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直起的很早,沒辦法誰讓診所裡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祖宗”呢,偶爾也有一兩次睡過了頭,到點等不到早餐的貓狗們就會立即變身成狼,保守估計嘶吼時分貝頂得上十個鬧鈴,宋昭一直很慶幸自己沒有心髒病,時間久了,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早睡早起身體好嘛...
古代的冬衣穿起來很是繁瑣,裡三層外三層,這給習慣性裸睡的宋昭造成了很大的困擾,費了牛勁總算穿戴妥當,擦了把臉,漱了漱口,宋昭推門走了出去,天剛蒙蒙亮,銀鈴房內還是靜悄悄的,小丫頭應該還沒起床吧。
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所以來到方府四天了,這還是宋昭第一次走出東廂房,所謂的東廂房就像個獨立大別墅,整個方府更像個放大版的超級四合院。
北廂房是正房,方從哲和夫人住著,“唬人”二哥方世玉住在西廂房,還有個南廂房原本是宋昭沒見過面的大哥方世鴻的住處,後來方世鴻被老子趕回老家,南廂房就一直閑著,除了四個上房,府中還有很多個下房,隻有少部分住著方府的下人,其余大部分都是空著的,就像宋昭住在東廂房的上房,東廂下房一共有幾十間,卻隻住了兩個小丫鬟...
方府確實很大,宋昭出了東廂房沿著長亭,走了三四十步,才看到了一個大花園,足有四五籃球場那麽大,宋昭展開身子,伸了個懶腰,踱著步子走向在花園中央的石亭,找了個石墩坐了下來,石桌上放著一本《懷麓堂集》,拿在手中翻了兩頁,還沒看多少就一陣頭大,上面大多都是繁體字,簡體字很少,宋昭隻認識一些後世經常見到的,其余的隻能靠猜了,太悲劇了,自己竟然成了半個文盲...
不會寫毛筆字,不認識繁體字,對這個時代的歷史知道的也很有限,以後怎麽辦?宋昭都快哭了,穿越穿到這份上自己絕對是頭一號了,自己就是個三無人員嘛,一無所知,一無是處,一無所有...
想著想著宋昭的雙眼越來越亮亮了,裡面仿佛有兩簇小火苗“蹭蹭蹭”的直往外噴著火,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牛頓發現了萬有引力,嶽不群發現了辟邪劍譜一樣,誰說自己一無所有了,自己不是還有個便宜老子嗎?方從哲是首輔宰相,自己可是正兒八經的官二代,不缺吃不缺穿,沒事鬥鬥蛐蛐,逛逛青樓,吹吹牛X,調戲調戲銀...咳咳,調戲調戲小丫鬟,有事說一聲,我哥是方世玉,出事了喊一嗓子,我爹是方從哲...
宋昭臉上綻放出一朵野菊花般的燦爛笑容,一陣涼風“嗖嗖”從身邊吹過,宋昭渾身一哆嗦,縮了縮脖子,嘴裡嘟喃著“我靠,穿了那麽多都抵不上一件羽絨服”
...
“咳,”突然一聲乾咳,可把宋昭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看沒人,轉了轉脖子左右瞧了瞧還是沒人,難道白日撞鬼了?“咳咳”又是兩聲,判了判方位,宋昭急忙轉過身,不遠處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身材微胖的老頭,笑眯眯的朝自己走來,宋昭凝神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便宜老子方從哲嗎?
古人重禮儀,晚輩見到長輩都要主動上前見禮的,宋昭心中憤憤不平,老家夥大清早的扮鬼嚇自己,自己還得給他施禮,這都什麽事啊,想歸想,禮數還是要做到位地,宋昭站起來,迎著方從哲微微一欠身“那個,呵呵...您醒了?早上好啊,啊哈”宋昭打了個哈哈,什麽父親大人之類的話,宋昭實在是叫不出口...
