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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輪七天的吃喝玩樂，很快就結束了。(首發)回到花城，蘇哲竟對自己玩過什麽，竟一點也記不得。現代人的記憶，實在是退化到了極點，所以需要靠微博和照片來恢復。蘇哲覺得，如果自己掏錢，絕對不會再去遊輪，除了在餐廳和老頭老太搶沙拉，在擁擠的甲板內裝瀟灑，在有點窒息的客艙內嘔吐，聽聽同事關於“資本運作”之類裝逼打臉的話，沒留下什麽特別印象。

　人們聲稱的最美好的歲月，其實都是最痛苦的，只有事後回憶起來才是那麽幸福。珠峰腳下的寒冷，卡瓦博格的險川，因為痛苦，所以深刻，因為深刻，才能留下記憶。年老時，坐在輪椅上，基本對外界信息采取封閉狀態，只有靠年輕時的回憶存活，豐富而奇特的年輕探險經歷，才能填補年老體弱時空虛。

　經歷了七天的遊輪生活，當蘇哲的雙腳踏上了陸地時，一場蓄謀已久的最後一擊，已經開始……

　……

　許堅坐遊輪返回花城後，並沒有及時返回寧波，而是在花城逗留了兩天。過去的一個月，他過得灰頭土臉，寧波港，吞吐量還不及花城港三分之一，外資班輪靠泊航次也少，選擇也少。更為讓許堅頭疼的是，寧波分公司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短短一年，換了三撥人。

　寧波分公司，內部管理一團混亂，經理，主管各自為陣，規則一天一變，仿佛中國足球隊，是個無法攻克的難題。多位集團骨乾在這家公司都遭遇了仕途的夭折。

　許堅發覺，自己根本不熟悉寧波港的運作流程，而且，自己在寧波的幾十名下屬，也似乎根根老油條，習慣了人來人往，對自己不怎麽尊重。

　許堅在寧波生活各方面都非常不習慣，他急切地想回到花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羅文才身上。

　思來想去，他還是不放心，再次進入公司敲開了羅文才辦公室的那扇玻璃門。

　“老許?”正在桌前整理文件的羅文才眉毛一抬，“你沒回寧波?”

　許堅訕訕地笑了笑，將玻璃門拉上，搓著雙手坐在了沙發上，“羅哥，我還是想聽聽你的那個計劃……”

　羅文才有些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寧波對你來說就那麽可怕?”

　“寧波實在是太棘手了，管理非常混亂，訂艙渠道都是底下經理和專管各自為陣，我現在想收回來，難度不小……”許堅一陣訴苦。

　羅文才將雙手攏在胸前，歎道，“寧波確實一個亂攤子啊……”

　“羅哥，我還盼著你在趙總面前多說幾句好話，把我從這個是非之地解救出去呢。”許堅求助道，“對了，我一直想問，你的那個計劃……”

　“哦……”羅文才微微一笑，“老許啊，做領導要有城府和魄力。我問問你，如果你想把蘇哲扳倒，你覺得怎麽做才行?”

　“蘇哲那家夥，我倒是沒發現太大的弱點……”許堅被這個反問給問懵了，“這家夥，情商和智商都很高，運氣也好，即使丹德斯那邊如此縝密的陰謀，都被他給破了……”

　“對，蘇哲確實能力是有一些的。”羅文才點了點頭，“我們在他身上花的精力，遠比他之前那個要多得多。蘇哲這人，警覺性相當高，任何蛛絲馬跡，他都會進行深層次分析……”

　“是啊，羅哥。他現在混得風聲水起，解決了丹德斯案之後，成為了老板眼前的紅人……”

　“那麽老許，對於紅人，你覺得怎麽才能將他扳倒呢?從他的下屬那裡?從他的客戶那裡?還是從他的上司趙總那裡?”

