不在我們這方。怎麽你完了?”
王慧的眼神呆滯,不聲不響。
“我下車看看後面什麽情況。”蘇哲動手準備解開安全帶。
“別!”王慧突然轉過身來,兩隻手緊緊握住蘇哲的手。
什麽情況,這是?
王慧的眼淚倏倏地往外落,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怎麽辦?我怎麽辦?”
“怎麽了你?”
王慧的眼睛空洞無比,“我剛才喝了點酒。”
蘇哲腦袋一懵,這個王慧,平時挺精明的,怎麽關鍵時刻犯這種糊塗。
怪不得自己能夠被獲準進入這位公司中最“潔癖”人的車,即使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原來對方現在正處於迷迷糊糊的階段。
酒精的力量,讓什麽都要一塵不染的王慧,變成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的孫新。
醉酒駕駛,這可是要吊銷營業執照並且拘留的。盡管犯錯的人是自己在公司的競爭對手,但是一想到王慧蹲在拘留所的樣子,蘇哲就一陣胸悶……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蘇哲自己想都沒想,就把受傷的王慧抱了起來,直接移到了副駕駛位置上,慌亂之中,還弄疼了王慧已經脫臼的胳膊,讓後者眼淚連連。不過,當時時間緊迫,也顧不上這些了。兩人在狹小的車間進行著互動,艱難地變換著位置。還好撞的是車尾,前排的空間並沒有受到很大影響,讓兩人有了發揮的空間。不過這兩個成年人在車內互動,也弄得王慧的小車不停地晃動,進行了一次高尚並且帶著人道主義救援性質的車震。
當蘇哲剛剛安置好王慧,坐到駕駛座的位子上時,警察也到了……
“經理,經理。”
王慧的一個激靈,緩過神來,看見呂莉莉尷尬的臉色,才發現自己走神太久了。她抬了抬眉毛,“這段時間,我不在部門。大事小事,你們都聽蘇哲的吧。不要鬧情緒,大家都是為了公司賺錢,目標是一樣的。”
“那……行吧……”呂莉莉點了點頭,“領導,那這樣,以後我再過兩個星期,再來向你匯報一下海運部的動向。”
王慧咬了咬乾澀的嘴唇,微笑道,“不用了,莉莉。蘇哲管理這個部門,我放心。在醫院裡,你也不用總是跑來跑去。我知道,這個部門,你是對我最忠心的。你也要相信蘇哲,他能管理好海外部的。”
“那……行吧。”呂莉莉失落地點了點頭。
……
三個女人一台戲,加上海外代理部那二十幾名員工,蘇哲覺得自己快成為婦女之友了。成天率領著兩支娘子軍,自己的辦公室不停地有人來匯報情況。大到海運部的倉位,小到座位上有蟑螂。
蘇哲發覺,那些海外部和操作部的女員工,還特別喜歡麻煩他,自己光上午打蟑螂的副本任務就接到了三次。也難怪,物流公司女人多,男人少。這些和昆蟲近距離交流的任務,只能落在蘇哲身上。
不過,自從自己統管了海運部和海外部。好處確實也不少。銷售部門的那些需要全程報價的詢價,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
之前說了,雖然有不少掌控欲極強的收貨人以及海外買家,強悍地像美國國務卿希拉裡一樣,想要控制賣方的一切,所以選用自己的物流公司,讓海外指定貨更加多了起來。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性情淡雅、懶散的收貨人,不願意牽扯這麽多事情。他們所想的,就是賣方()順順利利地把全部流程都包了,直接送貨到自己家門口,別的什麽都不管。
對於這種怕麻煩的外貿收貨人,就衍生出一種新的外貿條款(DDU或者是DDP)。指賣方在指定的目的地,辦理完進口清關手續,將在交貨運輸工具上尚未卸下的貨物交與買方,完成交貨。
這一過程想想其實也挺有趣,收貨人也許住在日本、新加坡,也許住在毛裡求斯或者埃塞俄比亞。這類性情懶惰的客戶,每次有新的訂單,就會朝發貨人發一封郵件:喂,我那個型號的貨物要3000件,給我報一個送貨到門,全包的價格。
發貨人接到這封郵件,他哪知道收貨人住在哪裡,他可能連這個國家了解的都不多。隻好去問自己的當地貨代。當地物流公司又都不是地理課代表出生,也不知道這個地點在哪裡,必須要問在毛裡求斯和埃塞俄比亞的代理, 一來二去折騰一番,加了三四層利潤,終於有了價格。
發貨人拿到價格後,興衝衝地發了郵件給收貨人:哎呀,您問得太對了。我們對毛裡求斯太熟了,好多客戶都在那裡。我還有個姓畢的姥爺在那裡,我現在鄭重地報給你一個最有競爭力的價格……
以前蘇哲需要問這類全包價格的時候,必定要麻煩海外部。而麻煩海外部,必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催得多了,人家主管冷言冷語道,排隊,我這還忙著呢。
現在,海外部和海運部都在自己的管理下,有什麽價格,從當地口岸到國外,全部一條龍無縫銜接。
這對銷售自己公司的服務,帶來了很大的方便。不少分公司的副總,以及各地的銷售經理,在詢問花城分部的全包價時,發覺價格回復地奇快,效率也高了很多,這讓他們也眉開眼笑,高興不已,在郵件中不吝讚美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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