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吃過早飯小何開車送我們去機場,路上他一再叮囑要注意安全,我說放心了經歷了那麽多冒險我已經學會把握分寸,再說這次又不下地。隨後又想起二姑的青銅頭盔還在我那,就讓他回頭幫我送回去。
進了機場候機自不必說,我們都沒有行李,很悠閑,只有趙顧背了個小包,裡面裝了小何給塞的一條白沙。
北京飛成都,11點半起飛,我們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15點了,其中有一個小插曲是領帶在飛機起飛和將落的時候臉色有些點異樣,我開始以為他恐高,他說倒沒有,就是第一次坐很新奇。
我們出了雙流機場,找出老何給的地址,是一個叫雅安職業技術學院附屬醫院的地方,我用手機導航了一下,不是很遠,開車也就一個半小時,就直接打了輛車,四人殺過去。
下了車天色有些漸暗,我給接頭的人打電話,對方火急火燎的說特別抱歉,車在半路拋錨了,正在往我們這面趕,再有二十分鍾肯定到,我說沒關系。
大頭無聊去旁邊抽煙,趙顧帶著耳機看直播,我看看領帶,問他餓不餓,他說有點,我就招呼他們去對面胖哥面館吃麵,面很不錯,老板並不胖。
正吃著電話進來了,對方已經到了,我說在吃麵喊他進來一塊,沒一會店裡進來一個長相笑面的家夥,他撩開簾子進來掃了一圈直奔我們幾個過來,對我笑道:“二爺吧,你叫我蒙三就行,實在不好意思,車子不給力,半路拋錨了,讓大夥在這充饑了,咱們走,我做東,給二爺你們接風洗塵,一會我一定多罰幾杯。”
這人笑起來很有親和力,說話也順耳,多半是這一片負責踩盤子的。這邊業務其實特別好,崖墓、岩坑墓、磚室墓都有,從戰國至明代,延續跨度長達兩千多年,期間沒有大的時代斷層,甚至比北方中原地帶還多,所以這邊堂口也是龍山閣下面為數不多的大堂子。
他們有一套自己走貨的流程,從出土到出手,已經形成了穩固的產業鏈。像眼前這人能說會道,善於交談講古,就會經常與當地的老人聚會交流,取得對方信任,從而得到很多有關古墓的信息,像他們這種本事不錯又口才好的人就被稱為“踩盤子”,“盤子”指的就下面的貨。
下地乾活的叫“捉盤子”,對外銷贓找下家的叫“跑街”,中間自己人加價要幌兒的叫“提盤子”,如果遇到嚴打有人出來渾水摸魚的叫“保盤子”,不同位置分工明確。
“別,三兒,這都是自己人,我看這就挺好。”我拉住他說:“你也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麽的,不急這一頓飯,你先給我們說說情況。”
蒙三看我們沒動地也就沒繼續說,爽快的坐下來,招呼老板加碗面,又添了一大盤涼拌肘花。
他一邊扒著桌上的毛蔥一邊低聲說:“實不相瞞,你們幾個要是再晚來兩天,上頭就打算派幾個厲害的人進去了,因為不止你們那頭的夥計,我們這邊還有倆人也跟著進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們這夠能等的啊。”大頭對著湯面大快朵頤,一抹嘴打了個飽隔:“要我早進去了,我倒要看看有什麽三頭六臂的主兒。”
“嗨,這不是情況特殊嘛……”他見老板過來送面就閉口不談,隻招呼我們吃吃吃,老板走開才低聲說:“第一是你們那頭懷疑暗中有人搗鬼,我們怕打草驚蛇,也就遲遲沒有動手,上頭隻吩咐人在周圍盯著。第二點呢,那個老宅子有點特殊,望魚古鎮是個景點,還是有點客流量,宅子旁邊就是一家民宿,人來人往的我們也不好進去大肆搜羅,你也知道咱們這底子都不乾淨,萬一惹上雷子,這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我疑惑道:“我聽說你們不是進去搜過了嗎?”
他壓低身子說:“進是進去了,而且也搜了各個房間,但是那房子有問題。”說到這他掃了我們所有人一眼,大頭見他沒下文了就懟他說:“別賣關子,你還要說個下回分解啊。”
他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職業習慣了。當時回來的人說,房子都搜了,沒人但很整潔,不像是長時間沒人住的那種。他們還在旁邊打聽了,鄰居說那戶人家最早是有人的,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麽就把房子賣了搬走了,已經荒廢很久了。”
我和大頭對視一眼,問他:“你的意思是說這幾年一直有人秘密的住在荒廢的房子裡?”
