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如同一把沾滿白色油漆的刷子,將醫院內的眾人臉變得蒼白無比。(首發)此時的醫院,蘇哲受傷,兩名維護士兵也就僅僅一名能夠作戰,幾乎沒有任何能夠抵抗的力量。
“阿門……”幾名歐美籍醫生手握著手,跪在地上,向上帝祈禱著。
還沒轉移走的傷員們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作為熟知哈馬斯惡劣行徑的當地人,他們知道對方再次趕來的後果會是什麽。
綁票,羞辱,強奸,仇殺。
大門被猛得踹開,幾名蒙面武裝衝了進來,一陣叫囂,將醫療設備踢得七零八落。
那名僅剩的維和士兵剛想拿起槍,就被一名蒙面男子踢翻在地。
此時,醫院內擠進了七八名身穿迷彩服,頭戴黑色面罩的武裝分子,其中兩名臂膀上纏著紗布。七八雙黑面罩下的眼睛,在屋內不斷搜索著。
七八雙眼睛同時在屋內的一角定格了,那名臥在擔架上的亞裔男子,腿上綁著紗布,很顯然是槍傷。
一旁的林蕾,見到幾名武裝分子注意到了蘇哲,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的余光瞥到了蘇哲擔架旁露出了M16槍托的一角。
她咬了咬嘴唇,輕輕橫移了幾步,想用身體擋住槍托。
對面的武裝分子突然發出一聲低喝,用林蕾聽不懂的語言。林蕾嚇得不敢動了,旁邊的當地人懦懦地說道,“他們讓你離開原來的位置……”
見林蕾沒動,一名武裝分子臉上露出不耐煩,再次用當地語言呵斥道。
林蕾肩膀顫抖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讓開吧。”蘇哲低沉地說道,話語之間有安慰,有命令。
兩行淚水從林蕾的臉頰上流過,她回過頭,腳下的步子似有千斤重。
“你不移開,他們會打死你的。”蘇哲用那深邃如黑夜的眸子看著林蕾,“相信我,這一次,沒事。”
林蕾的嘴角含著蕩下來的秀發,還是乖乖地離開了。雖然之前,蘇哲曾經有兩三回用實力證明了自己的一諾千金。但是這一次,在這種大難臨頭至極,林蕾心頭喚起的對死亡的恐懼,還是讓她無法相信,在這荒山僻野,聯合國維和部隊尚且無法趕過來,蘇哲渾身又受了傷,還能有什麽絕地反擊的方法?
擔架上的蘇哲艱難地轉過身,新做手術的傷疤尚未愈合,還隱隱作痛,他知道,此時的自己,站起來行走都困難,更別提繼續用槍殺敵了。
“你跟他們說一下,我看到了打傷他們的遊擊隊……”蘇哲讓旁邊的當地傷員進行翻譯。
林蕾看著仍然臨危不亂的蘇哲,猜想他是要用假信息將武裝分子調走。
幾名武裝分子聽到這則消息,有些意外,又用當地語言跟翻譯劈裡啪啦地說了一頓。
那名當地傷員轉述道,“他們問遊擊隊員在哪裡?”
“在西側的山上。”
“有多少人?”
“大概有二十多人。”
“什麽武器配置?”
林蕾看著蘇哲煞有其事地跟著蒙面武裝分子描述著那支虛擬不存在的遊擊隊伍,將對方騙得雲裡霧裡的,雖然佩服他的機智,也有些擔心之後的形勢發展。
現在,什法醫院內變成了蘇哲和武裝分子對峙的舞台。
終於,發生了讓林蕾擔心的一刻。雖然,蘇哲能夠淡定自若地跟著對方進行周旋,可是那名作為翻譯的當地傷員,越來越緊張。蘇哲的心理素質好,而那名知道真相的傷員並不具有同樣的心理素質,他的眼神帶著躲閃和矛盾,額頭上滲出了細汗,而這一切,最後最終被武裝分子發現了。
“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詳細?”一名武裝分子端起槍,直接惡狠狠地用英語問道。
冰冷的槍口,抵住了蘇哲的額頭。
門外忽而一陣混亂,幾道明晃晃的黃色光柱有些刺眼,依稀分辨得出是兩輛軍用卡車。
接著,在門口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震響燃起的碎屑,使得醫院內的眾人灰頭土面。
亂槍響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眾人,全部抱頭伏在地上。
趁著混亂和武裝分子愣神的功夫,蘇哲突然一個側翻,拿起地上的槍,對準面前的幾人,打出了一梭子子彈。
幾秒的瞬間,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醫院內的眾人臉上全還帶著迷惑不解的神情。
門外,刹那間安靜了下來,隨著幾聲沉悶的倒地聲,戰鬥結束了。
絕境逢生,無國界醫護人員臉上,沒有特別的欣喜,如果聯合國人道救援署明確了無法派援兵過來,那麽這支滅掉哈馬斯武裝的力量,很可能是另外一股活躍在加沙的恐怖分子。
沙塵與血霧,還有耀眼的卡車車燈投來的光線,照耀在醫院的門口,一個身影閃了進來。
李志滄桑的笑臉。
看見一身綠色緬甸軍裝的李志走了進來,無國界醫生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在這加沙戰亂之地,他們已經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膽怯,不知道自己又將面臨著什麽。
直到蘇哲在林蕾的攙扶下起身,跟李志緊緊相擁時,大家這才明白了危機暫時得以解除。
門外,二十多位緬甸軍人持槍而立,面露威嚴,警惕地查看著四周的情況。
擊斃了幾十名武裝分子的李志,似乎仍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冷靜,他接過了林蕾端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無國界醫生的醫護人員,這才明白,蘇哲剛才的謊稱看見遊擊隊,完全是出自於拖延時間的戰術,他是在等待援軍。
