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兩個月前開始,杭州城的府衙地牢裡就出現了一件怪事……
已經記不清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了,只是知道是有一天,被關押在牢房裡邊的犯人或者流民等,他們中的有些人往往會在一覺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的脖子後邊出現一個個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咬過的細小傷口,雖然傷口有破皮見血,但奇怪的是卻不痛也不癢,僅僅是感到身體有些虛浮乏力和不怎麽有精神而已?
緊接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那種情況的犯人自然是越來越多,越來越普遍,可哪怕是那樣,那種事情也並沒有受到獄卒們應有的重視。
想想也是,牢房裡蛇鼠或跳蚤之類的毒蟲本來就很多,而牢房那種地方也從來都不是給人舒舒服服地居住的,偶爾一些個犯人被咬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再加上被咬的犯人並沒有犯病,更沒有死人,再加上被關押在牢房內的犯人本就是些不受待見且沒有油水可撈的家夥,獄卒們也巴不得他們吃飽後就安安靜靜地躺著沒力氣去鬧事。
所以,這件事情壓根就沒有人管,也沒有人想過要去及時上報什麽的。
直到後來……
幾乎所有的犯人都被咬過,有些犯人甚至漸漸虛弱到都不能正常起居和吃食,甚至連守夜的好些個獄卒都難以幸免之後,這件事情才漸漸被重視起來並第一次地被上報了縣丞和縣尉等人處。
可上報又能怎樣?
顯然,縣丞縣尉們並沒有一個有效解決問題的辦法或者方案,所以這事兒也只能是隨便調查一番後拖著懸而不決而已。
它直接被當成某種不知名的古怪‘疫病’去處理,無非就是按慣例讓縣衙的帳房上忍痛多耗費點錢糧,讓那些被關押的犯人們吃得稍微好一點,再讓設館從醫的大夫們給開一些治療疫病和溫補調和的藥湯而已。
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自那以後,那些府衙的官老爺們都認為那件事情就這麽給糊弄過去了,小心謹慎點應該不會再次掀起太大的波瀾,也更不會繼續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畢竟那只是一群囚犯而已,他們的視線肯定是不樂意在那些人的身上停留太久的。
然而,事與願違,他們那種敷衍了事的處理辦法就顯然是行不通的,而原本就十分古怪的事件也再一次開始因為他們的瀆職而繼續惡化……
到最後,等犯人們開始接連出現無故慘死的案例,且還發現死亡的犯人們全身的血液竟不知為何都幾乎被吸乾之後,杭州城裡的那些個縣令、縣丞和縣尉等人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終於開始著手研究對策並積極應對。
而他們開始積極應對的結果就是:莫名其妙死去的犯人越來越多,接近半數!
甚至,更可怕的是,連那些在牢房裡嚴陣以待地把守和守夜的獄卒們都不能幸免,也接連有人無端地斃命?
於是,官老爺們終於開始慌了。
他們不得不讓還能動的犯人和獄卒們緊急撤離了地牢,同時直接還封鎖了那裡,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進入那個如同吸血地獄一般的恐怖府衙地牢裡!
至於裡邊的那些死了的或者差不多要死的犯人們,則直接被他們給舍棄掉了。
直到後來,經相關有經驗仵作對早先的幾具屍體進行驗屍,發現那並不是簡單的疫病之後,人們才開始猜測,在那府衙地牢中……會不會是有某種厲害的妖物在作祟?
接著,
自然就是請人降妖了。 可接連幾次三番找來降妖的‘高人’進牢房去探尋和降服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之後,這事情便不了了之,硬生生地被這麽拖到了現在,並還一直被杭州城的縣令等官老爺們全力隱瞞並壓著不報。
而前陣子,在某些原本應該發配外地的犯人和流民都已經死亡以至於數量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那些縣令縣丞們為了各自的官帽,便不得不硬著頭皮下令那些不良人大索杭州,總算是從附近逮來了不少的逃犯、江洋大盜和浮浪戶,勉強算是李代桃僵地湊足了犯人的數目並掩蓋住了某些他們不想讓外人給知道的事實。
不過,有些事情是某些人想要掩蓋都掩蓋不住的。
特別是最近,當哪個被封鎖的牢房周邊附近的坊市民居裡,也開始發現有人在睡夢中脖子的後邊出現那種可怕又古怪的噬咬傷口並殞命之後?
然後不可避免地,杭州府衙上下都開始躁動了起來……
而這,便是之前李白之所以被那個李三郎邀請前來杭州幫忙的緣由所在。
當然了,其中更多的一些事情李白也並不知情,他所知道的,就僅僅只是府衙地牢中發現異常並疑似有妖物在作祟而已,至於別的細節,憑他的身份就肯定是沒人去主動告訴他的,哪怕他現在是被官府搬來的救兵也是一樣。
“啊!!”
當李白手裡拎著一柄其貌不揚的鐵劍,用步行的方式不緩不急地來到地牢所在的這個坊裡之後,那個不良人小帥李三郎便第一時間小跑著迎了上來並有些責備地問道:
“李白!”
“太好了,你終於來了,可這都快到午後了,你怎麽現在才來啊?”
因為現在早就過了約定的時辰了,他們剛剛還差點以為李白是臨陣脫逃,然後不敢來幫忙降妖了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少不得要在縣令等人的心裡落下個‘辦事不力’的壞印象,那以後他在府衙裡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唉!”
