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左右的炮擊後,重機槍彈雨密集射來。
張君浩抖落掉覆蓋在身上的泥土和亂七八糟雜物後,趕緊沿著巨石底部爬到可以觀察的地方,這一看把張君浩嚇了一大跳,好多個鬼子正從多個方向快速衝過來。
張君浩的大腦雖然還不夠用,但面對此情此景,不用想都清楚,除非自己擁有自動武器,僅憑手中的三八大蓋,根本沒有辦法同時射擊多個方向一起衝殺過來的日軍。
張君浩以為他沒有必要待在原地送死,吸引鬼子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為李連長他們撤退贏得了時間和空間,識事務者為俊傑,該撤退時就必須立即撤退。
張君浩二話不說,把僅剩的一枚手雷塞口袋中,左手抓住一個子彈盒,右手提著槍,快速向灌木叢深處跑去。
手雷太寶貴,塞口袋中對於跑動負面影響很大,但張君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把它扔掉。
跑出兩百來米後,張君浩倚住一棵大樹雙手按在膝蓋上猛烈喘氣。這一跑太猛,呼吸非常急迫,必須稍作休息才能繼續奔跑。
張君浩埋伏開槍過的地方響起此起彼伏手雷爆炸聲和密集三八大蓋開槍聲。
張君浩躲大樹後,仔細觀察,樹叢間隱隱約約有人影在移動。
張君浩平舉三八大蓋,還想再消滅幾個鬼子,環境過於複雜,遮擋物實在太多,根本沒有機會瞄準。
張君浩心想,為了李連長他們有更充分時間撤離,能不能把鬼子再引過來一段距離?
張君浩把槍口抬高,扣動板機,“砰”的一聲槍響後,雙手握著槍,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跑啊跑,一個多小時後就跑進了深山。
根本不用往後看,張君浩就知道沒有鬼子追來。
張君浩翻過一座低矮山丘後,坐在一棵參天大樹下休息。天空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張君浩感到又冷又餓。
因為沒有太陽,張君浩判斷不出時間。
張君浩四下搜索,盼望能發現炊煙,可以前往農家討要些吃的,搞些熱水喝。
天空灰濛濛的,目力所及,沒有任務地方有炊煙。
一旦來到安全地方,身心一放松,前心貼後心的饑餓感讓張君浩特別難受,甚至突然感到雙腿發軟,眼皮打架。很想趕緊洗個熱水澡,吃個大餐,然後躺在溫暖被窩裡美美睡上一個大覺。
張君浩抬頭看樹,有些樹上有花掛在枝頭。
現在是春末,不可能有可吃的野果。張君浩放棄在樹上尋找野果,低頭想在地面上找些吃的。
張君浩撥開樹根處爛草叢,發現有可吃蘑菇,看著鮮美蘑菇,張君浩輕輕歎了一口氣。蘑菇可不能生吃,假如生吃,那是找死。
再餓都不能生吃蘑菇,張君浩的頭腦很清醒,為了抵製蘑菇的誘惑,趕緊離開。
張君浩在地面搜尋了一會,突然發現了一棵倒伏枯樹,樹杆很粗,布滿蛀孔。直覺告訴他,枯樹內可以找到吃的。
張君浩解下槍上刺刀,鑿開枯樹,發現枯樹內有大量肥都都白色蠕蟲,立即撿拾起蠕蟲,張嘴,把蠕蟲扔進嘴裡。
一般人打死了都不敢生吃這種蟲子,但張君浩卻自然而然地就生吃了起來。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仿佛一度經常吃這類蟲子,以為這些白色蠕蟲是天然優良蛋白質。
把枯樹中的白色蠕蟲全都吃了後,張君浩這才感覺胃中有了東西,渾身舒服了很多。
張君浩把刺刀倒掛槍上,
把槍背肩上,右手抓著槍上帶子的同時還抓著子彈盒,穩定住槍身,左手抓著手雷,繼續趕路。 張君浩此時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找到民團。遊離於民團,讓張君浩感到好孤獨。
張君浩有著天然責任感,老班長要他護送美軍飛行員,他就以為必須完成護送任務,老班長想把民團全體接到新四軍遊擊隊去,他就以為他必須幫助老班長完成這一任務。
張君浩雖然搞不清楚新四軍是什麽性質的隊伍,但天然認同,很想能象老班長一樣,也成為新四軍的一員。
