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千年的墓道裡漆黑一片,手電打過去根本沒有反光,良子說墓道沒多寬,應該是墓牆抹了吸光的塗料,這種墓一定要萬分小心,落了單幾乎就回不來了。
二爺在前面領路,剛剛路過兩個耳室都沒停留,又走了十幾分鍾,明顯能感覺到這段墓道加寬了很多,應該是要進墓室了。
果然沒多久,前面出現了一扇巨大的石門,呈青黑色,上面雕刻了兩尊擒鬼的巨人,兩人三頭六臂,一尊身上纏著一條黑龍,另一尊則腳踩著兩條黑蟒,凶神惡煞的,簡直比惡鬼還要恐怖。
雕像下面全是鬼畫符,我在秦漢堂也呆了不久,卻從沒見過這種文字,有一些符號出現了多次,很有規律,可以推斷出這可能是古代一種只在少數范圍內流傳的語言。
我看二爺,發現他正站在門前,打著手電逐行觀看,沒想到他竟然能看懂。
禿頭叫人用相機把那些文字都拍了下來,想必要拿回去破譯,同時問向二爺,“二爺,這上面怎麽個意思?”
二爺搖搖頭,“我也不是全能看懂”說著,拿手電晃了幾行,“這一段大概是說,墓主人家裡幾代為將,殺人無數,老了後自覺罪孽纏身,當時有個道士給他出了主意,便是傾盡所有修建三重殿,幫助他剝離凶念,讓他以琉璃之身來生轉世。”
聽到這,良子咧了咧嘴,“古代人要都有他這覺悟我們的活就好乾多了,早年各種殺人,晚年害怕了,修個大殿,平生寶貝往裡一扔,自己找個地死去,這多好啊。”
二爺回頭瞪了他一眼,良子一縮脖,看著我呲牙偷樂。
禿頭問:“二爺,我們進去?”
“嗯”二爺點點頭,又叮囑道:“叫你的人手腳老實點。”
石門厚重,上了四五個人才勉強推開一個縫,一股冷風自裡面吹出,陰嗖嗖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們從縫隙進去,裡面空間不小,而且漆黑一片,二爺讓眾人把礦燈擰到擴散光,照亮了墓室的全貌。
只見墓室四周是大量的壁畫,因為墓室密封很好,壁畫幾乎還都保持著原樣。上面是漆黑的方上台頂,墓室中間有一口赤紅的棺材,在棺材的四個方向上,分別鑄有一尊赤腳蹲地的獠牙惡鬼,手裡拽著嬰兒手腕粗的鐵鏈,那頭則拴在紅棺上,這口赤紅棺就被這四根鐵鏈綁死,懸掛在半空中。
禿子摸了摸後腦杓,咂舌道:“我的乖乖,墓裡最忌紅色,還有人敢用紅棺,就不怕起屍?”
連良子也是一臉疑問,“這是要永不超生啊。”
我則是被墓室中的壁畫吸引,這種敘事壁畫非常關鍵,一般都是對墓主人的歌功頌德,或是記載他的生平事跡,要解開墓主人的身份,基本就靠它了。
可是這間墓室的壁畫卻十分怪異,並非記錄著墓主人的事,反而像是在描述一些故事。
左牆這邊一共六七幅壁畫,第一幅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人,在指揮一群奴隸挖山,旁邊還有不少穿著盔甲的士兵在監工。小何也走過來,看了看問道:“這就是墓主人嗎?”
我搖搖頭,“應該不是,你看”我拉著他靠過去,指著那個身高異常的人,“你仔細看,對這人服飾的描繪,像什麽?”
小何貼過去仔細看了一會,狐疑道:“道袍?”
我點點頭,“對,這人有可能是外面門上所講的道人,就是他給這個墓主人出的主意,修建三重殿,剝去一身罪孽好成仙,
而且他們修建的應該就是這裡,這上面很有可能會記錄著‘朝仙墓’的秘密。” 這個發現很讓人興奮,小何給我提著燈,我們趕緊看向下一幅。
第二幅描繪的很簡單,一大幫人圍在一起,好像挖出了什麽東西,不過畫的很不寫實,我趴上去仔細看半天,也沒看清那是個什麽東西,只是一團黑,應該代表著什麽。
我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什麽,讓我渾身發涼,之前在上層發現的工匠日志裡,也曾提到他們當時挖出了什麽不詳的東西,難道與壁畫記載的相同?
