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許久,謝芸靜估計牛富等人都應該走遠了,才怯怯地從藏身的地方出來,然後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此時的謝芸靜,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回到江寧,然後報官,帶著官差來,救出八妹和蕭莫。
好不容易摸索著跑下了山,看著破廟的方向,似乎有兩個人被綁在樹上,謝芸靜起先以為是蕭莫和八妹,但是一看身形,覺得有些不對……
難道是那兩個亡命之徒?謝芸靜大著膽子,湊近了一看,果然是牛富和與那個老二,兩人都昏迷了過去。
謝芸靜松了口氣,卻不知道八妹和蕭莫怎麽樣了,只聽到破廟中隱約有聲音傳來。
“怎麽和玉娘交待,你不用管,跟我回去吧……”
是蕭莫的聲音,似乎是在勸說八妹,謝芸靜好奇了起來,然後躲在廟門外繼續偷聽著。
“你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就不回去!”
“怎麽和你說不通?要不是……呃,要不是看在你是楊老令公的後人份上,我才懶得管你,我再問你,你真不回去麽?”
楊老令公?謝芸靜知道了,原來八妹姓楊,但是他們說的和玉娘交待,交待什麽?為什麽要向玉娘交待呢?
謝芸靜想到了什麽,心裡緊張了起來。
“不回去,就不回去,這麽不明不白地回去,我才不要呢!”
“那你要怎麽樣?”蕭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可奈何!
“除非……”楊延琪猶豫了一下,然後紅著臉說道:“你總得告訴我,我……我……”扭捏著,楊延琪最終還是說不出口,問蕭莫心裡有沒有自己這樣的話,又見蕭莫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楊延琪又有些失望,便泄氣了,委屈地說道:“算了,玉佩我不要了……”
意思是,她還是要走!
“唉!女人呐……”蕭莫搖搖頭,看著楊延琪,悠悠地念了一句:“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這是什麽?是詩?是詞?謝芸靜躲在門外疑惑了起來,她自小熟讀詩詞,不敢說自己寫得怎麽樣,但是一定的評判能力還是有的,只是,就憑這兩句,她也說不準,蕭莫念的到底是詩還是詞。
繼續聽下去吧!
“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
飄渺孤鴻影……楊延琪聽到這一句,羞澀地低下頭了,連她也明白了,蕭莫這是在誇自己呢,而且……還在給自己作詞!
這一句‘飄渺孤鴻影’不就是說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麽?那時候,自己確實是飄渺地從地窖裡‘飛’出來的。
楊延琪聽明白了蕭莫詞裡的意思,而躲在廟門外面偷聽的謝芸靜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張大著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廟門,似乎能把廟門看穿一般。
從四月初開始,自己就知道了廬州有個叫蕭莫的人,會寫詩,也會寫詞,像‘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還有‘渺千山暮雪,萬裡層雲’這樣的詩句,既精妙,又深入人心,特別他那一首讓文章四友之一,朝中堂堂的三品翰林學士韓纓甘拜下風的‘夢遊天姥吟留別諸公’更是讓人覺得蕭莫的文采,似乎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
絲毫不佔半點俗氣。但是,這些都是傳聞而已!直到幾天前知道了蕭莫的身份以後,謝芸靜才接觸到蕭莫這個人,從見第一面開始,到後來自己上門拜訪,蕭莫給她的感覺,都是很隨和,既不因為自己是謝家的兒女而奉承,也不因為自己曾經對他口出不遜而記恨,蕭莫在自己面前,始終都是一副從容的樣子,這也讓謝芸靜心裡對蕭莫又高看了一眼。 直到現在,當場聽到蕭莫作詞,謝芸靜才真正地感受到,聽蕭莫作詞,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這首詞的上半闕,寫得超塵脫俗,詞裡行間,仿佛不佔一絲凡間的氣息,而那一句‘飄渺孤鴻影’更是惹人深思和向往……
沒有人打斷蕭莫,蕭莫繼續念了下去:“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詞念完了,楊延琪卻沉醉了起來,沉醉在蕭莫的這首詞中,喃喃地念著:“揀盡寒枝不肯棲……”
他這是說,心裡有我的意思嗎?楊延琪竊喜了起來!
許久之後,楊延琪看著蕭莫問道:“子衡,這首詞,是給我的麽?”
不敢確定啊,幸福來得太快了,所以楊延琪問了一句。
都叫子衡了……蕭莫點點頭,說道:“嗯,給你的,現在可以跟我回家了麽?”
楊延琪底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句……
蕭莫笑了起來,上前拉著楊延琪的手臂,然後就往廟門外面走去。
出了廟門,楊延琪突然說道:“對了,子衡,山上還有兩個人呢……和牛富他們是一夥的,對了!還有謝小姐也在山上呢!”
“謝小姐?”蕭莫疑惑地看著楊延琪, 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便問道:“謝小姐難道被那兩人捉住了……”
“誰說本小姐被他們捉住了?”謝芸靜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了過來。
楊延琪聞言大喜,喊道:“謝小姐,你還沒走?”
“正要回去搬救兵呢,但是我……”謝芸靜當然不會說,她看到了牛富兩人被綁了,知道了你們沒事,還偷聽了你們的對話,想了想,她歎息了一聲,說道:“但是我的腳下山的時候崴了一下……”
腳崴了?蕭莫疑惑地看著一瘸一拐的謝芸靜,心裡卻在懷疑,這小妞不會是因為膽小,一直躲著不敢出來,現在見沒事了,故意找個借口吧?
這一次,蕭莫卻想錯了!
聽到謝芸靜的腳崴了,楊延琪便上前,幫謝芸靜看了一下腳,然後皺著眉頭說道:“是真的呢!都腫了……”
“是啊!”謝芸靜悠悠地說了一句,心裡卻在想,自己怎麽這麽倒霉?
剛才聽到蕭莫那一句‘揀盡寒枝不肯棲’的時候,謝芸靜的心弦似乎也被什麽撥動了一下,回過神來以後,就發現蕭莫和楊延琪正朝著廟門外走來,眼看就要發現自己了,她心裡一慌,便朝遠處跑去,結果卻……不小心扭到了腳!
都是他,沒事念什麽詞嘛……害得人家崴了腳……謝芸靜看著蕭莫,心裡沒來由地埋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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