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地的概念首先源於春秋五霸之一的吳國,在當時,吳國的疆域大致是以今天的江蘇長江以南地區為中心,最南界至錢塘江以北,最北界至蘇北廢棄的黃河河道以南及周邊地區。
現如今,在這個大唐帝國的版圖裡,它除了叫吳地之外,它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稱呼,那便是——大唐帝國江南東道!
不過,如果更準確一點去述說的話,比較官方和正式的讀法,就應該是要將其稱呼為‘大周帝國’的‘江南東道’?
反正差不多就那麽一回事,左右不過是一個地名上的不同叫法而已,具體叫什麽其實就並不重要!
而重要的是:前後耗時一個多月,李白就終於從蜀地的益州地區一路向東,就那樣一路策馬狂飆,且還晝伏夜出如同一個難民一般‘奔逃’到了這裡。
其實吧……
這也不能怪李白太慫,畢竟他可是親手乾掉了那四個‘天兵’的,如果僅僅只是那個吃人的‘山神’倒也還無所謂,殺了便也殺了,似乎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可‘誤殺’了天兵卻不行的啊!
他可不敢保證對方的組織,比如那個天庭或者那隻孽畜的主人會不會突然腦子抽瘋般直接下界來找他的麻煩,所以,他在留下那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字後便華麗麗地跑了。
萬幸的是,這一段時間以來竟沒有任何人或者神仙什麽的再來找他麻煩,讓他那顆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是變得稍稍安定了不少。
“唉……”
就著眼前的這自然美景,看著遠處西湖山上殘破的宮牆廟宇,再想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變幻無常的人事,李白便不由得在心下輕輕歎息了一聲。
“舊苑荒台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春。”
“隻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裡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多月就這麽過去了。
說實話,雖然事情過了那麽久,可現在想起來,李白就還是有些許唏噓感慨的……
一個月之前,在誅殺了那頭孽畜並暢快淋漓地一招團滅了那些天兵完成‘五殺’之後,他便趁夜返回了村中,然後沒有驚動任何人,趕緊收拾了一些衣服和財物後便騎上他的那匹‘借’來的白馬,直接連夜奔逃,再也不敢在長乾村,甚至不敢在益州以及劍南道附近逗留,一路就那麽往東疾馳,並在旬月之後,安全抵達了大唐極東的這杭州西湖這裡。
至於他到底是怎麽在沒有合格的‘公驗’、沒有官府蓋章的‘過所’的情況下一路暢通地跑到這邊來的,他就已經不太想去回憶了,反正,那並不是什麽太美好的事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李白不得不跑得那麽快!
畢竟,他在悲憤之余,心底下就還是有點兒怕那些天兵們的打擊和報復的,再怎麽說他李白也不姓‘孫’,更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恐怕都不用十萬天兵天將,隨便來個千兒八百的,他恐怕也都只有引頸就戮的份了,所以,他能不跑快一點嗎?
雖說在完成‘五殺’之後,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見解,而自信心也略微變強了那麽一點點,但再怎麽樣他的力量也很有限,一人一劍能做到什麽樣的程度他並不清楚,也更沒有個底,以內,眼下除了猥瑣發育之外,他還能怎麽辦呢?
不過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現在李白基本可以肯定,他應該算是暫時安全了的。
因為,前後都過了足足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既然那些天兵們所屬的組織們沒有再來找他的麻煩,想必短時間內也應該就不會再來了的,所以他才停了下來,暫時不打算再跑了,就這麽準備在杭州西湖這裡待上一陣子。 當然了,哪怕他想跑也不知道還能往什麽地方跑,他已經從大唐帝國版圖西邊的蜀地一路向東都奔逃到杭州這裡來了,再往東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他自己不又會飛,也更沒有能下海的大船,他又能往哪裡去呢?
“……”
胡思亂想了一會,漸漸地,李白收起了思緒,不再去想更多,轉而難得地欣賞起了這個世界的西湖美景來。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呼!”
“果然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裡的環境確實是極好的,比後世那種受霧霾和工業汙染的西湖要好了無數倍,也沒有太多人工斧鑿的痕跡,要是梅兒能看到的話,一定會樂得待在這裡再也不走了吧?”