張君浩的記憶開端在民團,在今天這仗前面的記憶極為模糊,整個人都處於懵懂狀態。現在突然有了思想,能夠思考問題了,而且手腳靈活度極強,想怎麽做動作,就能怎麽做動作。在打仗以前,張君浩有時也有想做某些動作念頭,但頭腦卻指揮不了手腳,感覺思想與身體完全脫了節。雖然回憶不起在民團以前的任何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將要到哪去,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戰場上象個神槍手,對各種武器仿佛天生就能掌握其用法,但是張君浩仍然很高興,畢竟他以為他現在才象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張君浩的大腦還不能思考更多,想得更遠。
張君浩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找到民團,和老班長他們一起,把美軍飛行員護送到安全地方去。
張君浩邊思考,邊在山裡快速向北方走著。
在大山中辨別方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般人在大山之中,是會迷失方向的。尤其是在這種連綿不斷下著雨的鬼天氣,太陽根本不可能露臉讓你辨方向。
但張君浩卻有辨方向的本事,他只要抬頭看看樹,看樹枝就能辨別方向。
在張君浩看來,樹枝茂盛的一面是東南方向,稀蔬一側是西北方向。他要去的方向是東北方向,背著樹枝茂盛的一側走,就一定不會走錯。
越走天越黑,雨雖然停了,但因為天黑,張君浩的方向感卻越來越差。天完全黑了後,假如還繼續趕路,迷路是必然的。
張君浩雖然不會說南轅北轍這種話,但直覺告訴他,在天黑前,必須找到落腳處,一是找些吃的,二是喝些熱水。
等天亮後,才能繼續趕路。
走啊走!
突然有一個長條形東西“嗖”的一聲,掃了一下耳朵飛過去,張君浩嚇了一大跳,渾身汗毛豎立,趕緊閃身躲一棵大樹後,身後不遠處大樹上釘著一枝箭。箭頭嵌進樹中,不住搖晃。
好險!
張君浩快速把子彈盒與手雷塞口袋中,右手摸耳朵,他以為耳朵被箭射傷了,耳朵只是感到癢卻不痛,手上沒血,張君浩這才放心。
張君浩不知道向他放箭的人是誰,為什麽要向他放箭。他感到很困惑,以為日本鬼子不會放箭。日本鬼子不會放箭,誰會放箭?
張君浩雙手抱槍,屏氣凝神傾聽。
樹林裡陰森森的, 仿佛到處都埋伏著弓箭手。雨水從樹上淋下,落在張君浩的脖子裡,張君浩一動不動。
荷爾蒙升致極點,神經高度緊張,這麽冷的天,張君浩的手掌心都開始冒汗。
假如天真以為自己躲得好好的,事實上卻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攻擊范圍,那就會成為天大的笑話。在彈雨如織炮火連天的戰場上,沒有被小鬼子打死,卻在荒山野嶺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用弓箭射死,那真的太冤枉了。
張君浩瞥了一眼釘在樹杆上的箭,推測放箭之人的大致方位在箭尾的延長線上。
張君浩快速看了一眼箭尾延長線方向,二十米外,緊靠著大樹有一把弩,張君浩不敢仔細觀察,看見弩後就迅速縮回頭。
幸虧縮得快,頭剛縮回,就有一支箭飛來。
張君浩立即向左側躍出,後背著地,在翻滾的同時,手中槍伸了出去,而且銳利眼睛搜尋著放箭之人,右手食指搭在板機上,一旦看清放清之人,就扣動板機,把他射殺。
啊?中國人!一個大男孩!
大男孩正把另一支箭架弩上。
好險!張君浩的右手食指假如扣動了扳機,這個大男孩的前胸必然中彈。
當張君浩發現放箭之人是一個大男孩的一刹那,右手食指松開。趕緊再在地上翻一個身,來到了塊石頭後,趴地上。
腰被手雷磕了一下,好痛!
張君浩把手雷從口袋裡摸了出來,抓在手中。
張君浩極為憤怒,扯著喉嚨吼叫:“狗日的,你是幹什麽的?為什麽暗殺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