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院的夜晚，吵吵鬧鬧。

　　衣著勾人的師姐們，是這院子裡的亮點，被無數大肌霸不停的獻著殷勤。

　　然而她們對比毫不心動，心裡只有白天那個帥破天際的身影。

　　“王靜，你們這沙界的人……都這麽樸實無華嗎?”

　　坐在武當院內拱形的房頂上，張百億看著下面熱鬧的人群，不由發出一聲感歎。

　　“嗯嗯。”

　　左邊的趙智雅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目光所見，下面趕來參加武鬥大會的選手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吹牛逼。

　　這點沒問題，他們也經常吹。

　　但是，問題主要是他們個個穿的要多一言難盡就有多一言難盡，就連山下村裡王德發穿的都比他們好一個檔次。

　　甚至其中還有幾個人的身上裹著看起來像是……某種獸皮製成的衣服。

　　場內，放眼望去，也只有武當本院的弟子穿的最像現代人，男的襯衫長褲小西裝，女的裙子絲襪小白鞋，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他們湊在一起，就好像一部大型紀錄片的拍攝現場————人類衣著進化史之從獸皮開始進化。

　　差一點就是樹葉了。

　　王靜撓了撓秀發，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辦法，他們也不想這樣的。”

　　趙智雅好奇道:“不應該啊，你們雖然不是很能打，但是靠賣相當個保安什麽的應該沒問題吧?至於過的這麽緊巴巴嗎?”

　　不是很能打?

　　你仿佛是在開玩笑！

　　王靜下意識就想反駁。

　　但是看看一旁默不作聲，溫和微笑的張百億，再想想自己那個被一拳撂倒的師傅。

　　他們好像也不很能打……

　　帶著MMP的假笑，王靜決定遵從本心，說道:“話是這樣說，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哎，一言難盡。”

　　張百億歪著頭看著她，好奇問道:“怎麽個一言難盡法?”

　　“我們，不對，是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沒有身份證明……”

　　“他們都是黑戶?”

　　趙智雅瞪大眼，一臉驚奇，她還真沒見過黑戶。

　　張百億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沙界的人一個個都這麽樸實無華，原來是因為沒有身份證明。

　　在如今這個時代，沒有身份證明，就寸步難行。

　　各行各業的入職基本上都需要它，坐車需要它，甚至就連在人家正規的工地搬磚，都需要出示身份證明人家才能放心用你。

　　要不然你是啥逃犯怎整?

　　當然，如果是在自己家附近混口飯吃，這道是用不著身份證明。

　　不過，就看沙界附近山清水秀啥都好，就是沒有人的經濟水平，他嚴重懷疑這些人裡面還有人在靠打獵為生。

　　念一至此，張百億問道:“你們難道就沒想著……稍微掙扎一下嗎?”

　　“當然掙扎了呀。”

　　王靜道:“早些年也有人不信邪，嫌沙界裡太悶，不知道在哪聽一個小包工嚷嚷著什麽‘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他們個個熱情高漲，卷起鋪蓋就跟著人家在一個工地裡埋頭苦乾。結果工期趕完了，人家連鋪蓋都沒有收拾，直接跑了，當天晚上就找不到了包工老板的蹤影。”

　　“他們不服氣，想去房地產公司鬧，結果人家早就和包工老板結清了貨款，於理於法，他們都不佔優勢，最後在人家要報緝查司的威脅下，沒有身份證明的他們只能灰溜溜的收拾東西準備回來。

”　　“可是因為沒錢，還沒有身份證明，那些人坐不了車，只能硬生生的靠著兩隻腳走了一千多裡地，回來的時候一個比一個黑，一個比一個瘦，臉上滿是風霜，一身衣服就只剩下幾塊破布掛在身上，當場就哭過去三個老太太。”

　　說到這，王靜歎了一口氣，惆悵道:“也就是見到了這幾個人的遭遇，他們越來越不想往外跑，整天除了悶頭練功就是弄點草藥山貨之類的混口飯吃。”

　　“這……這可真夠慘的。”

　　張百億嘬著牙花子，不禁有些心疼那幾個小夥子。

　　“不應該呀。”

　　趙智雅疑惑道:“王靜你不是有身份證明嗎?”

　　說起這個，張百億也猛地反應了過來，道:“對呀，我差點忘了咱麽還是高中同學呢，你明明有身份證明的，為什麽他們會沒有身份證明?而且就算是黑戶，前倆月不是才剛剛人口普查過嘛，你們情況特殊，又不是什麽作奸犯科的人，特別對待，補一張身份證明應該沒啥問題……”

　　嘶嘶嘶！

　　話沒說完，張百億突然倒吸涼氣，和趙智雅對視一眼，一個想法浮出水面。

　　或者說，這裡的人……都是有案底的在逃人員?

