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張通知道我會用這迷藥，他派這些人來，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我相信，洞外的人，才是關鍵。”林芝不知何時已然蘇醒，她半躺在角落裡，幽幽地說道。

　　她的話並不讓包拯感到意外，包拯覺得意外的是，林芝現在的立場，似乎發生了奇怪的轉變。

　　“這些黑蛇，到底是哪裡來的，怎會突然湧進石道?”展昭安放好最後一個火把，抬起頭問林芝。

　　人群終於都聚集在了火光之內，只是不知這火圈，到底是解救之法，還是自困無方了。

　　“公孫公子，你方才說，這洞內四周，都是八識之相，現在我們身處蛇群之中，難道，你還沒看破其中的道理麽?”苒然和公孫策站在林芝附近，苒然說話間看了一眼林芝，難得面露狡黠之色，並且她還難得地稱呼公孫策為“公孫公子”。

　　公孫策面對傾慕已久的女子當頭一問，雖顯得緊張有余，但這似乎也不妨礙公孫公子的靈光乍現，“姑娘的意思是，這八識之相和這些黑蛇有關?難道，這就是迷藥的關鍵?”

　　小辣椒聽到公孫策的推斷，小聲地朝著身邊的展昭問道:“展昭，他們在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先前我所中的毒，也是這黑蛇所咬嗎?”

　　展昭也是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苒然葫蘆裡賣的什麽藥，“無非就是一些陰謀詭計，這陰險之人的算計，我們還是敬而遠之為好。”展昭似乎並沒有想一探究竟的意思。現在小辣椒雖安然無恙，大難不死，展昭心裡對於林芝她們看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怪責的。

　　公孫策輕輕地掂了掂還握在手裡的藥丸，“方才侍衛被蛇咬了，然後昏迷了，我和包拯還去看過他們的傷口，是和先前船上中海蛇毒的人一樣的圈狀傷痕，既然他們已經中了海蛇毒，這迷藥又是什麽用途?我還是不明白。”

　　“迷藥是成品，有了這藥，並不需要海蛇來咬，即可中毒。”包拯淡淡道。

　　苒然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說，即便船上沒有海蛇，也會有人中海蛇毒，那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現在，即便有這麽多的黑蛇，他們中毒也不一定是因為蛇的緣故，這同樣是掩人耳目。”

　　火光噌噌地冒著，洞壁四周的五官石刻詭異莫測。一些蛇盤在石刻之上，從口耳眼鼻探出頭來，它們時動時靜，仿佛化作了有意識的妖魅，又像是入了定的飛天神佛。

　　“八識八相，此相該是像。”包拯的腦海裡徜徉著數不清的細碎畫面，在鐵石洞內，依著法相宗歸一之能，似乎竟能把這些細小的碎片統統歸於一處，從而得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結論。

　　螢雪不明所以，“什麽相?像什麽?你在說什麽啊包拯。”

　　“海蛇咬人不假，假的是這迷藥，還有迷藥所產生的的假象。”公孫策心領神會，他看著苒然，篤定地說道。

　　林芝點點頭，“二位大人所言成理，這一切，不過是小人的把戲罷了。這些侍衛，根本不是侍衛，是張通秘密養著的殺手，要不是苒然身上還留有些迷藥，我們現在，可能全部都魂歸西天了。”

　　“你的意思是，這些黑蛇都是迷藥招來的?”螢雪猜測著問。

　　苒然點點頭，“沒錯，螢雪。林芝用迷藥和這裡的鐵石，製造了一個幻境，讓侍衛隻記得被海蛇所咬，而不記得進洞前後的遭遇。這樣即便他們醒了回去交差也不會亂說。而我們必須趁著他們蘇醒之前逃出去。”

