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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章子瑛返回前面的座位上坐好了，大巴車也緩緩啟動了。

翟啟賢卻一副凝重，低聲責怪身邊的女孩，“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管什麽閑事?”

章子瑛愕然的眼神盯著他，“虧你還是人民警察呢，居然講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

翟啟賢趕緊低聲提醒，“小聲點，難道你要向全車人宣布我的身份?”

章子瑛吐了一下舌頭，不由瞥一眼坐在過道對過的陳萌萌。

此刻，陳萌萌正跟邂逅的老板鄭偉民交流著，而鄭偉民另一側的養女林雨卻緊繃著臉。

章子瑛確信周圍的旅客沒有人聽到她的話，又忍不住低聲責備翟啟賢，“人家爺爺奶奶出門多不容易呀，難道我們不該幫一把嗎?”

翟啟賢顯得很謹慎，乾脆把嘴附在‘女朋友’的耳邊，“丫頭，若在平時，我並不反對你助人為樂。可是，現在情況很複雜。這對老夫妻太不尋常了。我們恐怕應對很困難呀。”

章子瑛心頭一震，“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倆會對咱們關注的人不利?”

“丫頭想哪去了?不過，他倆的到來，令我產生一種不祥預感。”

章子瑛有點不滿了，“你不會犯了職業病了吧?”

翟啟賢狠狠瞪了身邊女孩一眼，隨即撤開了自己的腦袋。

章子瑛既然有求於身邊這位警官，趕緊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翟啟賢不再搭理她，低頭操作起自己的手機了。此刻，車裡一大半旅客都在默默玩弄自己的手機來打發乏味的時光。

章子瑛好奇地湊過腦袋，“誒，你在幹什麽?”

翟啟賢低聲回一句，“我在乾正事！”

章子瑛一看他的手機屏幕，居然給他的同行發微信——請調查一下旅行團裡的那對老夫妻的家屬。

她感覺匪夷所思，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心裡暗道，這個家夥真犯了職業病。

再說鄭偉民聆聽了女員工的陳述，對她的老公的做法愈加不可理解，不由皺起了眉頭。

陳萌萌一看老板另一側的女孩像是被冷落了，趕緊改變話題，“鄭總，您的女兒真漂亮。而且對您很孝順，肯陪您出去旅遊。”

林雨不等養父表態，率先發聲，“這位姐姐錯了。是我爸陪我出去玩。”

陳萌萌一愣，“難道你還沒有男朋友嗎?”

鄭偉民看出養女不開心了，趕緊搭茬，“小雨剛剛完成學業，還沒有談對象呢。”

林雨有意想數落跟養父黏糊的女人，“姐姐，您不覺您的老公有點另類嗎?”

陳萌萌心裡一動，“他怎麽另類了?”

“他如果想對你好，通過什麽方式不好，為啥把你單獨推出去呢?他還真放心你獨自出門呀。”

陳萌萌有點尷尬了，就連她也弄不懂老公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鄭偉民並沒有吱聲，在他的思維裡，女員工的老公做法很不符合邏輯。

他們的交談被對過的翟啟賢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可以排除那對父女對他的保護人不利的可能。他稍微回頭掃視坐在後面的旅客，想從某個人的表情尋找到破綻。可是，除了那對老夫妻，其他的遊客無論男女老幼，一個個的表情充滿的殷切。可是，那對顯得羸弱的老夫妻更不可能對保護人不利，但他倆的表情卻露出大大的破綻，這哪是去散心解悶，分別像去赴死。翟啟賢更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斷，同時對老夫妻更加留意。

從黃冶市到靈妙峰的旅行線路恰好途徑陳陽的地界。大巴車經過兩三個小時的行駛，

到達了尹劍春比較熟悉的環境，他的雙眼莫名濕潤了。大巴車突然鑽入一條岔道。經常跑這條線路的導遊小姐頓時愣住了，小聲提醒他，“尹師傅，您怎把車開下來了?”

尹劍春顯得很淡定，“小張，我想繞彎去拜祭一下我的女朋友。”

導遊小姐愣住了，“拜祭?難道她已經···”

“你別誤會，我指的是我的初戀。”

導遊小姐並不十分他的經歷，但卻強烈的反對，“不行！你趕緊掉頭。”

尹劍春瞥了對方一眼，“無需掉頭，我也可以把車開到靈妙峰的。”

“可是，你無權擅改旅行線路。”

面對有些不近人情的女同事，尹劍春勉強按耐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露出近乎懇求的語氣，“求求你了。我好久沒來過這裡了，正好有點順路，滿足一下我的這點心願好不好?”

導遊小姐還想堅持原則，可一看他一個個堂堂的漢子，居然淚眼模糊了，不禁受到深深的觸動，再也沒有勇氣製止了。

尹劍春繼續駛往他的目的地，同時向女同事露出感激的表情，“小張，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會送你一份厚重的賀禮。”

導遊小姐有點不好意思了，“您別客氣了，快抓緊時間。”

“你放心吧。我保證誤不了到達靈妙峰景區的時間。”

大巴車很快駛入一條沙土道。

很快有遊客發現不對勁兒了，開始議論紛紛。

翟啟賢並沒有去過靈妙峰，也沒有途徑這條道，也感覺有些不正常，大巴車應該快上高速公路了，為啥鑽了林子?

不錯，這輛大巴車正沿著一條狹窄的鄉間車道，行駛進一片茫茫的白樺林。

導遊對這裡也不熟悉，不由提心吊膽，“尹師傅，你到底要把大家帶到哪裡去?”

尹劍春一邊專注地開車，一邊安撫道:“你別緊張，馬上就到了。”

“不是我緊張，你沒聽到後面的旅客議論紛紛嗎?”

“哦，你可以跟大家解釋一下。”

“你讓我跟大家講實話嗎?”

“沒什麽不可以的，只要能保證他們準時到達目的地。 ”

導遊小姐有點為難，但扛不住眾人的悠悠之口，隻好硬著頭皮面對後面的遊客。

“不好意思，我們臨時改變一點行車路線，很快就回歸正軌，請大家稍安勿躁。”

翟啟賢一皺眉頭，率先問責:“為什麽要改變行車路線?這樣做符合規定嗎?”

“這···因為司機師傅個人原因···”

翟啟賢的臉色凝重起來，“不論是什麽原因，這樣的做法都是不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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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裡有些炸窩了，幾個性子急的遊客紛紛表示要投訴。

就在這個時候，大巴車突然停住了。

導遊小姐的身軀向後一揚，差一點摔個屁股墩。

尹劍春離開了他的駕駛座位，通過擴音器朗聲講道:“各位朋友。我的初戀就葬在前面。我已經很久沒來掃墓了，而今天是她離開十周年的日子···所以才繞道想去她的墳前拜祭一下···”

他因為激動，語音有些哽咽了。

整個車廂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的表情都凝滯住了。

“···對不起大家了···她的墳就在前面···我過去跟她說幾句話就走，保證誤不了大家···”

眾人保持緘默，顯然被他的話感動了，算是默許他的行為了。

尹劍春輝袖擦拭一下雙眼，從前面操作台上拿起自己的提包，再開門下車。

章子瑛被深深觸動了，透過車窗，發現司機的背影正沒入樹林深處。她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卻看出對方步伐有點蹣跚，就像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