　　畢竟老祖宗有話說得好，俠，以武犯禁……

　　一個練武的，一不小心打死兩個病雞，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們兩個想什麽呢。”

　　王靜白了兩人一眼，道:“我這個身份證明是我師傅當年看了那幾個人的慘狀，在我十五歲的時候用混元太極拳法和一個大人物換的，而且他順便還幫我安排到了咱們高中。”

　　趙智雅恍然大悟，頓時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張百億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你當初倒數第一的位置無人能動搖。”

　　“嘶，張百億，你過分了嗷。”

　　王靜紅著臉，上面滿是羞憤。

　　她也不想當倒數第一的，可是她有什麽辦法。

　　那什麽微積分、什麽英格勒屎在她聽起來就和那天書根本沒啥區別，實在太難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張百億毫無誠意的歉意一笑，繼續說道:“只是想要補個身份證明而已，你們這麽多人找個緝查司說明一下情況應該不難吧?”

　　王靜搖了搖頭，道:“補辦身份證名不難，但是難就難在那個姓馬的大人物不願意放手，他想要我們的武功秘籍。”

　　“誒?你師傅不是已經給他了一本嗎?”

　　“是啊，可是他回去練了一陣，說是沒啥效果，非說我師傅給他的是假的。”

　　趙智雅插嘴道:“所以你們給他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

　　王靜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八度，而後又飛快下降，低下頭小聲說道:“只不過我師傅沒和他說，練武的時候需要沙幣配和才有用。”

　　“……”

　　屋頂上沉默了一會，張百億瞪著死魚眼，一語道破了真相:“我看根本不是配合，這完全是沙幣在發力吧……”

　　王靜的腦袋頓時低的更深了。

　　這時，張百億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揚重單視錢財如糞土的模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那按照你現在的說法，今天早上我提出雇傭你們的時候，你師傅……”

　　王靜接過話茬，小聲道:“沒錯，如果你真的聽了我師傅的，給他一個億……不，就算是給他一百萬，他大概率就帶著我的師兄和師姐們妥協了。”

　　這……

　　張百億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

　　告別王靜，張百億和趙智雅來到後院的客房區，準備回屋睡覺。

　　“不對勁，屋裡有人，智雅，你先出去。”

　　剛推開房門，張百億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眯著眼護著趙智雅開始後撤。

　　啪啪啪！

　　鼓掌聲突然響起，五道黑影從屋內的黑暗裡走了出來。

　　“果然不簡單，只是憑直覺就能發現我們，年輕人，厲害。”其中一個黑影說道。

　　其他黑影也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抱歉，打擾到你們裝逼，但是你們可能是真的誤會了。”

　　張百億搖了搖頭。

　　夜色下，他那明暗不均的臉上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指著其中一個白胡子蒙面人說道:“什麽直覺不直覺的我根本不懂，我只是看到他的褲襠在發光。”

　　五個黑影順著張百億所指的方向仔細看了過去，只見一道微微泛黃的亮光在夜色下很不起眼。

　　但是它確實存在！

　　“……”

　　黑影沉默，尷尬的氣氛充斥在場內，就連空氣都陷入了寂靜。

　　過了好久，身為當事人的白胡子蒙面人受不了了，低聲喊道:“別廢話了，乾他！”

　　話音落下，五道黑影同時縱身一躍，將張百億團團包圍在中間，無人說話，露出來的雙眼冷冽，肅殺之氣彌漫的寂靜的院落裡。

　　不遠處，早就後撤的趙智雅見此，不由得緊張的捏緊拳頭，滿臉擔憂。

　　叫救兵是不可能叫救兵的，真把院子裡的人喊過來，他們到底幫哪邊還說不上來呢。

　　場中。

　　對峙了片刻，氣勢升至最高，其中一個黑影突然低喝道:“動……手”

　　話音未落，張百億突然指著五人的包圍圈外喊道:“誒呀，這是誰掉的一個滿能量沙幣！”

　　這種戲耍二傻子的常用手段，黑影們肯定不相信。

　　其中一個不屑道:“呵呵，可笑的小子，你以為我們會……臥槽，還能這樣?！”

　　目光所見，他只見張百億從兜裡摸出來一塊滿能量沙幣，直接朝外面扔了出去。

　　第一個發聲的黑影下意識縱身一躍，使出一招惡狗撲食，直奔不遠處的快要落地的滿能量沙幣。

　　其余四個黑影見狀，目眥欲裂，不甘人後，也跟著撲了過去。

　　“放開，見者有份，你這人怎麽能這麽自私?”

　　“開玩笑，我最先看見的，也是我最先拿到手的，我憑什麽分給你們?”