“我也不想的……”
“你是不知道,在城門那裡我可是被耽擱了好一會的,那些門卒一開始還不肯放我進來,等到我說明了來意好說歹說之後,他們好不容易才磨磨蹭蹭地放行的!”
“進城後我又不識路,隻好先去找個歇馬的地方,然後問路又費了些時辰,所以現在才到,還望李兄恕罪?”
李白微笑著賠罪道。
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似乎並沒有真個賠罪的那種態度,反倒是仍舊有些憤憤然?
“還有那種事?”
“我之前分明有交代過他們的,那可是竇縣令的口令,他們還敢攔你?”
“這不該的啊……”
李三郎有些不太相信,畢竟早上的時候他就去傳縣令的口訊了,說是午間左右會有個奇人來,而府衙牢房的情況那些守門的家夥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可能會在城門那裡刁難來幫他們杭州城降妖的人?
“呵!”
“難不成李兄認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李白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但卻不打算去解釋太多,省得對方認為他是個心胸狹窄的人。
反正,事實就是他剛剛說的那樣!
在一開始,杭州城門口的那幾個門卒確實是怎麽不肯放行,甚至還一度懷疑他的身份,可能是看到他實在是太過於年輕,又沒有相關的憑證,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有本事的‘異人’?
所以,那時的情況就是:不管他好說歹說,對方就是不肯放行,甚至還想要扣下他來治罪?
在最後,要不是因為驚動了附近的人,引來了那個賣他房子的前房東王仁的圍觀,然後等那個滿臉橫肉的家夥出面拍胸膛擔保,並指認他李白確實是被縣令等人請來的‘救兵’之後,他才終於被放了進來。
然後呢,心下也有些不太爽的李白便自然是開始消極怠工,就那麽不急不緩地在城裡亂逛,還找了個客棧幫忙照看他自己的那匹駿馬和吃了一頓好的午餐之後,他才用步行的方式晃晃悠悠地來到了這裡,並遲到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時辰。
“嗨呀!”
“先別說去那些了,你快過來這邊。”
接到了李白之後,心下有些惶恐,顧不得其它的李三郎趕忙將李白給引到了縣令和縣丞所在的那遮陽棚子下,並給裡邊的那兩個身穿官服,面留短須,看樣子也是早已有些不耐煩的中年人介紹了起來:
“李兄弟!”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們杭州的竇縣令,這邊這位是張縣丞,劉縣尉剛剛有些等不及,已經去別的地方公乾去了,改天有機會我再給你介紹罷。”
“哎!”
“竇縣令,張縣丞,這位,便是我給您倆說的哪位住在西湖邊上的奇人,能製得住妖怪的劍客——李白!”
門卒的事情李三郎打算過兩天再去找他們的麻煩,現在重要的是先讓李白在兩位縣尊的面前認個臉,然後趕緊去降妖伏魔,處理了城裡的那件棘手事,以便讓他也能跟著沾沾光,在這兩位大人物的心裡留下個‘辦事得力’,是一名‘乾員’好的印象?
“……”
“在下李白,見過竇明府!”
“見過劉縣尉!”
看到棚子中坐在凳子上還悠閑地喝著抹茶的兩個中年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的意思,而是臉色不善地盯著自己,知道對方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李白也不怎麽在意,只是不卑不亢地持劍朝著兩人直立著抱拳作了一揖。
“唔?”
沒有急著說話,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白,又和劉縣尉對視了一眼並無聲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後,那個竇縣令才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輕輕放下茶盞,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上前兩步緩緩走到了李白的跟前:
“唔……”
“你便是那個劍客李白?”
“罷了!”
“別的本官也不多問了,眼下就一件要緊的事情,該說的想必李三他們之前都已經跟你說過了,所以本官在這裡就不多做贅述了罷!”
“只是……”
“李白啊,有件事情本官可是有言在先,那妖怪……如果你能降得住那便再好不過,到時本官自然是重重有賞!”
“而要是你降不住……”
“本官倒也不罰你,可你想要活著從個那牢裡出來可太不容易!實話告訴你罷,時至今日,陷在裡邊死活不知的道長和高僧們, 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可明白?”
也許是真的因為這麽多人在這裡等遲到的李白等得有些不太耐煩?
所以,這個竇縣令說話時的語氣就顯得很是不客氣,以至於連基本的寒暄或者要請李白喝茶聊聊或者打探一下虛實的步驟都給省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看到李白太過於年輕,也不認為他是那種有能力降得住妖怪的‘高人’,是以,在略微感到失望之下,便說出了那種有失氣度的話來?
“自然如此!”
看到對方有些不待見自己,李白也懶去得跟對方廢話。
“那麽,李兄,帶路吧,咱們現在就去降妖!”
直接再次朝著那個眼高於頂的縣令拱了拱手之後,李白便示意一旁的那個李三郎跟自己到遠處的那個有著‘牢房重地,閑人勿近’的字樣,但是此時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守在那邊的大門大跨步走去。
“竇縣令,那屬下先過去了?”
“喂!”
“李兄弟,你先等等我!”
“喂!”
“你慢點啊……”
李三郎可不敢跟李白那樣對縣令或者縣丞倨傲無禮,他先是恭敬地朝著竇縣令行了一禮,看到對方那隱隱有些不悅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並朝著自己點點頭示意無妨之後,才趕忙朝著李白快步追了上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他這個不良人小帥可是需要在縣令的手下討飯吃的,一旦得罪了對方的話,那他以後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