小何問我怎麽了,我把發現的施工日志一事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下,小何想了一下,也支持我的觀點,他也認為壁畫上的‘黑色’,應該就是他們當時挖到的東西。
山裡到底有著什麽,吸引了三位墓主人將陵寢建在此地,帶著疑問,我們又看向下一幅,這是一幅浩大而詭異的祭祀,主持者仍然是那個身材異常修長的道人,不過壁畫上依舊沒有刻畫他的正臉,這人始終露出的是背影。
祭祀的場景很殘忍,可以看見有很多女人挺著大肚子躺在地上,旁邊還有人將什麽東西灌進她們嘴裡,而後以一種還冒著熱氣的滾燙蠟油封住了她們口鼻。
這裡看得我頭皮發麻,胃裡一陣惡心,就連小何的臉色也很難看,“自覺罪孽深重,臨死了還找這麽多人陪葬,這王八蛋就該下地獄。”
我冷笑道:“自覺個屁,歪門邪道,這麽殘忍的祭祀一看就是外域流傳進來的,這個將軍也不是什麽大徹大悟,看來應該是在晚年舍不得死了,想找長生術,古代這種癡人說夢的帝王將相多了去。”
我們看向下一幅壁畫,上面描繪的更加詭異,只見眾人正將一口紅色棺材抬進地下。
同時在另外一邊的山中,地上有一個巨大的坑洞,一大群臉上畫著油彩的官劊子手在坑邊,不斷將大批被捆綁的奴隸砍頭,將屍體與頭顱推進坑中,慘不忍睹。
我知道,這應該是個殉葬坑,大部分應該都是修建陵寢的工匠,只是有一點讓我覺得奇怪,殺奴隸殉葬這種事兒雖說在古代很常見,但卻不是什麽值得歌頌的事,完全沒必要記錄在墓主人的陵寢中,特別是在這間墓室裡,這幾幅壁畫明顯呈線性結構在記錄墓主人修建三重殿的過程。
那幅下葬還好說,可是這個殉葬情節卻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心道,難不成有什麽不尋常的事記錄在裡面?
我讓小何把燈貼近點,我想過去仔細看看那副殉葬壁畫,可是身後卻突然傳來鐵鏈的“嘩嘩”聲,我一回頭,看見大家都緊張的散在那口血色棺材周圍,我發現二爺的臉色都變了,一言不發,眼睛死死盯著那口棺材。
“誰動了棺……”我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吊著棺材的鐵鏈抖動了一下,我心頭狂跳,大不妙啊,先不說這間墓室肯定不會有風,就算有恐怕也吹不動那口棺材啊。
伴隨著鐵鏈聲響,那口被懸吊在半空的棺槨中,傳出一陣指甲劃過棺壁的聲音,陰森冰冷的墓室中,這種滲人的聲響,絕對能把人逼死。
禿頭那幫人被嚇得向後一退,半空中的棺槨也開始掙扎起來,我心道不好,這是要起屍啊,而且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此棺中絕非一般的古屍,要是讓他出來,我們今天都要交代在這。
一直跟著二爺的趙顧拉了一下槍栓,盯著懸棺問:“二爺,這麽凶的家夥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可二爺卻死死盯著懸棺上的紋路,語出驚人的道:“把外槨起開,我要進去。”
良子嚇了一跳,“二爺,連我都看出來這裡面不是個好對付的東西,您別跟他較勁啊。”
二爺踢了他一腳,罵道:“少廢話,這外槨是個樞機鎖,你們倆上去按我說的做,那東西在棺裡,暫時出不來,動作快,記得小心,別落血在棺上。”
良子和趙顧倆人順著鐵鏈爬了上去,就聽良子在那嚷道:“二爺,這家夥跟個實心似得,根本沒有縫啊,而且他娘的冰手啊,怎麽像個冰塊一樣。”
二爺在下面指揮道:“少扯淡,這外槨明顯是個繼承了墨家衣缽的高手打造的,你和趙顧一邊一個,按我說的敲擊槨壁。”
接下來良子他們兩人按照二爺所說,各自將九塊巴掌大的槨壁按進去,良子每按一處都“我操我操”的大驚小怪,不過也難怪,整個棺槨毫無破綻,渾然一體,除了二爺沒人知道他是怎麽看出來那幾處機括位置的。
當最後一處被按進去時,整個外槨發出“嘎啦嘎啦”的機關運作聲,同時槨蓋如同蓮花盛放一般層層打開,就在槨蓋打開的一瞬間,內棺中抓撓棺壁的聲音更加清楚的傳出,讓人渾身汗毛豎起。
一向膽大的良子也退了下來,猶豫道:“二爺,裡面有個內棺,不大,你要摸什麽東西,要不我代你去吧。”
二爺從他手裡提過礦燈,“行了,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再說裡面的東西你們也看不懂。”
見二爺執意要上去,良子也沒辦法,只能焦急的在下面望著,小何拍了拍他的肩,“別急,什麽陣勢二爺沒見過,他這麽說肯定有把握。”
二爺雖然歲數大了,可是看身手依舊矯健,三兩下就爬了上去,就在大家都仰頭觀看時,我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在我的余光中,看見禿子的一個手下總是回頭,有些莫名其妙。
我問他怎麽了,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門口的陰影裡好像站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