　羅文才又開始習慣性地訓人。

　許堅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一個答案。

　“好了，我也不賣關子了。老許，對於蘇哲這樣的老板眼前紅人，對他的業務能力進行乾預，效果是微乎其乎的。他的業務能力，已經得到了老板的認可。目前為止，想讓老板對蘇哲心生反感，只有表明蘇哲的職業操守不佳，品行敗壞這一條路。”

　“這……更困難吧?”

　“困難是困難，但是被我發現了他的死穴。”羅文才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蘇哲這家夥，膽子太大，大到如此肆無忌憚，你知道集團目前合作的那家軟件公司騰雲，背後老板是誰嗎?”

　“騰雲?”許堅記得，年前公司要上線新的軟件，騰雲信息科技是最後篩選出來的供應商。

　“騰雲信息的法人代表叫王衛，我經過多方調查才知道，這個王衛，就是港區裡的一個混混，綽號刀疤臉。而他最好的一個兄弟……”羅文才雙眼微眯，射出寒光，“就是蘇哲！”

　“騰雲信息的老板是蘇哲?”許堅雙眼冒著興奮的光，之前他還懷疑羅文才是否有能力將蘇哲扳倒，現在看來，掌握著這個驚天秘密，蘇哲確實沒辦法在副總位子上久呆了。

　作為老板，最恨的就是吃裡扒外，利用公司的資源，賺個人的錢。蘇哲竟然膽子大到敢自己注冊一家公司來騙取公司的項目，這招倒是挺毒的。許堅記得，在集團物流軟件上線之前，蘇哲被趙克提名為招標項目的總負責人，自己審核自己的公司，這不就是監守自盜嗎?

　許堅心裡分析著，無論騰雲信息的軟件研發能力是否過硬，光是這一條信息披露，就足夠讓蘇哲身敗名裂，足夠讓趙克對他失去信任。往嚴重點說，成立皮包公司來拿自己公司的項目，這就是職務侵佔罪。

　想到蘇哲即將面臨秦峰的下場，許堅臉上蠟黃的表情立即消失，生出一種磨刀霍霍的期待感，“羅哥，你掌握著蘇哲的這個軟肋，我估計他這次是真的翻不了身了。”

　羅文才略帶得意地點了點頭，“老板曾經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用不用一個人，首先要看他的人品，其次才是能力。蘇哲能力再強，在職業操守上有了汙點，那麽誰也救不了他。”

　“想不到蘇哲竟然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他那麽缺錢嗎?”

　羅文才輕蔑地一笑，“年輕人嘛，走得太順，難免會跌跟頭。錢，對於誰來說，都不嫌多。明天上午，趙總回來公司，我直接向他匯報此事。”

　走出羅文才的辦公室，許堅有些興奮，他特意走到自己當初的那個辦公室前，看著裡面那個正在辦公的年輕人，想到明天對方就會面臨詰問和責難，許堅的心如同三伏天喝冰水那般舒爽。他決定再在花城滯留一晚，要親眼看見蘇哲被羅文才奚落。

　這個夜晚，悶熱無比，許堅徹夜難眠，一晚上起來抽了三次煙，天剛蒙蒙亮，便洗漱完畢，趕往公司。

　為了看蘇哲的好戲，許堅第一次重拾小時候等待春遊的感覺。

　……

　當辦公室的眾人，聽到財務部開始對物流軟件項目進行審核的時候，原以為財務部只是在例行公式，卻沒想到，整個下午，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羅文才大踏步地在辦公室內來回瞬移，皮鞋鞋跟擦著地板，發生鏗鏘聲。

　蘇哲的門，被陡然撞開了，西裝筆挺的羅文才走了進來。

　“蘇總監，沒有打擾你工作吧?”羅文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哦?”蘇哲一看，說道，“稀客啊……”

　羅文才摸了摸自己臉上突出的顴骨，“蘇哲，最近很辛苦吧。”

　蘇哲一甩手，“為人民服務唄。”

