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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海識貝》.憶海識貝四十三~毛竹園(1)
  萬事俱備,我要第二次離開溫暖的家,外出獨自謀生了。

  師傅姓金,家在毛竹園,離我父親老家鳳凰井大概五、六裡地。師傅家不包吃住,我就住在大伯家,每月給我大伯十元錢,作為我的生活費。從夏灣小學到毛竹園大摡八十余裡,沒有直達公共汽車,只有步行是最佳方案。長途跋涉,還要挑著縫紉機,要找個強壯的挑夫才行。我們請了村裡的大個子。山區人身材一般都不高,大個子差不多有一米八,是周圍三個村莊中個子最高的。雖然他已年近40歲,體力不是最強,但是他有豐富的挑夫經驗,挑縫紉機這樣的貴重物品,請他比較放心。因為路遠,天剛亮,我們就出發了。他一頭挑著機身,另一頭挑著機頭,因為機頭比較輕,在機頭的這一邊再掛上行李,以保持兩頭平衡。

  大個子叔叔挑著擔子在前面走,我背著帆布包跟在後面。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就上了公路。公路是沙子路面的,大個子叔叔穿了一雙草鞋,這種草鞋是他自己編織的,草裡面還夾帶著麻,比較結實,普通草鞋穿半天就不行了,他自己編的這種草鞋,可以穿兩三天都不會壞。穿草鞋走這種沙子路面的公路比較穩,不會打滑。他的扁擔也非常好,在肩膀上一閃一閃的,既柔韌又堅實。山區的公路坡道多,而且很多坡道都接近10%,挑著擔子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爬上一個大坡,他就會停下來,擦把汗,休息幾分鍾。大個子叔叔不愧是一位有經驗的挑夫,不緊不慢地走著,肩上的扁擔跟著步伐的節奏,發出吱呀吱呀的輕微響聲,一隻手扶著扁擔,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擺動著,跟在他的身後,我感受著這勞動者的美!

  三線工廠的建設正在加快,路上來往的大卡車也比以前多了。路過梅街時,路上大概每三分鍾就會駛過一輛大卡車。這裡是五八鋼廠的建設基地,將會建設成萬人工廠,梅街將會成為一座鋼鐵小鎮。工業建設,電力先行,公路旁邊的山坡上正在豎起幾十米高的高壓線杆,那個年代機械化程度低,主要依靠人海戰術,大家手拉肩扛,幾十上百人齊聲喊著勞動號子,把一根碩大的電線杆豎起來。

  我們計劃當天晚上住在大伯家,第二天早上再把縫紉機挑到毛竹園金師傅家,然後大個子叔叔就可以回家了。

  我們走到桃街的時候,差不多走了40多裡地,到鳳凰井我大伯家大概還有30多裡地。我們在桃街供銷社門口找了一塊空地,放下擔子,拿出我們隨身攜帶的乾糧和冷開水,邊吃午飯邊休息。吃完午飯,我進供銷社裡逛了一圈,看到有人在喝汽水,感覺很爽。問了一下價格,一毛七分錢一瓶,我就咬咬牙買了一瓶,自己喝了一半,還有一半遞給大個子叔叔分享。大個子叔叔說:“這太多,你再喝幾口。“我又喝了兩口,還剩下大約三分之一,大個子叔叔喝了。我們都是第一次喝汽水,覺得特別好喝,特別爽。喝了以後,人都感到有勁多了。大個子叔叔又挑起擔子,我們繼續往前走。

  到了桃街,山就小多了,再往前走就是丘陵地帶了,公路上的坡道,也平緩了許多。到我大伯家的時候,天還沒黑。我父親已經提前寫信通知了大伯,大伯母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晚飯。堂兄是我小時候最親密的兄長,我們又見面了,而且還要在一起生活了。還有我的堂妹華兒,也非常歡迎我的到來。吃過晚飯以後,大個子叔叔和大伯抽煙喝茶聊天,我就和大伯母、堂兄和堂妹一起聊天。聊了一會兒,我們就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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