好在方從哲也不太在意這些“昭兒,來坐,這幾日身體如何?”說罷就在宋昭身邊一處石墩上坐了下來
宋昭也不客氣,屁股一沉也坐了下來,然後淡淡的點點頭“還不錯”方從哲歎了口氣“三個孩子裡你母親最疼的就是你,以後做事不要魯莽,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宋昭心中暗道“你以為我是方世昭那個二愣子?還能被人從背後拍了兩板磚?”前世宋昭和人打架最喜歡乾撩陰腿,背後拍板磚這種勾當,沒想到這明朝還能遇到知己,改天一定要認識認識拍了方世昭兩板磚的老太監,英雄碰到英雄總是惺惺相惜的...隨口應了方從哲兩聲,氣氛又有些尷尬,兩人誰也不開口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宋昭才開口“今日不用上朝嗎?時辰應該不早了吧?”平時看電視大臣們五更天就要上朝了,五更就是凌晨五點,現在應該有六七點了,堂堂的內閣首輔竟然還有心思坐在這和自己閑扯淡,宋昭心中很奇怪。
“早朝?”方從哲沒想到宋昭會問起這個,想起這兒子剛剛失憶了,也沒多想,搖了搖頭道“陛下有二十多年未上過早朝了,為父都快一年未曾見過皇上了”
宋昭差點沒咬到舌頭,二十多年不上朝,內閣首輔都不見,萬歷放到前世絕對是個骨灰級宅男,新時代宅男窩在家裡還有玩玩電腦,看看電視,打打遊戲機,寂寞難耐時,還有島國愛情動作大片解悶,這時候沒有那麽多娛樂工具,萬歷天天窩在幹嘛?白日宣淫?天天這樣,種豬也受不了啊,宋昭眉毛一挑,難道萬歷還有特殊嗜好不成?以前常聽後世的人評價前世帝王,都說什麽荒淫無度,昏庸無道,這二十多年不上朝的萬歷皇帝得昏成什麽樣子?...“那朝政誰來決斷?奏章誰來批閱?”
“小的事情都是內閣幾位大臣一起決議的,還有些由執筆太監批閱的,後來奏上去奏章陛下也不批閱,一概留中不發...”宋昭能感覺到方從哲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充滿了無奈和酸楚,宋昭沒再問下去,一個不上朝不批奏不理政的皇帝...他老祖宗朱元璋要是地下有靈,也得活活氣死。看來這個便宜老爹過的並沒有自己原本想的那麽瀟灑啊,自己這紈絝官二代也不知道還能做多久。
...
匆匆的吃了早飯,宋昭滿懷期待的帶著小丫鬟銀鈴走出了方府,本來方德方福兩人死活都要跟著,不過宋昭沒答應,今個出去一是因為昨天答應了銀鈴,二是宋昭自己想見識見識明朝的北京城是個什麽樣子,又不是出去打架,當然不能帶著兩個電燈泡...
出了方府就是一條貫穿北京城官道,官道上人頭湧動,兩側盡是飯館客棧布匹糧店,還有一些擺著地攤吆喝叫賣的商販,小丫頭一路上又蹦又跳的,好像比宋昭還要興奮,方府是大戶,平日規矩還是很嚴的,像銀鈴這樣的下人是很少有機會出府的,難道出來一次,還有少爺陪著銀鈴當然高興了...
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前聚了一群女子,小丫頭銀鈴也擠了進去,拿著一把木梳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宋昭瞥了兩眼,木梳也沒什麽奇特的,不過既然小丫鬟喜歡,宋昭當然不能吝嗇,別說一把木梳了,能博美人一笑,就是一把金梳子買了又何妨?心中豪氣一生,剛要開口,就見銀鈴已經放下梳子,從人群裡鑽了出來。
宋昭一奇問道“怎麽出來了?不喜歡?”
銀鈴吐了吐香舌“好貴啊少爺,一把梳子竟然賣三錢銀子,不買了不買了...”
宋昭對明朝的銀子沒什麽概念,也不知道多少是貴,平時兜裡也都不帶銀子,每個月東廂房的用度都是銀鈴管著,聽銀鈴這麽說,還當是錢沒帶夠,問道“銀鈴咱們出門時帶了多少銀子?”
“少爺,這個月府裡撥的用度錢十兩銀子都帶上了”銀鈴湊在宋昭耳邊小聲答道
宋昭啞然失笑,才十兩銀子小丫頭至於這麽小心嘛“一個月的用度才十兩銀子?”