　“為人民服務，還是為人民幣服務啊?”羅文才雙手插在褲兜裡，整個人像一根電線杆一樣站在了蘇哲的對面。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處理過鮑豔的那個CASE，你難道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不明白。”

　羅文才自顧自地坐在了沙發上，將隨身帶著的DELL筆記本電腦放在了一邊。他翹起了二郎腿，“小蘇，騰雲軟件公司的事情，難道還需要我說嗎?這家公司，雖然法人是王衛，但實際上誰都知道，王衛是你的小兄弟。所以，這家公司最終擁有人，還是你吧。”羅文才最後幾個字說的說得特別重。

　蘇哲眉毛抬了抬，沒有發話。

　“不過也沒關系，年輕人，誰沒犯過幾次錯誤……”羅文才臉上露出了寬容之色，“這件事，我不說，大家也都不清楚，公司的軟件項目，還是由騰雲來開發。”

　“那……你想要什麽?”

　羅文才又露出了骷髏般的笑容，兩個凸起的顴骨像是要把皮撐破一般，“把騰雲這家公司的所有資料交給我一份。並且我要知道騰雲在其他客戶上的項目進行的詳情，包括利潤等等。”

　蘇哲露出了一絲不解，“你想要幹什麽?”

　羅文才歪著腦袋，“當然是了解你蘇老板的產業方向啦，以後向你學習啦。”

　蘇哲眉頭一皺，覺得羅文才的這個要求有些詭異，有些參不透。

　到底對方把自己的這些資料要過去，是作何用途?

　羅文才提的要求，實在有些讓蘇哲出乎意料，他覺得，這位高高瘦瘦的財務副總，坐在角落裡，整個人透著一股陰煞氣。

　如果羅文才提出一個很明顯的要求，比如因此威脅自己要求解雇某位員工，或者放棄某家客戶，倒沒有讓蘇哲現在這般心亂。

　“怎麽樣?”羅文才追問了一句，手指開始移向了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區。

　“可是，我要是把資料給了你，不就長期受你製約了嗎?”蘇哲反問道，出乎羅文才意料，聲音並沒有顯得很沉重。

　羅文才眉毛一抬，看了看蘇哲，不動聲色地說道，“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但是也許，我想投資你的公司呢?”

　蘇哲搖了搖頭，這個笑話太冷。

　“你知道，我這整個下午都在乾一件什麽事嗎?”見蘇哲沒吭氣，羅文才乾笑了一聲，“我在寫一封郵件，關於你這個項目的整個作業過程，還有……關於騰雲的背後故事。你看，這封郵件已經寫得差不多了，只要我點一個群發，那麽公司裡所有的人都會知道這個精彩的故事。”

　“蘇哲，你自己處理過鮑豔和秦峰的事情，我一直很好奇，如果大家知道，當初那個把鮑豔和秦峰揪出來的英雄，如今卻乾的是同一類齷齪事， 不知道那些一直崇拜你的下屬們會怎麽想?”羅文才嘴中吐出的每個字，都散發著一種寒氣。他扭頭看向玻璃門外正在來回走動的海運部員工，語氣中露出一種惋惜，“要是讓那些青年員工們知道，自己一直崇拜的對象，竟然……哎，不說了，不說了。還好發現這件事的人是我，你還有一個機會……”

　羅文才突然很享受這種製於人的快感，他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在與蘇哲以往的鬥爭中，雖然沒有直接露面，卻也在背後一直出謀劃策。可是，從來沒有嘗到過勝利的甜頭。

　而如今，對手終於出現了破綻和漏洞，羅文才感到了一陣打壓的舒爽。他對於自己目前提出的條件很有信心，自己也沒有讓蘇哲做什麽讓他難堪的事情，只不過是提出了要騰雲公司的整個信息和財務報表。怎麽看，都跟蘇哲近期的利益沒有衝突。

　“我拒絕。”蘇哲冷冰冰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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