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縱使讓自己懂事大度,卻也不能忽略事實,隻想著離開京城或許好些。那晚主動,只是為了與你告別,到了大理,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長生是當地的打獵的,他和小白情義相通,與我沒有關系。孩子……兩個月便……我給他起了名字,叫沈燁…………後來聽那邊的人說,明軍大勝,接著便是各地修直道的消息。原本想著帶孩子不再回京城,就這樣活下去,誰知那孩子,再後來,殿下的人便查到了我們。”
房間燭火通明,輕柔的聲音緩緩訴說,沈知否已經恢復平靜,細細的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到雲南修直道的事,朱標皺了皺眉:“各地同時撥的銀兩,雲南到現在還沒有動工嗎?”
“嗯。”沈知否點點頭。
西南地處偏遠,朝廷管理不到也是正常,但它也是這西南重要之地。往後雲南邊境鄰國也會收入大明疆土,控制好雲南一帶,是重中之重。
察覺朱標沒有說話,沈知否這會兒才擔心當初突然離開,朱標會不會覺得她太過肆意狠心,底氣也越來越小。
“……你是換了身份?不然守城官兵那裡怎麽會沒有記錄。看來太聰明也不好。孤應該將你治罪,好好的報復你。”
“是殿下不要我了。”沈知否低聲回答。自從她離開京城,每晚做夢都能夢到朱標,當她知道自己腹中有胎兒時,想著回南京,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要分開。
後來聽說他又娶了魏國公家的小姐,也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朱標握住她的手,將她摟進懷裡,半晌,才低聲說道:“你能夠回來,孤很開心。”
沈知否抬起頭:“那殿下不會殺李長生……”
“看你的表現了。”朱標笑了笑說道:“回明商局,孤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你不必回沈家。直接也去就好。”
懷中的女子點點頭:“明商局是什麽,男人總是為國為民的,殿下又是太子,你要做的事,我們這些小女人哪裡懂。知否能做的就是今後殿下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她這樣說著,又緊緊的依偎著朱標,眼淚在眼眶裡,被她硬生生憋著。
朱標此刻自然沒那麽多的時間跟她講,只能等往後再去給她講一講這些,連夜讓三寶陸忠帶著她們回了明商局。
看著那個之前拿刀指著自己的李長生,朱標看了眼沈知否,示意她要聽話,不然他隨時可以治李長生的罪。
回到明商局,朱標帶她去了後面的院子,這是提前做好的,還有兩個淮揚廚子,廚娘也有。他對此很滿意。
因為提到雲南的事,朱標順便喊來沐英兩口子,小蓮看到自家小姐回來,兩人便進了屋子絮絮叨叨的說話,女人家的閨房話很多。
看到腹部隆起的小蓮,朱標讓沐英坐下:“當時從京城開始修直道時,每個府縣幾乎都在同時做準備工作,除了土水泥供應不上,其他的一切都在進行。
雲南有些地方還沒有動工,孤以為鎮守雲南最合適的,可能就是你了。”
沐英點點頭,他對朝廷讓他鎮守雲南,自然是無怨無悔,只不過自己的妻子已經身懷六甲,他有些擔心,便道:“殿下,沐英願意為大明粉身碎骨,只是我想等小蓮誕下孩子,再去雲南。”
朱標也不是不近人情,傅友德還在雲南,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發生,便點頭:“孤準了。”
“沈小姐?”沐英望了眼對面的房間,問道:“可是要讓她進宮。”
朱標搖搖頭:“母后說如今不是好時機,後面的小殿都是挑最好的工匠來做,又請了廚子,她的待遇可是比孤還好。”
兩人商議了關於雲南的事,朱標便去了明商局大堂,讓那些官員商議織造局改造一事,不能出半點差錯。
關於珍妮紡紗機,國士院那邊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做出來,總有些磕磕碰碰的問題。
實驗總是磕磕碰碰的,這一點朱標能理解。
沐英跟小蓮坐到子時,才從沈知否的屋子走了出來,朱標和眾官員商議好具體織造局具體實施方案時,已經到了下半夜。
朱標起身要休息時,三寶忙過來伺候。他揮了揮手:“不用,你也去睡吧。”
走到後院的小殿,朱標輕掩上門,發現燈還亮著,只是沈知否已經沒在桌前。
還以為她又離開了,走進內間後,才發現她躺在床上睡著了,手捂著小腹,眼角還有淚痕。
她平日裡在人前風韻十足,對生意也是玩轉於股掌,但睡覺的樣子卻格外柔弱恬靜,長睫毛微微顫抖著,呼吸有些急促,黛眉微微皺著。
說明她平日裡的休息並不是很好,朱標沒有叫醒她,輕輕的幫她脫掉鞋子,把被子拉過來蓋上。
還好她沒有醒來,朱標看著她笑了笑,輕手輕腳的走到放著圖紙的那摞書桌前改圖紙……
他能感覺到,看起來各地的直道修的很好,但這只是明面上才有的,背地裡暗流湧動,都在忙著鍇油水。
縱觀前朝,這雲南長期遊離於朝廷之外。
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這短短的十幾個字概括了各朝對雲南的歷史。
戰國時楚國設立黔中郡,派大將莊蹻入滇開始,開始了對雲南的經略。
漢唐都對雲南有想法,但沒能一個沒能深入統治,一個因為吐蕃的威脅支離出了一個南詔國。北宋時,宋軍甚至連大渡河都沒過就和雲南握手言和了。
這些日子,老朱又在為朱樉的婚事籌劃,想著朱樉也是能夠領兵鎮守的。
可朱標總覺得,愚蠢的人一旦掌握了權勢就會變得更加愚蠢,他並沒有明確反對,也沒有明確的讚成。
天還未亮,朱標就趕回宮裡去上早朝,對於雲南的事,他有些建議。
沈知否一覺醒來,房間已經是天色大亮,太陽從窗戶中照射了出來。這一覺,她隻覺得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舒服踏實的覺了。
唯一有些不舒服的, 是小殿空蕩蕩的,又大又空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一眼望去。整個心也空了。
隨後門外響起腳步聲,房門咯吱一聲打開,小白手裡端著幾個小菜和白粥。
朱標跟在身後,看到呆呆坐在床上,有些發呆的沈知否,溫和說道:“你醒了?”
“發什麽呆啊,那些事情不就已經過去了。”朱標坐到床邊,看著她說道:“孩子還會有的。”
沈知否看了看他,問道:“我睡了多久。”
“姐姐,很久很久呢,”小白眨著眼睛道:“太子殿下都上了早朝過來了,你還沒醒。”
“喝粥,還是吃雞蛋羹。”朱標拿過碗看著她說道:“有白粥。”
朱標知道她早上喜歡喝一碗白粥,又不喜歡碗裡有其他東西,就讓人準備了。
“嗯。”沈知否雙腳離開了被子後,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