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勝利歸來,城中喜氣洋洋。
店鋪已經開了門,孩子打打鬧鬧跑過,天氣陰涼。沈家糧店的二樓,桌上放著三杯熱茶。
沈千城端起茶,說道:“中秋時回蘇州老家,陪著老母過了中秋。才到京城不久,殿下今日有何吩咐。”
“沈老板,今天孤來,是要到酒坊裡拿幾壇酒。”朱標開門見山。
朱標帶著沐英和朱棣去沈家時,剛好在沈家糧店門口碰見查帳的沈千城,就上樓坐坐。
“知否那丫頭昨晚又在酒坊忙的沒回來,待會兒我讓她給殿下準備。”
今天朱棣跟著,沈千城也猜出來他的身份不一般。
但殿下沒有主動說,他也就裝不知道,該做的禮儀和招待卻很合適。
沈千城這人溫文爾雅,不僅經商不錯,學識也很好,脾氣也不錯。
“北方生意怎樣?”朱標放下茶杯問道。
“……北邊嘛,生意自然不如江南,這些年兵荒馬亂,運的貨也會被搶,百姓日子也難,實在可憐。”
“北方也會像江南一樣富庶的,元賊也會徹底剿滅,天下安定。”朱棣熱血沸騰。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北伐大軍凱旋的事,慢慢的就好了。”沈千城接朱棣的話道。
“沈老板的父親一定是個奇人,生意天南海北都有。”朱標提到了沈千城的父親。
“家父?”沈千城微微有些傷感:“不敢瞞點下,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告訴我,好好的經商過日子才是逍遙,他的生意也做的比我大。
前朝大官經常找他,都被他拒絕,一心做生意。”
“做官不好嗎?”朱棣覺得真不懂沈千城父親的邏輯。
“他說他是漢人,永遠不會為元廷效力,為了我母親他居住在江南,後來便去世了。”
說話的時候,幾個買糧的商人來找沈千城。朱標便不好再問下去,說自己去酒坊拿酒。
沈千城自然不敢懈怠,吩咐親信帶朱標去了酒坊,沈知否卻沒有在。
朱棣和沐英聽話的跟著朱標又去了賣酒的地方。
店鋪處於京城好地段,裝修的風格是簡約風,鋪子前停著裝酒的木車,顯然是賣出去的。
沈知否依舊是一身清麗的衣裙,漂亮也合身,她在顧客蠻多的店鋪裡走來走去,聲音傳了出來。
“……城東李家是老顧客,要的二十壇先送,告訴他們銀貨兩清不賒帳。嗯,那三十壇先放到後院,明日王員外家千金要過滿月。”
“小蓮,你表情怎麽這麽的奇怪……”
沈知否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朱標,雙眸變得像彎月。
……
朱棣被沐英帶著和小蓮一起閑逛,不遠不近的跟在朱標的身後。
“每次來,你都在忙五糧雪曲的事情,別影響其他鋪子的生意。”
“我還想,等到年關時請人表演宣傳呢。”
沈知否跟在旁邊,兩人零零碎碎說著話,朱標也不知道怎麽開口他已婚配的事。
“大軍凱旋回朝,殿下怎麽跑出來了。”沈知否雙手放在腰前低低說著。
“幫孤準備些酒,慶功宴要用。”
“好。”
朱標看她盯著糖葫蘆,就走過去買了兩根遞給她。
“這……我……”
推托一番,她就高興的拿了起來。
事實證明,只要是女人都逃不過甜的誘惑,都有少女的那一面。
“平日不便吃……殿下今天好奇怪,
有事嗎?”沈知否俏白的手指捏著糖葫蘆問道。 “沒有。”
回到沈家,沈知否的手上粘滿粘糖,讓小蓮上茶招待沐英和朱棣,她去閨房洗手。
理智上他是不會跟去的,但那件事放在心裡,不知不覺走到她門口。
這會兒就兩人,沈知否推開門笑道:“進來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嗯。”朱標點頭。
沈知否拿出紙盒裡白色物體在手上塗抹,開始清洗。
朱標看到那東西,一把抓住她手道:“這是什麽?”
“肥皂啊。”沈知否抽不出來自己的手,說道:“殿下。”
“哪裡來的。”朱標壓住心裡的疑惑,面色平靜的檢查了那肥皂,確定肯定。
“祖母做的,是祖父當年教給她的,殿下喜歡的話,我這裡還有一塊,是家父從蘇州帶過來的。”
朱標熱血沸騰,這肥皂肯定是穿越者造的,沈家那土豆肯定也是。
要是她祖父出過海,是不是就比哥倫布還要早,航海第一人便不是洋人。
朱標口乾舌燥,耐住性子等沈知否洗漱好,問道:“你祖父現在何處?沈老板說已經不在人世了。”
“祖父……”沈知否做不到對朱標撒謊,便道:“祖母說,我爹很小的時候,祖父在電閃雷鳴的雨夜失蹤了,後來祖母便不準店鋪賣肥皂和香水,什麽也不肯說呢。
但祖母每年會在那個日子會做些肥皂給我們用,”
“香水?你祖父叫什麽?”
“沈易。”
電閃雷鳴的雨夜失蹤了,肯定是穿回去了,看來土豆肯定是他搞的。
“殿下,祖母不讓我對任何人說起,她的屋子裡便放著祖父生前的東西,也如禁忌。”
“萬一你祖父還活著呢?”朱標覺得,要是還活著就可以問問他是不是出過海。
“不會的,我肯定。”沈知否有些疑惑:“殿下你怎麽了?”
朱標靜靜心神,說道:“我沒有事,孤會替你保密的。”
沈知否的祖父是穿越者,絕對是穿回去了。
但雷電交加的事,朱標是不敢去嘗試的,再說他也舍不得大明。
蘇州沈家祖宅,她的祖父會不會留下些什麽,等慶功宴結束了, 可以去看看。
“昨日殿下出城迎接的事我也聽說了呢。”沈知否走過去幫朱標斟茶。
“嗯,今兒跟來的是孤的四弟,父皇為他和我會在慶功宴後賜婚。”
“好事呢。”沈知否斟茶的手在空中一滯,提著茶壺也不知道要放哪裡,走到窗邊用手捏著花葉子。
原本想去喂蠶,又發現自己手裡拿的不是桑葉,這個過程緩慢而艱難。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笑著走回去,對朱標道:“那殿下一定會很忙。”
“也不是,賜婚只是先定下來,況且孤的二弟三弟都沒有完婚,四弟自然也不會這麽快就完婚的。”
沈知否點點頭,她從小在生意場磨煉,心性還是很好的,但依然有些難過。
“你不問孤,她是誰?”
“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幫殿下解憂分擔就好,殿下不是普通百姓,往後還會有更多的顯貴之女,知否不可能都去阻擋的,也不能阻擋。”
沈知否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從小讀史書,也知道皇室之間的聯姻。
她是有落寞和羨慕。羨慕那個可以照顧太子殿下起居飲食,朝夕相伴的人。
“孤不會虧待你,也不會丟下你的。”
“我知道,對知否來說每天打理生意就很好,偶爾……也能見到殿下,就知足了。”
宮牆裡面也沒有外面這麽的自由,沒有那麽多歡樂,未必適合自己,不貪心,這樣便很好。
能夠主動告訴,她已經知道殿下是怎樣的人,他也不會丟下她的,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