“只可惜……”
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如西子一般的瘦西湖,拉著馬匹的韁繩,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李白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並再一次摸出了懷裡的那一封書信,然後伸手拿了出來後才將其給緩緩地打開。
這一封信,毫無疑問就是梅兒那丫頭被送上山之前寫下並放在家裡的,那一手娟秀的書法他就絕不會認錯:
————
李白哥哥親啟:
哎~?
李白哥哥!
人家早上的時候看到大胖那家夥跑出去了,他說要去縣裡尋你們,你應該碰到他了吧?想必那些該說的和不該說的話,他們應該都給你說了,所以人家在這裡就不囉嗦了哦?
不管怎麽樣,李白哥哥你也別去怪村正爺爺他們,原本他們是一直死活不同意人家去的,但是人家看到六丫太可憐了,她才幾歲啊,只怕連雞大腿都沒有能吃過幾個呢,真的是太讓人憐惜了,所以人家就力排眾議地決定替換她上山咯!
他們力氣沒有人家的大,拗不過,也打不過,所以呢,這事就被這麽給定下了。
不過……
人家可不是真的想去送死,如果能活著誰又想死啊,人家又不傻!你還不知道吧,人家決定了:偷偷地帶上咱家的那劈柴的斧子,看看到時候能不能找機會一斧子砍死那隻可惡的山神?
如果不行的話……
如果不行的話那就便宜李白哥哥你了,以後你就可以盡情地去找哪些會勾人心的狐狸精或者別家的小娘子去了,我從今以後就都不要你了!
對了!
李白哥哥,這些年來,人家其實有偷偷藏了不少的銅錢呢,它們就在人家床底下的那個壞的壇子裡……因為你這個家夥老是亂花錢,所以人家就藏起來了一部分,可能有好幾百個了,那應該算是你以前說過的那種‘私房錢’,沒錯吧?
如果人家不能回來的話,你就拿去花吧,但是要記得,不準拿去那種勾欄青樓裡,要是你敢去,你就死定了,梅兒做鬼都是不會放過你的!!
以後你要記得每天要準時喂雞,別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不去喂它們的話,它們又怎麽能給你下蛋吃肉呢?
還有,以後你別在再偷懶了,村學裡要多上心一點,四叔家的哪個憨孫很有潛力的,他學東西可快了,你要好好地去教他!還有六丫,她現在已經能寫好幾百個字了呢,竟比人家當年還要更聰明一點,真是太討厭了!
人家今天要換上新衣服了,本來是打算等過年的時候穿上給你看的……
算了!
就寫這麽多吧,不浪費你的紙了,以後可能人家都不能給你磨墨和煮宵夜了,你要記得,天冷的時候要多蓋點被子,晚上不要吃冷的餿飯哦……
還有!
不準傷心難過,你一定要好好地,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人家現在準許你去娶那些個三妻四妾了,最好再生十個兒子八個女兒?
總之,就先這樣吧!
——你的妹妹青梅。
(^_?)☆
————
“……”
毫無疑問,這肯定就是青梅的留給他的最後一封信,因為那種標點符號他就隻教了她一人,而且也只有她才會在紙上畫那種調皮的顏文字表情。
然而…..
李白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看,但是此時此刻在看完之後,他仍舊是隻覺得鼻子一酸,眼睛一紅,心口也如同有一塊巨石堵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不太順暢了。
“唉……”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遠處的西湖好一會後,重新收拾好心情的李白才再一次沿著那些折痕緩緩地將其給折了起來放到懷裡妥善收好。
從那張都有了毛邊的信紙折痕上看,李白顯然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去打開它來看了。此時,看著前邊的瘦西湖,捂著放著對方遺書的胸膛位置,李白的思緒就不免漸漸有些發散開來。
……
他恨那些村民和村正林老頭嗎?
恨!
因為就是他們把他李白最重要的親人,把他的妹妹梅兒給送到了那隻妖魔的口中,害得他在這個世界上又成為了孤苦無依的一個人!
但如果認真去想想的話,好像他們也沒有什麽可以恨的?
因為……
那些人都不過是些可憐的家夥罷了!
他們沒有能力去改變那種被強加在他們頭上的命運,且那事情就確實是青梅她自己的選擇,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她本可以不去的,可她偏偏要逞強,還寧願用她自己的命去換那個六丫的命,他又能怎麽辦呢?
也許真的該去恨一個人的話,那就應該是恨他李白自己吧?