銀鈴目光怪異的看了宋昭一眼,說道“少爺一兩銀子夠買兩石米勒,不少啦”
宋昭咧咧嘴,心裡盤算著,一石是九十多斤,一兩銀子就能買將近二百斤的大米,前世一般的大米也要三塊錢一斤,二百斤大米就是六百塊錢,一兩銀子抵得上六百塊錢,一個月給的用度十兩銀子就相當於前世的六千塊錢,確實不少了...
大概搞明白一兩銀子的購買力,宋昭笑道“不貴不貴,銀鈴喜歡多少錢都不貴”
說完宋昭就伸手去拿,手是伸出去了,也攥到東西了,軟軟的,柔柔的,心中一爽,下意識的又捏了兩把。
“啊!”一聲尖叫
宋昭低頭一看被自己抓手中事物,雪白如蔥,纖弱無骨,暗道不好,梳子沒拿到,不知道把誰家姑娘的手給摸了...攏了攏心思,宋昭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慢慢抬起頭,面前是一位白袍公子,頭系冠帶,彎眉如畫,目如朗星,唇紅齒白,身上還飄著淡淡的芬香,宋昭眯著眼睛,抖起鼻子貪婪的嗅了嗅真香啊...
“無恥淫徒,還不松開我們家...公子?”白袍公子身旁的青衣小丫鬟見宋昭還握著自己公子手,大聲呵斥。宋昭這才“恍然大悟”急忙松開手,拉了一把準備暴怒的銀鈴,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位兄台勿怪,我本是去抓梳子的,不想兄台的手就伸了過來,誤會誤會”
白袍公子還未開口,厲害的小丫頭連連冷笑“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家公子是把手送給你...”
“春兒住嘴,莫要胡說”白袍公子皺了皺眉頭,終於說話了,先是訓斥了丫鬟一番,然後看著宋昭不鹹不淡的說道“我方才也準備去拿梳子的,看來確實是誤會,既如此就算了”
叫春兒的小丫鬟不甘心的“哼”了一聲。
宋昭心裡樂開了花,原來這倆個丫頭也是要買梳子的,差點被截了胡,到底是女孩子啊臉皮薄,摸了也白摸,轉過衝著銀鈴擠了擠眼睛,銀鈴會意的掏出一塊碎銀丟給了攤主,小手指了指木梳“這把梳子我買下了”
老板接過銀子,笑眯眯的掂了兩下,銀鈴拿著木梳俏臉上滿心歡心,小丫鬟春兒氣鼓鼓的掏出一小把碎銀拍在老板面前“我家公子也要那把梳子”
“這位姑娘梳子隻有一把...這個”老板見春兒一下子給那麽多銀子,心中頗有些意動,有心想要反悔...
宋昭不動聲色,小丫鬟銀鈴大怒,說道“明碼標價,三錢銀子一分不少都給你了,你還想反悔不成?”攤主老板眼珠子溜溜直轉猶豫不決,白袍公子仿佛置身事外,也沒有要出言製止春兒的意思。
宋昭心中冷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至理名言啊,話音陡然高了幾個調“銀鈴不要瞎說,讓這麽多百姓誤會就不好了,老板是常年做生意的之人,怎麽能為了眼前這點蠅頭小利,出爾反爾,做這種為人所不齒,為人所唾棄的事情呢?”
宋昭說完,前來圍觀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還有幾個事件的目擊者熱心的給後來者講解著事情經過,頓時議論聲嘈雜一片,白袍公子一直盯著宋昭,一言不發,不知心裡在想什麽,小丫鬟春兒狠狠瞪著銀鈴,銀鈴毫不示弱挺著小胸脯回瞪她。
攤主老板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沒想到宋昭玩了這麽一手,這生意以後還得做,隻好硬著頭皮,大義凌然說道“這位公子說的不錯!小老兒是生意人,最是看重信譽,既然已經和這位公子完成了交易,斷不會為了這點銀子,做那出爾反爾之事!還請姑娘把銀子拿走吧!”說完這話,再看看周圍百姓讚譽的眼神,老板覺得自己一下子長高了許多...
小丫鬟春兒拿著碎銀,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走到白袍身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銀鈴小心翼翼的收起木梳,拉著宋昭,走出了人群,像極了一隻鬥勝了的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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