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尹劍春連連搖頭,“他們不僅罪大惡極,又把你打成重傷,豈能便宜他們!”
“對對對···他們必須要受到法律···懲罰···他們···現在怎樣了···”
“那三個家夥被我打個半死,都捆在樹上了。”
“為···為什麽要把他們捆在樹上···”
“本想把他們押下山的,可惜這裡地形太複雜,你傷得又那麽重。我只能先背你下山。”
“他們···會不會逃跑···”
“假如沒有人救援,他們是掙脫不了我的綁繩的。再說,他們一個個都受傷不輕,沒有掙扎的本錢。”
劉芸對他的說辭很是吃驚,剛想追問下去,受傷的左肩窩不慎被抻到了,痛得她“哎呦”一聲。
尹劍春本想繼續向前走,一聽到背上女警的呻吟聲,便四處尋覓,發現山路邊突兀一塊較平整的磐石,趕緊奔過去,半轉身把她輕輕放下去。
劉芸的肩傷不輕,雖然經過簡單的包扎,鮮血還是滲透出來,痛得女警美麗的面孔扭曲成一團。
尹劍春顯得手足無措,“芸兒?”
劉芸竭力表現堅強,“我···沒事···你既然製服了他們···奪回我的佩槍嗎?”
尹劍春立即從褲兜裡摸出那把鐵公雞,“喏,現在物歸原主。”
劉芸很是欣慰,“謝謝你···”
“不!你不要謝我。都怪我···我這是在自我救贖呀。”
劉芸沒有精力跟他客套,又想到一件事,“那盒白粉呢?”
“也被我搶回來了。”
劉芸眼前一亮,“在哪?”
尹劍春胳膊上還挎著自己的手提包,為了讓女警安心,趕緊擼下來,打開拉鏈,取出那盒‘口服液’。
劉芸吃力地接過來,一檢查,尚未開封,本想打開盒子,卻有心無力,隻好把盒子交回尹劍春的手裡,“快收好它···交給警方···”
尹劍春趕緊表示,“你就是警察,還是由你交給你的上級吧。”
劉芸輕輕搖頭,“不行···我走不了了···”
“誰要你走?我背你走!”
“不···一會要經過很陡峭的山路···你幫不了我···”
尹劍春驚疑的目光瞪著她,“難道你不跟我一起下山?”
“我就在這裡等···你少了我這個累贅···會很快脫險險境···”
劉芸把這裡形容為‘險境’可謂是最恰當不過了。不僅地勢險惡,危險也會隨時降臨。在此處多停留一刻,便徒增一分的危險。
尹劍春也清楚這個道理。如今他又饑又渴,假如不盡早離開這裡,自己的身體也會被拖垮的。他再無猶豫,不容女警反對,生硬把對方的身軀附加在自己的後背,再強轉身向山下大踏步行進。
劉芸流血過多,沒有一丁點力氣,只能任由他的擺布,對於他的不離不棄深受感動。
尹劍春清楚後背上的女孩支撐不了多久,假如不盡快就醫,隨時有生命危險。他不顧自身的體力虛脫,竭力向前趕路,直到精疲力竭,尚未走到祁鎮。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行人幫助他。他很是懊惱,自己從祁鎮一直到山上的那片小竹林,沒有感覺路途有多遠,為什麽回來的路會如此漫長?
劉芸漸漸支撐不住了,感覺渾身一片冰涼,精神上也是一片恍惚,肩窩的槍傷處早就麻木了,一切症狀表明自己正一步步靠近死亡的邊緣。
可是,她還有放不下的東西。 “尹大哥···快···快放下我···”
尹劍春的身體早已經虛脫了,全靠一種意念支撐著,被女孩一番懇求,瞬間就像泄氣的皮球,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並把女警從後背翻落下來。
他已經渾身大汗,趕緊做出保護動作,不至於讓女孩的身體硬著陸,並順勢把她抱在懷裡。
劉芸身在他熱乎乎的懷抱,渾身冷意頓減,精神上也為之一振。
尹劍春面對懷裡的女孩,率先開口道:“芸兒,你一定要挺住,我們就快到醫院了。”
劉芸黯然搖搖頭,“我恐怕不行了···現在要把該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
尹劍春渾身一震,仿佛眼前的景象似曾相似,勾起他無限的傷感,悲痛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
劉芸驚呆了,對方的神態宛如跟生命中最親密的愛人訣別。
“尹大哥···”
尹劍春醒悟過來,使勁眨了眨眼睛,淚珠禁不住打在女孩那張漂亮且蒼白的臉龐。
“芸兒,你的傷並不致命,主要是流血過多。等到了醫院輸點血就沒事了。你一定要挺住···”
劉芸通過對方的表情,更加驗證自己正在處於彌留狀態了,更加感覺時間的緊迫,趕緊打斷對方,“尹大哥···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
尹劍春隻好打住話頭,淚眼汪汪盯著女孩那副美麗的面孔。
“尹大哥···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死···只是···我放不下我妹妹···想求你一件事···”
尹劍春精神一振,“你千萬別說求,只要我能做到,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劉芸黯然的眼神乍現一絲希望的光彩,“尹大哥···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遇到你···是我的福分···”
“芸兒千萬不要這樣說。 如果不是我被人家利用,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能完全怪你···也怪我經驗不足···沒能及時辨明是非···”
“芸兒?”
“尹大哥···我的一個很失敗的女孩···沒有完成好第一次任務···也沒有管好我妹妹···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假如我死了···妹妹孤苦伶仃···沒人照顧了···”
尹劍春聽明白她的意思了,為了鼓勵她,趕緊表示道:“你不會有事的,就算為了妹妹,也要挺住。”
“不···我恐怕看不到她了···你能幫我照顧她···”
尹劍春面對她演繹的‘臨終托孤’,內心五味雜陳,不禁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接下來,他渾身陡然升騰一股無窮的動力,為了讓受傷的女孩舒服一些,沒有選擇背負她,而是來了一個公主抱,衝著山下大步流星趕路——
經過一番艱難的跋涉,祁鎮的全貌終於盡顯眼底。他激動地呼喚已經昏死的女孩,“芸兒,芸兒快看呀!我們終於到了!”
劉芸睜開模糊的雙眼,感覺很多人湧過來,耳邊響起一個男人悲切的呼救,“快來人呀!救命!!”
往事回首,令尹劍春百感交集,當年懷裡受重傷的女警已經成為自己的愛人,可她的病情遠比當年的槍傷難治得多。醫生已經委婉地下達了病危通知。可他還沒有找到可以救愛人的那顆腎。難道愛人的命運真的難以轉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