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趙虎臣見到許白,兩人雖然分別時日不長,但是兩人見面,還是都感到格外親切。
在楊立等人去經歷司辦事情的時候,兩兄弟說起了彼此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許白撿著南京那邊的事情說了一些,而趙虎臣也是將他離開後南鎮撫司的動向悉數都稟報了他。
“上位,你離開後咱們南鎮撫司可是按照你的吩咐,非常低調的很,若不是時不時有犯官被送了過來,我怕別人都忘記有咱們這一個衙門了!”
趙虎臣有些唏噓,“原本以為咱們入主了南衙,在京城裡也算是有個立足的地方,沒想到京城裡的水如此的深,還是你說的對,咱們得夾著尾巴做人,出了這南衙的大門,還真是誰都不用給我們面子!”
“你這是哪裡來的感慨!”許白笑了起來,“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咱們這小小的武官,又是在王侯高官皇親國戚遍布的京城,當然是誰都招惹不起,有什麽奇怪的!”
“還不是過年了閑著,到以前我家的幾個世交舊識那裡走動了一下,以前在外面瞎混,我是沒臉上門的,但是現在我好歹有些身份了,哪裡知道,依然不受待見!”趙虎臣勉強笑了一笑:“你不知道啊,當我說我在錦衣衛做了個副千戶,這幾位長輩眼中的鄙視,那是藏都藏不住,至於我是在南鎮撫司還是北鎮撫司,人家一點都不在乎!”
“那是因為我們太弱,我們衙門也太弱!”許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等到我們做出點功績的時候,自然他們會刮目相看……”
“哎!”趙虎臣歎了口氣,這話說起來容易,但是區區錦衣衛南鎮撫司衙門,在京城又能強成什麽樣子?京城裡大小衙門無數,各自有著各自的權柄,南鎮撫司有什麽?看管犯人的權柄麽?
“陛下知道咱們放走石彪的事情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下,許白突然開口,趙虎臣訝然看了許白一眼:“這消息不是從我這裡泄露出去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許白搖搖頭:“是我親口告訴陛下的!”
趙虎臣不說話了,就這麽看著許白,等待著他的解釋,這事情可不僅僅關乎著許白的身家前程,他趙虎臣作為其中的關鍵人物,真要出事了,也是有著天大的乾系的。
“陛下說,做人一定要恪守本份,不忘初心!”許白看著趙虎臣的眼睛,徐徐說道:“當初既然我打算在獄中弄死這石彪,就不應該半路改弦易轍,陛下貌似很不滿意我們放過了他!”
“有旨意?”趙虎臣眼睛一亮。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有旨意……”許白搖搖頭:“這大概就是我回京要辦的第一件事情了!”
“這個……”趙虎臣抓抓頭皮:“這石彪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啊,上次的事情完了,咱們總不能派人整天盯著他吧!”
“打探消息和找人這些事情,咱們當然沒有北鎮撫司的兄弟們利害!”許白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這事情靠咱們,那找人都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你去和袁彬袁大人聊一聊,讓他派點人手幫著查找一下,有忠國公護著他,就算是咱們給了他一個教訓,指著他安安分分的做人,我想大概也是不那麽容易的,只要有動靜,就應該很快查得出來!”
“袁大人啊?”趙虎臣的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了一些:“袁大人只怕咱們是指不上了!”
“這話怎麽說?”許白問道:“這點忙,袁彬總不會不幫的吧,又不是要他對付石彪!”
“袁大人此刻就在咱們衙門的牢房裡呢?”趙虎臣低低的說道:“你出京沒多久,袁大人就被送到了咱們南鎮撫司來了,是代指揮使門達門大人下的命令,陛下準了的!”
“他現在還好吧!”許白一愣,站了起來:“帶我去看看他!”
“還好,不過每過個幾天,門大人就會派人前來提審一次,每一次,總是少不了吃點皮肉苦什麽的,這事情我不敢插手,頂多就是上好的傷藥伺候著,平日裡在監牢裡,多多照顧一些!”
趙虎臣在前面帶路,兩人直接朝著關押人犯的監牢那邊走去,南鎮撫司詔獄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監號,趙虎臣說,袁彬居然被關押在天字號監牢那裡,可見他身上的這麻煩,比起當初在玄字號呆過的商輅,都要大得多。
“對這案子,陛下沒有說什麽嗎?”許白一邊走,一邊沉聲問道:“當初袁大人可是在瓦剌伺候陛下,和陛下同甘共苦過的臣子,只要不是謀逆造反,陛下怎麽都會看著以往的情分,從輕發落的!”
“不死即可!”趙虎臣的臉色有幾分黯淡:“門大人的人,告訴我這是陛下親口對門大人說的,對袁大人,陛下的情分就是只要他活著就可以,其他的,任由門大人自行處置。”
“哼!”許白微微哼了一聲, 心裡卻是替袁彬感到大大的不值得,以袁彬對皇帝的忠心,從瓦剌護衛皇帝回來,皇帝的酬功不過是一個區區的錦衣衛百戶,而這一次南宮之變,雖然看起來大出風頭的是曹吉祥石亨等人,暗中也是有徐承祖自己這些人,但是袁彬作為明面上皇帝最忠誠的幾個臣子,腦門上明晃晃的貼著皇帝的標簽,七八年來,一直靠著自己的堅持,為皇帝謀求出路,這樣的人,沒功勞也有苦勞,就算不念及他的苦勞,也不至於將他送進大牢裡來吧!
“北衙那邊拿他的時候,用的什麽罪名?”許白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的不好起來了。
“莫須有!”
“莫須有?”許白站住了,瞪著趙虎臣。
“門大人的人提審袁大人的時候,咱們這邊也有人看著的,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任勞,那些提審的人,連自己要審出袁大人什麽罪名心裡都沒譜,一會兒說是貪贓枉法,一會兒說是結黨謀私,更無稽的是,他們居然還要將‘私通番邦,倒賣軍械’這樣的罪名套在袁大人身上,他們也不想想,若是真的袁大人是個軟骨頭,當初在瓦剌伺候陛下的時候,袁大人早就和瓦剌勾結了,何至於等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