　　“你放屁，不是我出的主意，你能得到它?它最起碼有一半是我的。”

　　“別廢話了，出招吧，能者居之！”

　　“我覺得咱們應該冷靜冷……臥槽，誰偷襲我腰子?奶奶個腿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

　　五個黑影四個暴躁，唯一一個還算是有點理智的又因為腰子被偷襲，跟著加入了混戰。

　　十分鍾後，張百億手裡顛著沙幣，腳下坐著五個鼻青臉腫的壯老頭，其中一個赫然是揚重單。

　　看著揚重單，張百億嘴角上揚，陰陽怪氣道:“楊師傅，你不對勁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藏在我屋裡幹啥?”

　　揚重單摸了一把胡須，訕訕一笑道:“沒啥，沒啥，就是睡不著想過來串個門，結果誰知道你沒在家，我們就尋思著等你一會。”

　　“那你們穿著這夜行衣幹什麽?”

　　“啊?這個啊……愛好，對，愛好，就像我白天喜歡穿白色道袍一樣，我們晚上喜歡穿著黑衣服，這樣才有代入感！”

　　“……”

　　這解釋就尼瑪離譜！

　　張百億懶得再和他胡扯下去，挑明了說道:“別扯犢子，快說你們藏我屋裡想幹啥，不然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揚重單依舊笑道:“也沒啥，就是……”

　　“你可閉嘴吧你，磨磨唧唧的天都快亮了！”

　　其中一個光頭壯老頭一把推開揚重單，仰著脖子直視張百億，大大咧咧道:“我們過來有兩件事，一是想問問你雇傭我們的事，另一方面就是為了給揚重單這老小子報今天那一拳之仇，就這麽簡單。”

　　“什麽報仇?！你會不會說話?咱們這叫友好的切磋！”揚重單漲紅著臉，極力辯解。

　　張百億沉默了一會，歎了一口氣道:“今天確實是我的錯，說好的點到為止，誰知道楊師傅竟然這麽弱，就連我的一拳……”

　　“你胡說！你那是偷襲！”

　　揚重單炸了，紅著臉，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道:“當時我大意了，沒有閃……”

　　……………………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一大早，張百億就被吵醒了，外面‘嘿嘿哈哈’全都是正在做熱身運動的參賽選手。

　　睡是睡不著了，再加上今天還有事要做，張百億先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伸手拍了拍一旁的趙智雅。

　　結果等他套上外套之後，趙智雅還是哼哼唧唧沒有動靜，他直接一把掀開了被子。

　　嘶嘶嘶！

　　半個小時之後，張百億一陣長籲短歎，如果不是因為萬惡的大姨媽，現在最起碼是兩個小時之後！

　　可惡，沒有足夠的發揮空間！

　　早上的早飯很簡單，一頓有葷有素的大鍋菜就稀飯饅頭，吃過之後眾人就開始出發前往搭建在村子外的比賽場地。

　　然而出門之後，張百億這才發現參賽選手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在武當院裡看到的數量，基本上各家各戶都有壯漢鑽出來加入到人群中。

　　“能住在我們院子裡的都是各大門派的人，其他的散人散戶只能借宿在村民家裡。”王靜解釋道。

　　張百億驚訝道:“散人?你們的沙幣沒被壟斷嗎?他們用的沙幣是從哪來的?”

　　王靜一指村子外的黃色沙海，說道:“壟不斷的，因為沙幣都是在那裡面挖的。就連我們現在使用的沙幣除了師傅的賞賜，其余的也是在裡面挖的。”

　　“聽說在我師傅的師傅剛發現這裡的時候， 隨便挖幾下就能刨出來一塊不錯的沙幣。只可惜近幾十年來，除了一些幸運兒偶爾能找到幾塊能量百分比含量不錯的沙幣，剩下基本上都是一些馬上就要報廢的沙幣。”

　　“聽說有倒霉的，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進步過了，境界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果然武功什麽的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吧，還得看沙幣。”張百億小聲嘟囔道。

　　聽到這話，王靜照舊低著頭不說話，情緒低落，無言以對。

　　看她這模樣，正當張百億以為這個話題就要到此結束的時候，卻見王靜抬起了腦袋。

　　“有用的……”

　　“哈?”

　　“有用的，武功是真的能強身健體……”

　　雖然你可能說的對，但是別想讓我認同你，即便是百分之一的誤差———來自一個倔強的‘練武者’。

　　一旁的趙智雅見狀，白了張百億一眼，岔開話題道:“王靜，一直聽你說境界境界的，你們的境界倒底是怎麽劃分的?”

　　“啊?”

　　王靜愣了一下，片刻之後眨了眨眼，道:“誒?我沒有說過嗎?”

　　張百億也學著她眨了眨眼，說道:“你有說過嗎?”

　　“……”

　　王靜沉默了一會，決定無視張百億，說道:“一級武者就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一百斤力氣，二級就是增加了二百斤，以此類推……”

　　張百億插嘴道:“只有力氣?沒有什麽真氣之類的?”

　　王靜頓時不說話了。

　　張百億:果然只能強身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