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速度極快,飛行時周身有烏光流轉,可以抵擋撥開高空中迎面而來的朔風。
只是一個時辰不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出現在正前方。
待飛到近前,黑鷹陡然加速,化做一道烏光直直的朝雲霧繚繞的大山山體扎入。
黑鷹背上,幾個孩子何曾見到過這種場面,刺激的嗷嗷直叫!
像極了朱安印象中第一次坐過山車的部分遊客。
朱安則淡定許多,黑鷹衝向山體時,他就感知到了山體之上的異樣波動。
這種波動有些像流動的液體,似實質又好像是虛無,仙識探入有種絲滑的異樣觸感,若是繼續深入,又有一層阻隔仙識的薄膜存在。
朱安目不轉睛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山體。
果不其然,待黑鷹閃爍著鋼鐵色澤的鉤喙觸碰到山體時,一層青色光暈驀地朝周圍蕩漾開來,就仿佛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靜的湖面上。
待巨鷹穿過光膜,一片冰天雪地映入眼簾。
除卻突然安靜下來的孩子們外,朱安也有些訝異,下意識扭頭朝身後看去。
此時,剛剛穿過的開滿山花的大山早已不見,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不見盡頭。
白虎洞天,到了。
黑鷹仍抻展著翅膀在高空中飛行,在鷹背上,幾個孩子好奇心十足的打量著這方天地。
一直與白元霜促膝長談的白念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朱安身旁,握著他的手,抬頭出神的看著空中簌飛的冰雪,以及聽著耳畔那寒風呼嘯的聲音。
黑鷹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忽的向下俯衝,旋飛著落在一處崖嘴之上。
白元霜此時開口道:“前面不遠就是祖峰,我先帶你們去見洞主。”
白元霜此言是看著朱安說的,語氣不冷不熱。
朱安點點頭,跟著白元霜飛向崖外。在他身後,早已習會禦風浮空之法的幾個孩子也相繼跟上。
崖嘴上,唯獨不會飛行的小綠奔跑到崖邊,揮動著葉片,咿蛤咿蛤叫著,宛如被拋棄的孩子。
此時正準備禦空而走的風信子無奈降低高度,扭頭呲牙道:“傻狗,還不上來!”
崖邊,小綠聞言連忙扭動根須蓄力,而後猛地彈跳射出,似八爪魚一般用根須包裹住了風信子的兩根大腿,然後順著它的馬臀爬上了馬背。
﹉﹉﹉
白祖峰。
峰如其名,又白又挺,高聳入雲,山峰頂端常有風雪席卷,讓人看不真切。
在白祖峰上,有萬載寒冰不能凍結的滾燙靈泉自峰頂生出繞著峰腰流入山峰腳下,匯聚成一處天然的溫湖。
在溫湖周邊,以及靈泉流經的山壑旁,有靈植花草靠泉取暖,遠遠望去,白祖峰上就仿佛披了件繡有彩花翠煙帶的紗白色內罩一般,朦朦朧朧,給人無限遐想。
白鍥介紹說。
這些靈泉蘊含濃鬱的仙氣,周邊伴泉而生的花草俱是仙草靈株,在泉水匯聚的溫湖中,還有許多專門飼養的仙靈魚在裡面茁壯成長。
接著,白鍥就針對仙靈魚的吃法展開了長篇大論的講解。
一旁,廚藝也還行的朱安不時插上一句,思緒飄忽不定的與之交談著。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了白祖山上。
期間,時有類似白猿白熊化做的半妖,在冰林,雪岩之中,抬頭窺視。
不過出乎朱安意料的是,一路上竟沒遇到其它白虎一族的虎修。
稍微想了想,朱安也就釋然了。
白虎一族應該和龍族差不多,有白虎血脈或有真龍血脈的,在自己地盤都屬於上等存在。是以,在外面遊蕩的多是蝦兵蟹將或者猿熊之屬。
至於白虎或者龍,怕不是平時都宅在各自洞府或者宅在海裡吧...
來到山腰,自空中落下。
正前方,有數十隻白猿身披甲胄,持著槍戟守衛在一處雕鑿出的冰府之前。冰府之內,通明的光亮映襯得府門上端的冰凌閃閃發光。
白元霜在前,白念拉著朱安的胳膊在後,在兩人身後,還領著一幫小尾巴。
在暖玉鋪就的地面上,輕微的腳步窸窣作響。
待行至一處大殿前,白元霜忽然止住腳步,沉寂片刻後點了點頭,而後轉過身對白念說道:“三妹,你先帶著孩子們進去,父王現在隻想見一見你,還有孩子。
......妹夫就先在偏殿等候吧。”
見白念眉頭皺起,白元霜無奈一笑,道:“你離家許久,父王總歸是有許多話要對你說,若他也進去,父王怕會不自在。”
頓了頓,白元霜又道:“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等父王與你說完了,自然會讓他進去。”
聽完白元霜的保證,白念這才放下心來。
之後, 白念附耳與朱安說了幾句話後,便帶著孩子們進了大殿。
原地,朱安側頭看向白鍥,他想起了白鍥跟他說過的話——到了白虎洞天,一定不要和白念分開。
白鍥見朱安看他,登時領會,繼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有我和大嫂在,不會出太大問題。”
“......”
不會出太大問題?
總感覺這句話就有問題。
搖搖頭,朱安舒了口氣,等就等吧,反正就目前來看,一切還算平穩。
跟在白元霜身後,朱安難得的主動和白鍥談笑起來。
不多時,朱安便被帶了偏殿內。
此時,偏殿內燈火通明,殿中或坐或立或扎堆的至少有十幾個化形白虎正盯著他看。
有青年,有少年,還有少數兩個虎耳女...
被帶入偏殿的朱安陡然沉默。
他可能走錯地方了。
低頭,向後轉身,是白元霜的平板。
抬頭,向右轉,是白鍥那浮誇的胸大肌。
再轉,沙雕一般的小綠正拿葉片戳玉籠上的明珠玩。
連續幾轉,朱安笑容凝滯,呼吸停頓,最後隻好重新轉過身,看向殿中沉默不語,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掠食者們。
面前的情景帶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若把這些盯著他看的白虎換成黑人,那此刻他的腦海中一定會響起抬棺的旋律。
短暫的沉寂後,朱安硬著頭皮,露出了一個含蓄又不失敦厚的靦腆微笑,說道:“初來乍到,請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