看到蘇哲竟然能夠喚來這麽一支武裝力量,無國界醫生組織的醫生在感到高興的同時,也顯得有些畏懼。
蘇哲深知,李志能夠把這樣一支武裝力量喚來,必然又是費了極大的心力和代價。雖然他在緬甸混過一時間,但是讓緬甸的武裝頭目答應出借這麽一支力量趕到加沙,絕對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
蘇哲心中既愧疚又感動,自己實在是欠這個兄弟太多了。
由於緬甸武裝力量的到來,轉移過程的節奏變得沒有那麽急促。後半夜,在二十多名緬甸軍人的護送下,無國界醫生組織將醫療基地轉移到離什法醫院三十公裡外的當地民宅內。
此後一個星期的搶救傷員過程中,再也沒有遇到類似的危險。偶爾有一兩名當地匪盜經過,看到二十多名軍人荷槍實彈地站在那裡,也就知趣地離開了。
其實,李志帶來的這支武裝力量,一看就知道是緬甸毒梟的部隊。但是,兩名僅存的維和部隊士兵,不知是不是為了感激其救命之恩,始終沒有向上級匯報此事。
在李志武裝力量的護衛下,無國界醫生組織經歷了最為安心的救援活動,不用擔心夜裡會有人襲擊,也不用擔心設備被偷竊,一切都是在井然有序下進行。無國界醫生聯絡人通過電台發報告到法國總部,說這次在當地加沙的行動,是遇到了神的庇護。
在將近十天的救援行動中,蘇哲看著林蕾領導下的這個獨立人道救援組織,這個不為一部分國家所承認的組織,接受了127位傷者。
有時,蘇哲在想,是什麽一樣的動力,促使著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醫療專家們,放棄自己當地優越的生活,為了地球另一個半球上不相乾的種族人群進行著治療,冒著生命的危險。這種動力,也許來自於宗教,也許來自於獨特的世界觀,也許來自於家庭教育。
人的活法,果然有很多種。
三天后,無國界醫生組織加沙搶救任務項目完成,在耶路撒冷一家自助餐廳的慶功晚宴上,脫去了白大褂的醫生們,開始將自己融入伏特加、威士忌的巨大派對中。
為了洗滌戰場上的壓力,也是為了慶祝救治傷員的喜悅,嚴謹的幾名香港籍外科醫生們此時更像是在酒吧裡放蕩的少年,醉酒後,唱著汪峰的《我要飛得更高》,欲把尚未痊愈的蘇哲拋向空中。
酒水和冰塊,爵士樂和舞蹈,使得戰事暫時從這些人身邊走開。
酒吧內的燈光魅惑無比,氣氛十分熱烈。林蕾坐在吧台的一角,托著腮,帶著笑意看著這一切。她將桌上的那瓶只剩底的伏特加全部倒入杯中,一飲而盡。這個年輕的女孩,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經歷了太多同類人所不曾經歷的痛苦。
將自己灌醉,暫時抽離這世間發生太多的不公平和痛苦……
蘇哲端著杯子,笑著看著林蕾身旁的一名男醫生,那名醫生點頭會意,立即識趣地讓開了位子。
“喝了這麽多?”蘇哲晃著桌上空的伏特加瓶。
“開心嘛。”林蕾的臉上現著一抹酡紅,眼神因為酒精顯得迷離起來,更顯一份嬌媚。
“有多開心?”蘇哲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很開心”林蕾的舌頭也有些大了,拖著長長的尾音,她的眼神閃現出一種柔情,長而濃密的睫毛翻卷向上,完美的卵形臉蛋上抹著淡淡的緋紅。
“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
夜晚的耶路撒冷街頭,商戶都已關閉,隻留下清冷的月光,照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遠處的清真寺圓頂,佇立在冥冥的黑夜中,似乎還有淺吟低唱的做禮拜祈禱聲盤旋於空中。
林蕾明顯喝高了,走起路來都一步三搖,還帶著少女的某種歡快。
蘇哲在後面跟著直搖頭,心想要是讓台灣和香港的富豪圈的裡那些富二代們,看到林蕾,這位他們心中的玉女現在這麽如同喝了含笑半步顛的走姿,一定會大跌眼鏡。
“鞋子……好煩啊。”林蕾一抬腳,將自己右腳上的運動鞋踢出了五米遠。
蘇哲怕林蕾那白嫩的足弓在這粗糙的石子路上會咯出血,連忙跑上去撿鞋子。
當蘇哲氣喘籲籲地把鞋子拿回來時,林蕾衝他甜甜一笑,然後將左腳的鞋子又踢出了去。
“你看你,一起踢多好,省得我撿兩回。”蘇哲訕訕地說了一句,又像旺財一樣衝了出去。
不得不承認,個人性格的突變,也許是飛來橫禍, 也許是歷經滄桑,當然……也可能是睡前的半瓶伏特加。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蘇哲喃喃自語,在街頭的一角拿起了林蕾的運動鞋。
當他轉過身去時,林蕾已經躺倒在大街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蘇哲有些無奈,他扶起了林蕾,雙手托起她的腿,反身將她背起。
林蕾柔順的長發飄蕩在蘇哲的臉頰一側,她的雙手本能地環繞在蘇哲脖頸處,蘇哲能感受到林蕾豐腴身體的驚人彈性,鼻端傳來她如百合幽寂的體香。
“蘇哲,你知道嗎?在雲南那一次,你也是這麽背著我的。”林蕾的低聲喃語帶著熱氣衝到蘇哲的耳根處。
耶路撒冷的夜,兩顆滾燙的心。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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