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觀音峰,時值冬日,山上積雪覆蓋,霧氣濃厚。【首發】天台寺院內的青松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早課時間,若乾僧人正在大殿內誦經,梵音陣陣,繞梁不絕。
由於淡季,遊客不多,稀稀疏疏,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打著冷戰參觀著。
院內西側的廂房內,鮑浩盤腿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全身赤裸,將一桶還有浮冰的冰水從頭上澆下。冰水與肌膚緊密接觸著,使他感到有如針刺在背,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然而,完成任務後,臉上仍然浮現出淡淡喜悅。
起身用毛巾擦乾身體後,鮑浩開始誦讀著經文。
即使是身為宏海船務的總裁,鮑浩每個月,都要抽出一個星期在九華山天台寺誦佛。這座寺廟,陪伴著他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承載著他太多的記憶。
不同於其他富二代,鮑浩的童年與少年時光,全在刻骨銘心地習武訓練中度過。凡事被送進寺廟的孩子,大都是孤兒或者頑劣成性,被迫改造。四五歲的鮑浩,看著周圍的孩子不斷講述被家長虐待,鮑浩也苦惱無比,自己幾次懷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他同樣也感到困惑,為什麽自己的弟弟能夠享受著都市少年的愉悅生活,而自己卻得在這山上苦苦地打坐,習武。四五歲,正值頑童時,鮑浩每天卻要清晨五點起床,跟隨師兄砍柴、扎馬步。
然而同時,這也養成了他極其堅毅的性格以及卓越的身體素質,幾乎在公司輪軸轉,連續幾個通宵工作,也不會感到過於疲倦。
如今已經皈依佛門的他,更是將佛門弟子的清規戒律牢記於心。誠然,他心中也有困惑,對於成佛悟道的困惑,對於自己身體荷爾蒙衝動的疑慮。
每到深夜,一種深深的寂寞和孤獨爬上他的心頭,他便開始與這種情緒進行作戰。誠然,以他的地位,身邊有很多唾手可得的女人,可是將童男身體保持至今的他,遵守著清規戒律,以高度的自製力避免給任何女人以機會。
相比於花城的喧囂和熱鬧,鮑浩更喜歡九華山這一片清靜之處。
今天是山上一周的最後一天,下午到海南的航班已經定好。想到下午的事情,鮑浩誦完佛經平靜的表情變得有些煩躁,心情惴惴不安起來。他打開房間內的拉杆箱,將自己的僧服脫去,換上了一套筆挺的西裝……
海南三亞,氣候宜人,海面波光粼粼,充滿著度假休閑的氣氛。三亞最頂級的一家私人公館內,翠綠環繞,風景如畫。幾名公館工作人員正在對本次草坪婚禮,作最後一次布置。
這是來自國內最有權勢家族的委托訂單。作為承辦過國內眾多政要家族以及商界明星婚禮的公館方面,還是抑製不住的緊張,台灣籍董事長反覆確認著現場布置的各個要素。
草坪上,大約也就是三十個座位左右,顯示了這次婚禮的低調。鮑浩早早地出現在了現場,看著草坪上的鮮花花環,還有香檳美酒,表情極其複雜。他顯然沒有心思應付公館經理討好式的問候。
他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著,在化妝室門口,瞥見了年輕新娘的身影。華麗的婚紗,珍貴的鑽石項鏈,一切都是鮑氏家族低調而奢華的風格。
新娘顯然注意到了鮑浩,她匆忙站起身來,顯得有些慌亂,“來了?”
鮑浩點點頭。
“阿浩,這一別,已經有十多年了吧。”新娘用手捋著蕩在耳邊的秀發。
鮑浩默不作聲。
“將來,希望我們還能夠好好相處。”新娘心虛地說道,“還是很懷念和你同桌的日子。”
鮑浩一口氣喝下杯中的香檳,向新娘點點頭,略帶狼狽地逃離了化妝室。
“哥,你在這裡呢。”鮑偉走了過來。作為鮑家最小的兄弟,鮑偉一直遊離核心事務之外,整天泡泡妞,玩玩飆車。自從和他關系最好的三姐鮑豔入獄之後,鮑偉有些失魂落魄。
“偉,你沒跟二哥一起來?”鮑浩收回剛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看著鮑偉說道。
“我才沒呢。”鮑偉立即搖了搖頭,“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一向看不起我。”
鮑浩拍了拍鮑偉的肩膀,“偉,讓你來今天的婚禮,真是難為你了。”
鮑偉歎了口氣,“反正都是一家人,我也得盡家族一份子的義務。”
兩人並排坐在草坪婚禮的座椅上,看著工作人員來來回回不斷移動著現場的布置,調整著攝像機的機位。
“大哥,我知道,你為了家族的事業,犧牲了很多,很多。”鮑偉側著身子,誠懇地說道。
“我們的起點,比普通人高,煩惱也比普通人多。這都是相對平衡的,有些事情,必須要忍受。”鮑浩拍了拍鮑偉瘦窄的肩膀。
兩人一時間,各有心思,相對無話。
今日婚禮,到場的都是一些最親近的人,很多嘉賓來時,看到鮑浩和鮑偉,也是面露尷尬。
時間似乎變得很漫長,鮑浩心中有些煩悶,他剛想出去透透氣,遇到了身穿燕尾服的鮑明。
“來了?”
“嗯。”
“父親還沒到嗎?”
“在新郎化妝室裡。”
鮑明看著宴會桌上的鮮花和香檳,自言自語地罵道,“這他媽什麽婚禮!”
這個國內最顯赫的商業家族中,總是發生著各種狗血的事情。權力是最好的春藥。身為鮑家子女,四兄妹,同父, 異母。每人都活在扭曲的親情情感中。
作為鮑家的繼承人們,鮑氏四兄妹,從小便生活高壓的管制中。他們明白,鮑氏家族,只是父親的一言堂。所有親戚,都在父親的安排下感恩戴德。對於子女的教育,父親恪守著一貫的嚴格準則,即使是鮑明和鮑浩,也都是從基層乾起,起點與普通員工沒有絲毫的差別。
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所有都按照父親的指示來做,父令如山,哪怕是再娶後媽,也沒有任何子女敢提出異議。為了保持鮑家的形象,維護“和諧”家庭,所有人的非議都藏在心中。
婚禮交響曲響起,鮑家三兄弟,坐在第一排位子上,表情各異,心中情緒萬千。
婚禮還是一樣的奢華,當年逾六十的新郎挽著年輕新娘出現時,現場的所有嘉賓都報以掌聲,對於台上新郎的尊重,就像在公司裡,在行業中,在家族內。
婚禮之後,鮑浩破例再次返回九華山進行閉關誦經,一個月後,才返回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