要是當時,他沒有跟著林三叔他們跑去縣裡浪,也沒有一去就是整整三天,要是他能早一天回去的話……
“呵!”
“李白啊李白……”
“你空有一身的本事,就算練得了絕世的劍法,可那又有何用?!”
慘笑了一下,就這麽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的李白緩緩地仰起頭閉起了眼睛。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注定是沒法挽回的,所以,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瘦西湖,再看看遠處那隱沒在林蔭山麓間的高大繁華城市,李白那萬般思緒和百般的無奈盡皆化成了一聲懊悔的歎息。
“罷了!”
他知道,梅兒的事情,他自己有著很大的責任,所以,現在的這種境況也是他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雖說,他已經成功替梅兒報仇了,可報仇之後呢?
留給他的,也只剩下那無盡的空虛而已。
沒有了親人,沒有了牽掛之後,他就完全沒有了前進的方向,如同是行屍走肉一般,整個人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層軀殼……所以,往後要做什麽,他也暫時還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喂!’
‘李郎君!快回來,你租的院子已經替你拾掇好了,你過來看看!’
‘喂?!’
‘李郎君,你聽到沒有?’
“!!”
聽到有人喊自己,趕忙收拾好了心情之後,李白便又呼了一口氣,收起臉上的那種悲戚的神色後才拉著自己那匹有些瘦了的白馬,朝著遠處的那個一臉橫肉,正在一處農家院子的籬笆外朝著他不住揮手的壯漢走去。
“哎,聽到了,知道了,我這就過來!”
沒錯了,那個地方就是李白弄到的新住所。
雖然他身上還帶有當初進縣城時的公驗,但是那已經過期了,且規格並不能讓李白安分地在杭州城裡住下去,因為他的戶籍是益州蜀縣那邊,而像他這樣的一個即將成年的男丁,那可是有繳稅和服役的責任的,是絕對不能擅自脫離戶籍所在地到處遊蕩的,而且當地的官府也不會給他開具可以正常通關和可以遊歷的那種合法的‘過所’!
因此,他就只能在杭州城的外邊,在這種城村相鄰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在這種本該給過往行商臨時歇腳,但是卻並不適合長期居住且略有危險的地方,租下了這麽一所帶著小院和幾間茅草房子的宅子,就算是暫時在這裡定居安家下來了。
“李郎君!”
“看你年紀輕輕的,也不太像是那種強人惡徒,而且想來也不是個一般的人,是以,某也就不多問你了。”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跟你交代一番。”
“是這樣的……”
“你給的錢只夠租住半年的,半年內這間沒人住的房子暫時就歸你了,只要你別燒了或者砸了就行,其它的任由你折騰!”
“不過,王某可要警告你啊,這裡雖說沒什麽人來查,但你平日裡行事最好還是不要太過於張揚,也不要去亂惹麻煩,你都聽明白了?”
要不是看到李白腰掛長劍且還拉著一匹上好的駿馬,這個自稱‘王某’的壯漢才不會對李白說這麽多。
他是這個房子的‘房東’,姓王名仁,外號‘鎮湖東’,而像這種將房子租給李白這個手續不全的年輕小郎君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他敢做得出來了。
他顯然是知道了的,李白的身上並沒有那種‘過所’‘告身’或者其它的有效合法文書,僅僅就有一份語焉不詳的進城‘公驗’而已,而像這樣的浮浪戶被官府抓到的話,就顯然會是個大麻煩!
不過,看到對方能從那麽遠的地方一個人安全來到杭州,且腰間還別著一柄長劍,外加身材挺拔看起來器宇軒昂的,再加上現在是在城外而不是城內,想來官府也不會查得太嚴,再加上他在這附近還算是有點頭面,所以才敢冒著風險將房子租給對方,順便混點小錢。
而他王仁到底有沒有別的圖謀,那就暫時不足為外人道了。
“那是自然!”
“如此,則多謝了!”
李白給對方拱了拱手。
雖說這間宅子看起來並不好,有些破敗且似乎很長時間沒人住了,但是能在西湖附近找到個能長期居住且安靜的地方,那也算是不錯了的。
“不值當的!”
“反正你好自為之,要是出了事,官府追查起來王某可不認帳!還有,半年之後再來找你收租子,若不交錢,你就得卷鋪蓋滾蛋!”
“不過……”
“若你死在這裡,我自然還是會來給你收屍的!”
