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我只見過一面,但卻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就是我和漢生在茶館遇到的那個穿著花襯衫的家夥,後來據老何說,這貨就是趙金鬥的馬仔,攤子在報國寺那邊。
我心裡一動,明白這家夥現在過來,多半是趙金鬥的授意。
他還是如初次見面那會兒,笑嘻嘻一副痞樣的坐下來,小魚要給他倒茶,我平靜道:“他不渴。”
小魚不知我和他有舊怨,詫異的看過來,我則盯著他問道:“趙老板怎麽沒來?”
小魚眉和趙牧之下意識頭一皺,倒是這家夥不見外,見小魚沒動手,自己拿過小茶碗,倒了一杯,乾下一口,搖頭道:“還是喝不慣這玩意。”
說罷放下茶杯,見我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砸吧了一下嘴,滿不在乎的說道:“嗨,別緊張,我們家老板住得遠,來得晚,二爺,你要等的餓了我給你叫個外賣。”
“有事快說。”我沉下臉。
“沒事。”他笑嘻嘻的看向小魚,“我也不是過來看二爺的,就是想認識認識美女。”說著他掏出手機,“留個聯系方式唄。”
我深呼吸一口氣,“沒事快滾。”
他眯了眯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聲線冰冷下去:“如果是在外面,你敢這麽和我說話,我保證已經打斷你的腿了。真以為自己是二爺那個老東西了,如果不是老何罩著你,像你這種逼崽子,連舔我老二的資格都沒有,我他媽摸爬滾打的時候,你還在學校裡抄作業呢,你是個什麽東西……”
沒等他說完,我眼角就見一旁坐著的趙牧之抄起茶杯,朝他臉上潑過去。
可沒想到對面這貨眼疾手快,在趙牧之抬手的時候就反應過來,回手拍了下去,一把將趙牧之的手拍在桌子上,發出“哐當”一聲,一旁的趙牧之臉色頓時白了下去,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
他壓著趙牧之的手,身體微微前傾,惡狠狠的盯著我們:“你們砍過人嗎,見過一半頭皮被削掉,腦漿子從裡面流出來嗎?”說著撐起右臂,壓著趙牧之的手故意的碾了碾。
我憤怒的就要起身,卻被趙牧之用剩余的右手死死按住,他抿起蒼白的嘴唇,眼神堅定的衝我搖搖頭。
我明白,眼前這家夥就是趙金鬥派來的一條瘋狗,他故意挑釁我們,想逼我動手壞了棋院的規矩,而且眼下這麽多鋪子的掌櫃看在眼裡,堂堂龍山閣二爺和一條瘋狗在這撕咬,就是落了下乘。
他緩緩裂開嘴,盯著我露出譏諷的笑容,隨後轉向小魚又看看自己的手機,“小姐,聯系方式你是給還是不給。”
所有人都在看戲,他們都在等,如果我連趙金鬥的面都沒見到就輸了,那麽今天也不用“以棋會友”了,所有的老板,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趙金鬥那邊。
小魚臉色鐵青的拿起他扔在桌子上的手機,緩緩的在上面輸入一個手機號。
他又笑嘻嘻的道:“撥過去,我得看看是不是美女你的呀。”說著手上又用力幾分,我甚至聽見趙牧之沉重的呼吸聲。
“嘖嘖,跟著你們龍山閣真是倒霉了,錢也賺不到,人也死得快,要不美女,你跟著哥哥吧。”說著他又眯起眼睛色眯眯的看向小魚,“要不再叫聲哥哥我聽聽,我可比這**強多了,給你傾囊相授。”
我面無表情的摸向小何給我的短刀,趙牧之死死按著我的手,緩緩搖頭。
我們都知道,這條瘋狗不會真的對我們動手,但是看著趙牧之臉上的冷汗,我胸膛的憤怒已經無法壓抑,如果二爺在這裡我想他也不會受此侮辱吧……我把頭轉向笑眯眯的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僅見過死人,還殺過。”
說著就要不顧一切的動手,突然四周眾人的寂靜被打破,響起陣陣驚訝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從門口緩慢卻筆直的走了進來,他身上帶著傷,血順著褲管流淌下去,每一步都會在地板上留下一個血腳印。
是漢生!
他眼神沉默卻堅毅,身上籠罩著淡淡的血氣,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侍者也未曾出言阻攔,囁嚅了兩下嘴唇卻沒敢開口。
漢生直直的走過來,花襯衫也似乎感受到了這股氣息,莫名的回頭,卻見漢生走到他的背後,立馬跳了起來,雙手舉到腦袋兩邊,一副無賴樣子,“可別動手啊,大家都是來下棋的。”
漢生看著趙牧之紅腫的手和我的臉色,瞬間出手,別看花襯衫油嘴滑舌,可手下去帶著防備,眼神一冷,隨手抽出袖中的一截短棍,批頭向漢生打去。
漢生腰身一扭,閃頭躲過這一棍,右手橫肘向對方砸去,花襯衫往後躲一步,一邊叫嚷著“龍山閣打人了”,一邊以短棍毫不留情的還擊。
漢生絲毫沒有影響,連消帶打,與花襯衫拆了幾招。
我心裡驚訝,別看這個貨油嘴滑舌, 想不到身手如此之好,盡管漢生身上帶著傷,卻還能與他招架幾個回合。
不過也僅僅是幾個回合,漢生的剛猛超出他的預計,第一次他變了臉色,轉向想走,欲將漢生引去那些圍觀的鋪子老板中間,卻沒料到漢生出手及快,一個轉手,猶如金蛇一般繞過短棍,貼近他的胸膛,伸手抓在衣領上,砰的以一記過肩摔,將他轟在面前。
“夠了。”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喝,為首一個略微有些肥胖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所有人在看到他們時,全都站了起來,紛紛示意,叫上“趙當家”,“曹老板”。
曹子雄從我身邊走過去時,也輕聲說了一句“為一個夥計犯不上”,而後走到某位老人身旁,低聲說了什麽。
我抬起頭望去,第一次正視趙金鬥,這人能有四五十多歲,有些許肥胖,穿著一身灰色的唐裝,嘴角帶著嗤笑道:“小曹老板剛坐上龍山閣頭把交椅,火氣望了點,不過這裡可不是隨便撒潑的地方,何副掌櫃沒告訴過你規矩嗎,脾氣大,在這裡可施展不得。”
全場唯有我們這一桌還在坐著,我一一掃過那些冷眼旁觀的掌櫃的,這一刻我出奇的冷靜,腦海中不禁想起坐在龍山閣堂前,那個猶如孤傲的海東青一樣的老人。隨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涼茶,清晰道:“告訴了。不過我也告訴你們一個龍山閣的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漢生,收他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