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頓時驚駭了,“小陳先生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爸媽都是普通的工人,但要養活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家庭負擔很重。他們二老生下我後,只能拚命加班工作,把家庭重擔都壓在我大姐身上了。我大姐比我大了整整11歲。她一邊讀書一邊照顧我。如果沒有大姐,我不知道我的童年會淒慘到什麽樣子,可能長不大了。而我的大姐學習成績也不錯,但為了照顧我,最後放棄了升學的機會。我在大姐的呵護下,本來很嚴重的胳膊缺陷,居然結實了很多,所以才有現在的我。”
小趙聽到這裡,腦袋裡猛然想到了一個家庭長女為了照顧四個弟妹,任勞任怨地奉獻的情景,眼睛也不禁濕潤了。她思忖一會,不由又問道:“你大姐把自己的青春都獻給家了,難道對你的爸媽沒有抱怨過什麽嗎?”
陳權兵肯定點點頭:“她有抱怨。”
小趙秀眉一蹙,“她還是有你的父母有意見。”
“她是有意見,但這樣的意見就是為我打抱不平。”
“為什麽?”
“因為我的二姐隻比我大一歲,而且從小活潑可愛。我的爸媽就偏向她,家裡難得一點零食,都分給我二姐吃,並且在讀書上,也是可勁供我的二姐。而對我,隻供到初中就讓我綴學了。因為我家當時的條件實在供不起太多的子女讀書。我大姐為了這個,經常跟我的爸媽吵架。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小趙茫然不解,“你的爸媽對你從小就不待見?”
“也不是。他們因為照顧我的時間少,而我因為身體原因,對他們的拖累很大。他們幾乎快放棄我了。我後來聽我大姐說,當時因為我的殘疾,我的爸媽差一點不要我了,都靠我大姐據理力爭,才讓他們二老留下我。可能他們覺得我不會有出息了,才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二姐身上。”
小趙點點頭,“嗯,你對你大姐就應該有這樣深的感情,做人不能忘本。”
“是的。所以我對大姐才有一種母愛的感覺。”
小趙話鋒一轉,“可是你的二姐因為得到你父母的溺愛,可以讀上大學,並且成為了國家幹部。但對你家裡的情況並不關心。遠遠不如同樣嫁出去的大姐,卻反倒抱怨你的父母對大姐一家偏心。當你的父母被查出絕症時,她在家庭經濟很好的情況下,也沒有一個積極的態度。”
陳權兵垂下了頭,“我爸媽對二姐確實有些失望。我聽他倆私下聊天,我媽向我爸抱怨。”
“哦,她抱怨什麽?”
“她說,‘咱們白疼豔秋這個孩子了,現在只顧她那個小家,卻不仔細想想,如果當初不是全家人勒緊褲腰帶,能供她上大學嗎?她自己對這個家不付出,反倒埋怨咱們對豔紅好。早知道這樣,咱們應該多關心老疙瘩了。他沒有文憑,身體又有缺陷,咱家經濟條件又不好,恐怕讓他打光棍了’。”
小趙聽到這裡,不禁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對方,“小陳先生,你現在的處境跟你的父母偏心有關,難道你不抱怨自己的父母嗎?”
陳權兵淡然搖搖頭,“我不,我爸媽對我的忽視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目前我和他們二老相依為命。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孩子就是我。”
小趙點點頭,“嗯,我能理解你同父母在這個時候的相濡以沫的感情。”
陳權兵的眼神緊緊盯著她:“警花,我已經把家裡的歷史都告訴您了,您現在還懷疑我和大姐嗎?”
小趙淡然一笑,“看樣子目前只有你和你的大姐對父母的治療不放棄。應該都排除嫌疑了。”
“那是您們警方的事情。不過,我自己問心無愧,根本不在乎您們如何判斷。”
小趙眨了眨眼眸,“你的其他哥哥對你的父母怎麽樣?”
“我的其他兩位哥哥算是中規中矩吧,平時對我的爸媽感情還行,但也拿不出多少錢出來。但他們都是陳家的男人,一切都聽我大姐的。”
“哦,目前你父母的治療都靠你大姐張羅了?”
“可以這樣說。他們兩家撂下這樣的話,我大姐家為老人治病花多少錢,他們就隨著。不過···我大姐家的經濟最差,還有很大饑荒,恐怕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小趙心裡一動,“但我還是想不通,你大姐家的經濟狀況不佳,為什麽會花巨錢供父母出外遊行呢?”
陳權兵的眼睛又濕潤了,“她的這份孝心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並不太認同。我大姐私下對我說,她在治療爸媽的絕症方面恐怕無能為力了,只能趁爸媽身體還能行動的時候,讓他們出去散散心,這輩子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如此說來,你大姐是決定放棄治療了?”
陳權兵點點頭,“這也是我跟她有分歧的地方。不過,她這樣的想法隻跟我偷偷講了,不讓我透露給其他人。”
“你的意見就是繼續治療?”
“是的,對於我來說,無論任何時候都是爸媽最重要。”
小趙默然無語了,心裡感覺那對老夫婦一死,最大的受益人應該是眼前的男人。他甚至可以告別光棍一族了,他嘴裡所說的對父母不放棄,會是心裡話嗎?如今,只有等到見見老夫婦的其他兒女,才能有一個最終的判斷。
此刻,她心裡只能默默祈禱著那對老夫妻以及那輛大巴車裡所有的遊客平安.如今,天就快黑下來了.他們就算幸存,恐怕只能露宿那裡的深山老林裡了.
再說尹劍春等人在那段山坡上足足耗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背負老夫妻攀越上峰頂.那些遊客已經不知去向.他們所面臨的場面卻是山巒疊嶂,並且錯綜複雜,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
翟啟賢頓時懵了,不由詢問身邊的尹劍春.”大家都去哪了?”
尹劍春四處環顧一下, 感覺眼前到了從所未有的絕境,不由重重歎息一聲.他們雖然征服了一處即將滑坡的山坡,卻並未逃出生門.
章子瑛已經疲憊了極點,再加上過度驚嚇,已經說不出話,只有不停地喘息.
那對老夫妻雖然被人背負,甚至是被托舉到了山梁,依舊疲憊不堪,面對生命禁區,不由黯然失色.
唯有導遊小姐尚有一點體力,並保持一份樂觀,”他們既然不見蹤影,肯定找到一條出路了.咱們幾個耽擱太久了,已經被他們甩下來.”
尹劍春終於發出聲音,”可放眼望去,只有一道又一道的山梁,甚至一隻飛鳥都看不到,該向哪裡去呢?”
翟啟賢已經放下了老者,走到一處高地四下張望,眼前的環境令他觸目驚心,回頭俯瞰來路,洪水伴隨因山體滑坡而產生的泥石流滾滾而下,而大巴車滯留的地方,早已經被衝毀了一大半,那輛大巴車跟那座跨山大橋一樣,早已經順流而下.他在心悸之余有些慶幸,他們幾個在山坡上耽擱那麽久,居然沒有被泥石流衝下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呀!
這時候,又有一片烏雲壓過來.他們幾個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再次面臨暴風驟雨的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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