說到這裡,這個王仁的臉色就突然一變,然後趕忙閉上了嘴。顯然,他這個房子很可能出現過租戶死亡的情況,所以才會一直空著,且還以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租給了李白。
“……”
李白有些無言以對。
他自己也曾猜到這種遠離居民區和城牆的獨立居所可能不會太好,但是他卻並不在意,畢竟對他這個很可能已經被天兵們掛名追捕的凡人來說,這種偏遠的安靜居所就正合他意,沒有更合適的了!
至於會不會有別的危險什麽的,他哪裡還顧得上?
“差點忘了!”
“王某可要再提醒你一句:晚上最好別出門,趕緊落鎖睡覺,甭管誰拍門也別起來,也別去管別人的閑事!”
不打算跟李白有太多交集的那個王仁說到這裡突然就停下,然後看了看左右,不知為何就猛地打了個寒顫,如同是在害怕些什麽一般?
“就說這麽多吧,聽不聽由你,若有難事,可到城門附近的茶肆那去尋我!”
“告辭!”
最後叮囑了這麽一句後,他再也不敢逗留,直接朝著李白隨意地拱拱手,便直接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這……”
“好吧……”
原本李白還想問問對方,他的這個房子不遠處的那個居所裡住的是誰的,但是看到對方走得那麽快,他想了想便隻好作罷。
“來吧,夥計!”
“這一個多月真是苦了你了,接下來咱們就住在這裡吧,也正好給你養養膘!”
在一間自己用不到的空房子裡安置好了自己的馬匹,並給它放了一些草料豆子之後,李白還沒有來得及到其它的屋子裡查看情況就愕然發現,不遠處,竟有一個長得十分漂亮且白衣飄飄的女人朝著他這邊漫步著走來?
不過,好在對方不是徑直朝著他來的,僅僅只是路過他家庭院籬笆外的小路並瞥了他這個風塵仆仆,看起來一點都不英俊的小郎君一眼而已,然後直接就朝著前邊的那柳樹林裡走去。
“唔?”
“那人…….”
然而,隨著那人風情萬種地從自家的院子籬笆前走過並刮來一陣香風,只是聞了一下李白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然後視線便忍不住死死地鎖定了對方的背影。
“!!”
“登徒子,你看什麽看?!”
很快,如同是感受到了李白那猶如實質般的目光和視線,那個白衣飄飄的小娘子突然就警惕地回過頭來,然後柳眉一豎,直接朝著李白嬌叱著問道。
“!!”
“哈!好一隻妖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敢出來行走?”
經過那一個多月的逃亡生涯,風餐露宿的李白什麽樣的東西沒見過?
所以,再次確認了一下後,想想剛剛對方身上傳來的那種只有妖怪身上才有的‘腥風’後, 他就再沒有遲疑,直接就長劍出鞘,遙遙地指向了對方。
雖然對方用了香粉或者鮮花什麽的稍稍遮蓋了一點點那種‘味道’,可是鼻子等五官在劍氣的增持下異常靈敏且還曾跟那‘山神’孽畜以及一路東來碰到的不少髒東西交過手的他,可絕對是不會輕易認錯的。
前邊,那個漂亮的白衣小娘子,對方鐵定就是個妖怪!!
“你!!”
“妖怪又怎麽了,妖怪招你惹你了?!”
聽到李白的話,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娘子先是一驚,然後等看到李白竟抽劍出鞘且還指向了她,並用劍氣牢牢地鎖定了她之後,如同一隻小貓般被驚到了的她也一伸手,當場就召出了一柄銀柄的漂亮寶劍並舞了個劍花,同時不忘恨恨地朝著李白怒斥著。
“妖孽就是妖孽,多說無益!”
經過了梅兒那件事情之後,現在的李白可是有著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症的,他看誰都覺得對方不是個好東西,哪裡又會管對方是神仙還是什麽妖魔鬼怪?
“哼!”
所以,在這裡碰到這麽一個大白天就敢出沒的妖精,他哪裡又會去跟對方客氣?
“看招!!”
說完,只見他便縱身一跳,在輕輕越過了自家院子的籬笆後,便長劍一伸,一招將進酒便朝著對方的咽喉徑直刺了過去。
鐺!!
在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之後,倆劍相擊的他,便和對方被巨力齊齊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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