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錦棠有所猶豫,欲言又止。
陸巡知道她在顧忌什麽,心裡暗罵這個鬼丫頭,淡聲道:“你不都已經說了這麽多了嗎?你覺得你不說,我會放過你嗎?!”
可是他心裡明明不是這麽想的。
他頓了頓,聲音放緩,希望不要嚇到對方道:“你都能知道楊椒山,可見見識不凡,那麽接下來你說什麽,我就算覺得意外,也不會在此時對你窮追猛打,你暫時放心好了!”
錢錦棠顧忌的就是這個。
她一個後宅女子,哪怕祖父嬌慣,也實在不應該知道這麽多朝廷秘辛。
可又不能隱瞞陸巡總要說的,那麽她得給自己求個保障。
之所以猶豫,不過就是希望聽到陸巡說不會追究她這句話。
這年頭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何況她只是他的一條狗。
盡管陸巡說的是暫時,但是她不怕,她對陸巡說的消息都是準確無誤的,不會有一點摻假,只要事情發生了,陸巡就會來找她,哪裡還舍得殺了她?
當然,也怕萬一。
錢錦棠喜笑顏開的蹭蹭腳背,道:“小叔叔不放過我也行,但是您就是要弄死我也千萬別自己動手。”
看她高興的眼睛都彎彎的,陸巡笑道:“怎麽,你怕髒了我的手嗎?可我看你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我不怕,不過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殺過女孩子!”
最後一句,他故意瞪大了眼睛嚇唬人,好像這樣做,錢錦棠就會害怕什麽都說實話一樣。
這明顯是在開玩笑!
天呐!
自閉少年陸巡還會開玩笑呢?!
這個認知讓錢錦棠狗腿的抱住兩隻小手在陸巡面前輕輕的拜:“是我願意做您的狗,哪有主人自己勒死狗的,多殘忍!”
原來是這個借口,有趣的讓人忍俊不禁。
陸巡哈哈笑。
煮好了茶水的蕭逸塵過來剛好聽見這一句,嫉妒的黑了臉,天地良心,大人都沒跟他笑過,怎麽這麽快就被一個死丫頭給俘虜了!?
當然不是大人的錯處,都是這丫頭有癩皮狗的屬性。
蕭逸塵沒好氣的叫道:“你這個丫頭怎麽一點底線都沒有?你還是不是千金小姐?”
他都不好意這麽拍,這丫頭也真豁得出去!
錢錦棠攤攤手道:“千金小姐也不如小叔叔的狗來的實在!我就願意給大人當狗怎麽了?!汪汪!”
蕭逸塵:“……”
這一套馬屁拍的真是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年輕人都這麽豁出去嗎?
可是正因為她拍的坦然,又不會像那些小人的阿諛奉承那樣令人反感。
陸巡哭笑不得道:“別人說你不學無術現在我信了,這也是你祖父教你的!?”
蕭逸塵翻白眼。
“大人,錢大人可是個正派人!”
錢錦棠點頭道:“可不是,我祖父如果也像我這麽機靈,早就打好關系出來了,怎麽可能坐牢!”
這話說的陸巡好像隻喜歡拍馬屁一樣。
沒等陸巡反應過來,她又道:“當然,光跟我一樣機靈也沒用,總要碰見小叔叔這樣值得跟隨的人才行,祖父沒有這麽好命,朝廷雖然有如大人這樣大義凜然的俠客,可是他年紀太大,就算能放下身段也聽不得小人編排不是!”
“是!”陸巡早都反應過來了:“反正要麽沒你機靈要麽沒你命好,別人阿諛奉承就是小人行徑,你就是慧眼識英雄理所應當!”
錢錦棠露出一排小白牙:“小叔叔您太聰明了,
總結的非常到位!” 她一臉真誠,煞有介事,真的讓人聽不出真假。
陸巡笑了一路。
蕭逸塵心想真是無孔不入的拍啊,佩服的肝腦塗地的。
正好到了涼亭,陸巡心情大好的接過蕭逸塵的茶碗,喝了兩口他抬起頭道:“今日不早了,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如果是真的我再來找你!”
錢錦棠聽他沒有再問為什麽嘉豐帝會又讓楊椒山死,知道是有蕭逸塵在場這些話不好說。
她也不用著急說,就算陸巡不在錦衣衛還有陸昂呢,這消息遲早會傳到陸家。
“小叔叔!”錢錦棠用手撓撓柔美的下巴,鼓足勇氣道:“我能不能請您幫個忙,刑部的人不讓我們去見祖父,您能不能幫忙通融下我想去探監!”
蕭逸塵恍然道:“我就說你怎麽好端端的攔我們大人的馬,還是沒有所求,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錢錦棠好看的小臉變得尷尬,裙子底下腳背不自然的蹭著小腿肚,請安自然是真心不帶目的的。
想看祖父是她臨時起意,可是這話說出去她自己都會懷疑,易地而處,將心比心,陸巡沒有理由不懷疑她。
算了,她暗暗歎氣,有目的就有目的把,能見祖父一面比真心要重要得多。
陸巡臉上依然平靜無波,沒有悲喜的點頭:“簡單,你祖父又不是犯了什麽大事,只是小人作祟而已,你拿著我的條子去看就行。”
錢錦棠喜出望外:“多謝小叔叔!”
說完, 心中到底有些惆悵,她求人是求人,但是之前是沒有這個想法的,不想陸巡誤會。
不知道是她會錯了意,還是陸巡了解他的想法,放下茶碗站起來,陸巡要走了,但是他慢慢回頭道:“年輕人不要胡思亂想,誰是什麽樣的人,是忠是奸我自會評斷,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這話就像是旱田的甘露,讓錢錦棠獲得新生,她怔然片刻後露出招牌笑容,小叔叔在給他解釋。
天哪陸巡跟她一個無名小輩解釋,說出去祖父都不會信的。
“是!”錢錦棠俏生生的答應。
後蹄一抬,不是,是腿,劈個豎叉!
蕭逸塵……又來。
錢錦棠反應過來用手狠狠的把腿按下去,尷尬的笑,完了,坐下病了!
可她笑也跟滿園的春花一樣燦爛,大眼睛又是那麽的惹人憐愛,比旺財還要可愛幾倍。
陸巡感覺有一絲異樣的情愫從眼底躍上心頭,甜滋滋細潤潤,又癢癢的躁動,千回百轉,悸動莫名,好多年都忘不掉了。
蕭逸塵琢磨琢磨不對勁,大人不是說我在誣陷好人嗎?
呀,真是,這丫頭到底什麽好啊!
陸巡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現在這個時長都可能會成為新聞,給旁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忍著不舍不去看錢錦棠,提步子往前走。
錢錦棠感覺到了小叔叔的疏離,莫名其妙,用腳背在小腿肚上蹭了蹭,急忙去送客,在花徑處卻迎到了何氏和錢美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