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
浴室,地磚開槽的防滑大理石上,林德拆開浴霸上的燈暖,褪去上半身的衣物,即使是從前不怎麽鍛煉的他,也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中,擁有了清晰的肌肉線條。
“副作用有那麽嚴重麽?”
黑澤瞳對林德腹部的肌肉完全不感興趣,讓她在意的是林德瘋狂的舉動,他用約莫五十攝氏度的燈暖貼著皮膚烘烤著他自己,背部已經出現燒傷,在陰鬱春季的低溫中,飄起幾縷蒸騰的白色煙霧,伴隨著難聞的焦臭。
“你想試試麽。”
被炙烤的滋味令林德意識有些恍惚,比起這折磨心智的痛楚,阻斷那種詭異的瘙癢更加重要,縱使這種瘙癢只是一種假想的幻覺。
“那就不必了,你應該吃點鎮靜藥,說不定有效果。”
黑澤瞳翹腿坐在沙發上,不再去看慘不忍睹的林德,翻閱起了《教條》,快速瀏覽翻了幾十頁後發現全是莫名其妙的東西,不是一些裝神弄鬼的詩歌,就是一些晦澀難懂的論證。
“鎮靜藥麽,那玩意兒對腦子不好,你之前是做什麽的,在成為情報人員之前。”
林德對黑澤瞳並不信任,盡管她展示了證件,以及說出了她是從2162年回溯到現在的情報人員。
“實驗室裡研究光譜。”
黑澤瞳沉下心來,看著手上的《教條》
【社會被看成是一個複雜結構,個體可以被整合進這個結構。】
【但采用的是這樣一個條件,個體會被塑造成一種新形式,並且屈從一套特定的模式。】
【表現為理性的功能化生產性身體……】
黑澤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什麽時候精神變態也搞社會課題論文那一套了,稍微看一眼就讓人犯困。
“光譜學?”
林德感到背部有些濕潤,用手摸了一下,發現是血液,這種溫度能夠燒蝕掉皮膚表層以及損傷血管,但並不足以糅合傷口止血。
他滿不在乎的把血擦在窗簾上,關閉了燈暖,現在讓他感興趣的是黑澤瞳的職業。
“那你對顏色肯定很有研究。”
林德包扎著背部的燒傷,盡管他只是用小刀劃爛了浴巾,粗劣的在腰部圍了一圈而已。
“我早就忘了大學裡學的那些東西,你必須問得更具體一點,我才能作出判斷。”
重置記憶後的黑澤瞳有著每個情報人員的通病,經歷盡數遺忘,但對形成肌肉記憶的,潛意識裡的東西,並未喪失。
這樣說會有些複雜,思想的根基來自於記憶,但當記憶已經形成了思想,即使記憶被抹除,思想也能反推出這些記憶,只不過條件相當苛刻。
“最醒目的顏色是什麽。”
林德如是問道,其實他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黃色,這種色彩是可視光部分中的中波長部分,是明度最高的。”
只要被問起,那些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就會被抽絲剝繭的牽引出來。
“可有人告訴我是綠色。”
林德想起奧利弗在天台上向自己說的話。
“那個人肯定是個傻子……”
黑澤瞳翻了個白眼。
但林德感覺不是這樣,或許是自己提錯了問題。
“嚴格來說,不是最醒目的顏色,而是辨識度最高的顏色是綠色,我說得對麽?”
林德趁黑澤瞳在看《教條》,吸引力被書吸引,思考也專注於自己提出的問題,偷偷的更換了自己和她手提箱的位置,
兩者外表都是銀色,都是同樣的款式,不打開內部,是察覺不出來的。 “有趣的觀點,從遺傳學角度來說,的確是這樣。”
黑澤瞳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這樣回復道。
“這關遺傳學什麽事?”
林德已經完成了更換,準備等會兒找個借口離開,檢查她的手提箱,以及外來物。
“一定程度上,人並不是生下來就是一片空白,而是繼承了祖先的記憶,身體的一些條件發射肌肉記憶,甚至是審美。”
黑澤瞳發現了林德的小伎倆,但並未點破,外來物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手提箱內都可以向他公開。
“審美?”
林德饒有興致。
“是的,審美本來是一種社會趨向,人在什麽樣的環境中就會形成什麽樣的審美,按照理論來說全世界至少有著幾千種審美趨勢,但其實整個世界的審美都驚人的相似,苗條,高鼻梁,大眼睛,清晰的下顎線。這些要素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於祖先記憶,在原始社會中,每個人都會捕獵,所以肥胖的人基本不會出現,那算是異類,高鼻梁大眼睛在直覺上就給人嗅覺視覺靈敏的體現,利於捕獵,所以說現代人也沿用著一脈相承的人類統一審美。”
黑澤瞳解釋道。
“你表達得很清楚,所以說人辨識度最高的顏色是綠色,也是來自於祖先記憶。”
林德打量著黑澤瞳的面貌,的確像她說的一樣,自己也是采用的這種審美方式。
“哇喔,真是可怕的觀點,這樣推理的話,我們的祖先最開始都生活在叢林中對吧。”
黑澤瞳引導性質的提問著。
“我想應該是這樣。”
林德這樣說著。
“為了發現隱藏在叢林中的威脅,必須要看到陰影中潛藏了什麽,我們也繼承了這一點,所以對綠色的辨識度最高的。”
黑澤瞳說道。
“而那些不善於在綠色中發現陰影的人,都被猛獸殺死了對麽,能夠繁衍後代的,只能是善於辨別陰影的人。”
林德回味這這句話,試圖理解當時奧利弗要表達的意思,他粗略的推理了一下,應該是這樣的。
奧利弗是善於能從綠色中發現陰影的人,按照他說的那些瘋話,他想要表達的是他是能看到這世界陰影面的人。
所以不能發現世界陰影面的,都會被陰影中的猛獸殺死麽?
默哀修道會……
真是個神經質的變態組織,陰影中的猛獸,只不過是邪教分子的假想而已。
驟的,沒有任何征兆的。
林德突然回想起那個在快餐廳遇到過的被霸凌的雀斑臉男孩,他毒殺了他的三個同學。
陰影中的猛獸……
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它吞噬的又是什麽。
“BINGO,你很聰明。”
黑澤瞳合上《教條》, 看林德稍稍從副作用裡緩過來一點,準備談一談接下來的事,怎麽對付魯道夫·拉斐爾,以及交換彼此之間的有效情報。
“我去給你開一間房吧,你就在這裡等我。”
林德說罷,提上黑澤瞳的手提箱,就準備離開,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法早已被看穿。
“不用了,我就睡你這裡。”
黑澤瞳脫下白色雙排扣大衣,穿在內裡的是淺褐色的高領針織衫。
林德在入室門駐足,斟酌著用詞。
同時出現了腦內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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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①:
林德:“你想被強暴麽?”
黑澤瞳:“我很樂意。”
×
方案②:
林德:“抱歉,我對醜女不感興趣。”
黑澤瞳很傷心,同意了提案,並且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提箱被林德給替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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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對醜女不感興趣。”
林德說罷,就欲離開。
“FUCK YOU,老娘天下第一漂亮。”
黑澤瞳向林德豎了個中指,不明白他傷成這樣還有開玩笑的心思。
林德索性也直接攤牌,根本不管黑澤瞳看著自己,在她面前打開了她的手提箱,完全沒有侵犯他人隱私自覺的大張旗鼓的翻著裡面的東西。
裡面除了和自己一樣各種各樣的證件以及一部衛星電話外,就沒有其它物品了。
“你說你是2級人員對麽,衛星電話是怎樣跟你說的。”
林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