　　眾人一聽幻境，

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特別是小辣椒，“什麽幻境?我們怎麽沒發現?”　　“幻境的意思是說，侍衛被蛇咬的這個深刻記憶，在等他們醒來後，會因為鐵石洞的影響，替代他們進洞前後的記憶，而隻記得被蛇咬，並且失去了辨別事實真假的能力。這也就是之前包大人所破解的法相宗和迷藥的奧妙之處。”苒然道。

　　眾人看向林芝，林芝默然點頭。

　　包拯打量起不知何時從水火不容變得互幫互助的林芝苒然二人，倒不知是何事讓她們選擇為伍了。

　　“可是如果方才我們沒能逃過蛇群攻擊，那豈不是遭殃的也有我們?”螢雪聞著包拯和自己身上殘留的酒氣，心有余悸。

　　苒然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不會”二字，便不再言語。

　　螢雪看向包拯，包拯淡淡笑了笑，朝著螢雪搖了搖頭。他沒有想步步緊逼再問下去的意思，因為不管林芝和苒然有沒有彼唱此和，她們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逃生。而這，也正是洞內每個人的最迫切的想法。

　　至於在實行這個目的的時候會犧牲什麽，想來每個人的考量，都會不一樣。

　　這個鐵石洞內裡的石刻雖然古怪，可是和法相宗佔婆族聯系起來，也是情理之中。先前佔婆族人說的話，還在包拯耳邊，可是現在看來，除了苒然佔婆一派，林芝也是事先知道這個所謂環王計劃之一的石洞的。

　　“公孫策還有一事不明，苒然姑娘，既然迷藥和鐵石現下都有了，這人人，不都可以下藥致幻了麽?又何來法相宗秘術一說?”公孫策說出了眾人心中盤旋已久的疑問。

　　苒然輕蔑地笑了笑，眼睛看向四周的石刻，“公孫公子，這秘術一說本不是謠言，是確有其事的本領。而這本領，需要下藥者有石刻末處的心境，即便沒有石陣，也可達成。”

　　展昭聽苒然這麽說，還未等公孫策搭話，便道:“什麽時候這‘心境’也成為了毒師技能之一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啊，難道還有意念殺人不成?”小辣椒幫腔道。

　　林芝聽到他二人的戲謔之語，甚而有些憤慨的意思，她倚著石牆站起身，雙手雖然被鐵鏈鎖縛，卻也是從容有余，“意念，當然不能殺人，但是心境，卻能讓下藥者雖沉入無欲無求的鐵石陣中，不受絲毫影響，從而對所辦之事，萬無一失。”林芝聲音不大，卻語帶鏗鏘之力。

　　包拯走到石刻末處，看著這恍若星海似是無物的東西，“無欲無求，也是一種執念，鐵石陣能讓人毫無端倪地沉浸在克制的意識曠海中，這應該就是試圖下藥者，最大的障礙吧。”

　　“包公子，你不修煉法相宗，真是可惜了。”林芝由衷地感慨道。“要把真相和假象打亂，僅僅靠毒藥是不能辦到的，而且要讓被下毒者失去辨別的能力，首先下藥的人，就要有接納一切不去判斷的心境。只有這樣，迷藥，才能僅對被下毒的人產生作用，而下毒的人，才能全身而退。所以這致幻之能，其實關鍵在於下毒的人，而不是被下毒的人。”

　　公孫策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原來如此，這八識之末的‘阿賴耶識’，我原本隻知是恆而非審的意思，沒曾想，這竟然也是迷藥的關鍵。”

　　小辣椒無心聽他們絮叨，只是著急著怎麽出去，“他們現在既然昏迷了，我們何不快逃出去?還等什麽呢?”

　　“對啊，對啊！”展昭附和。

　　苒然走到小辣椒身邊，“蟬兒，適才我說我們得趁著侍衛昏迷逃出去，並不是說要逃出石洞去，現在我們還不能出洞，張通的人還在外面，即便我們逃出洞，怕是也要中了他的伎倆。而且我估計張回止將軍連人帶船消失一事，也是他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