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六月臉上的笑容親切無比:“真沒想到,一回宮就能見到你,你這是有事?”
許白看了對方一眼,如果不出意外,在宮裡能當得起六月這個笑容的,也只有那司禮監的曹吉祥了。
這位景泰皇帝身邊的寵奴,長得白白胖胖的,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換誰,也決計不會想到,就在這麽一個看起來笑眯眯的家夥,居然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敢琢磨造反這種事情的宦官。
曹吉祥掃都沒有掃六月身後的許白幾人一眼,而是熟絡的走到六月身邊,為六月引起路來。
“公主叫奴婢公公,這是要折殺奴婢嗎?”他臉上一直堆著笑容:“奴婢是聽到公主回宮,立馬就過來迎接公主啊!這段時間,太后念叨公主,陛下也念叨過公主呢!”
“是麽?”六月盈盈一笑:“我也想太后和陛下了……”
曹吉祥回過頭來,臉上的笑容有些憨厚:“那公主現在是回宮歇息,還是去見太后,或者是給陛下去請安呢?”
六月站定了腳步,歪著頭看著曹吉祥:“曹公公覺得我是先去哪邊的好呢?”
“我覺得,公主還是先去參見太后的好,太后可是想念公主想念的緊了,前幾日還在奴婢面前提起過呢!”曹吉祥眨巴下眼睛:“奴婢為公主帶路!”
六月微微回頭看了看許白,許白不為人知的點了點頭,一行人在曹吉祥的帶領下,朝著壽康宮方向走去。
這曹吉祥示好的意味太明顯了,明顯到有些不要體統了,許白很懷疑,曹吉祥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甚至可能連六月的蹤跡,對方都心裡清清楚楚,畢竟現在名聲不顯的東廠,就是掌握在他的手中,探探消息,盯梢幾個人的行蹤,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這麽一來,曹吉祥此刻出現在這裡就解釋得通了,他未必是多看重六月這個公主的身份,但是,這個時候六月從沂王府出來回宮,其中可琢磨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六月對宮裡的地形十分的熟悉,畢竟這是她生在此長在此的地方,有沒有曹吉祥的帶路一點都不影響,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說的都是宮裡的一些瑣碎,嗯嗯哈哈之間,很快就看到了壽康宮的大門。
“奴婢先去通報一下……”
六月站在門外,看著曹吉祥走進了壽康宮,轉過頭來:“壽康宮的禁衛也加強了,以前可沒這麽多的禁衛!”
“我看到了!”許白點點頭:“曹吉祥以前對你也這麽熱情嗎?”
六月嘴角輕輕的撇了撇:“一年上頭都和我說不了幾句話,而且,壽康宮也不是他想來就來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他也是想作妖了!”
“我知道了!”許白點點頭,六月的話確認了他的想法,曹吉祥這是真打算改換門庭了。
想著沂王身邊的覃吉,他微微笑了笑,一朝天子尚且一朝臣,沂王用順手了覃吉,只怕也未必會用曹吉祥吧。
門口有內侍出來召喚,六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帶著許白走了進去。
太后的寢宮遠遠比許白想象中的要小,甚至和沂王府裡的布置比起來,也不見得奢華多少,對於這個曾經在土木堡之變之後,幾乎力挽狂瀾的女人,許白除了欽佩之外,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第一眼見到這位孝恭孫太后,許白幾乎忘卻忽視了對方的容顏,整個腦子裡,翻來覆去就是“氣度”兩個字,沒錯,五十來歲的孫太后,一看年輕時候就是個美人,直到這個年紀,
美貌也沒從她臉上逝去,朱顏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這是所有女人的悲哀。 但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能讓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完全無視他的美貌,她得經歷過多少事情啊!
這種氣度,似乎不是那種可以形容貴婦人的“雍容華貴”之類,許白覺得,那更像是一種胸有成竹,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氣度,一種“我雖是女兒,依然可以睥睨天下”的氣度。
“……我想過很多人這個時候可能會進宮,但那是卻沒想到,居然是你這個小丫頭最先來見我!”
孫太后笑吟吟的和六月說著話,六月剛剛一番嘰嘰喳喳,幾乎讓太后沒有插嘴的機會,盡管六月說的都是她出宮之後遇見的那些新鮮事兒,孫太后應該是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但是,她依然等著六月說完了,才緩緩的開口。
“我這不是想太后您了嘛……”六月挽著孫太后的胳膊,一陣搖晃,看的許白微微怎舌,六月的這副小女兒姿態,他可沒有見到過。
“那禮物呢?”孫太后呵呵笑了起來:“你這麽想著我,不會連禮物都沒給我帶吧,你這丫頭,盡賣嘴皮子了!”
“公主當然給太后帶了禮物,奴婢那邊在派人清點了,回頭就給太后送到壽康宮來!”曹吉祥笑著在一邊插話。
“是嗎?”孫太后笑容不減的回頭看了曹吉祥一眼:“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嘉善給我帶回來的禮物了。”
“奴婢這就叫人給太后送過來!”曹吉祥笑著回答:“太后稍候!”
曹吉祥躬身退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許白的錯覺,他覺得曹吉祥出宮的時候,朝著自己看了一眼,而對方看自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
“我其實沒給太后帶禮物……”六月見到曹吉祥離開了,有些赧然的看著太后:“我違背了太后的旨意,匆匆從南京回來的,哪裡來得及置辦禮物!”
“傻孩子,我還沒老糊塗呢!”太后微微一笑:“不過,曹吉祥說禮物,那就有禮物了!”
“他就是討好太后的!”六月嘟囔了一聲:“當然,也順便討好了我!”
“這樣也不錯啊!”孫太后大有深意的點點頭,看著六月的身後:“其實,你也給我帶了禮物來了,我這壽康宮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你帶來的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你身後這個人,卻是能進來,莫非,這才是你真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