“對。”他開始埋頭吃麵。
“那他怎麽生活?總的吃喝拉撒吧。”趙顧在一旁問。
“這就是我們覺得有問題的地方。你說的對,他不可能不吃不喝,但周圍沒有人知道破房子裡還有人住,說明什麽?在望魚還有他的同夥,有人偷偷的給他送生活品。”
“那宅子裡的人為什麽不自己出來?”
“可能在躲避什麽,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我說著看向眾人,“那就是這麽多年,一直有人被囚禁在那座房子裡,不是他不想出來,是不能出來。不過不管哪種原因,房子肯定有蹊蹺,我覺得非常有必要對老宅子進行全面細致的搜索。”
蒙三點點頭說沒問題,他又想起了什麽,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對了,這次我們就不參與了,我們的人在當地都有案底,也臉熟,出了問題不好收拾,有什麽需要支援的你們盡可以提。”
我沉吟道:“沒問題,畢竟不是支鍋,我們四個就夠了。我還有件事要拜托你,你們有沒有本地房產局的關系,那時候還沒中介,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買下那棟老宅子的買家過戶信息,我想看看交易人是誰。”
蒙三想了想說得試試,就出去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回來說有個關系,已經托人去問了,有消息會同步過來。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蒙三搶著結帳,大頭開玩笑說夠闊氣的,看看能不能收了他來這邊做活。蒙三帶著我們邊往外走邊說,那敢情好,這邊下地還是油水還是挺大的,就缺兄弟你這樣的高手。大頭被說的美滋滋,對我說看見沒有,慧眼,一眼就看出來我是高手了,他奇怪問蒙三,按理說這裡風水並沒有中原好啊,怎麽這麽大油水。
我們上了車,蒙三一邊往望魚開,一邊笑著解釋說:“四川比較特殊,雖然它的海拔只有不到700米,但是四周的高山多,那海拔可都在3,4千米左右,基本上都和峨眉山差不多,劍閣聽過吧,都是那種,詩仙都說咱們這的山是‘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明啥,險峻啊。這樣的特殊地理環境,就導致了兩個現象,一個是早起的中原政權根本沒有能力遠征過來,你來了就已經是疲憊之師了,還要翻山越嶺,打個屁仗,所以這裡也就成為了中原文明達不到的空白,很少被沾惹戰亂,也沒有掠奪,你說能不肥嗎。”
蒙三口才很好,面相也和善,講起話來侃侃而談,幾個人都被他的話吸引過去。
“第二呢,成都是西南最大的平原了,大到什麽程度,是四川盆地第二大平原面積的10倍多,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整個中國南方,也就長江中下遊、珠江三角洲等幾個平原而已,這就為產生文明提供了土壤,你想誰願意住山溝溝裡,吃不好睡不好的,所以當時的幾番政權,全都在這邊發展,那留下來的墓葬自然而然的就多了。”
我看大頭明顯心動,就對他說你可不能背叛革命啊,他一邊說不能不能,一邊跟蒙三打聽細節,做活都什麽價,我心裡暗罵這個王八蛋,還要在這邊做外包啊這是。
路程大概要半個多小時,還沒到地蒙三中途來了電話,他接起來嗯嗯了幾聲說謝了兄弟,掛了電話通過後視鏡看我,說道:“查到了,房子在二十多年前就賣了,那時候還沒入微機,具體的存量合同已經找不到了, 只找到了一個回執副單,買家叫萬紅兵,別的暫時沒查不到什麽。”
我歎了一口氣,全國叫紅兵的多了,沒有具體信息僅憑一個名字根本找不到人,看來這條線是沒戲了。
我窩在後座上閉目養神,我有一種感覺,除了我們和曹家(包括那股看不見的力量),還有另一支隊伍的存在,我這種感覺並非是空穴來風。
其實所有關於曹家的事情,都是由我們這幾方勢力引發的,比如當年逼走曹宗吾的人是誰?從老何的評價上來看,此人也不簡單,他為何要離開曹家深入大西北,他在躲避什麽,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隱藏在曹家中的那股力量。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從曹家的態度上看,一部分曹家人也不知道或者只是隱約覺察到他們的存在,比如二姑她們。
這樣曹家就分為了兩股力量,一明,一暗。
但我感知到的,並不在這兩股中,似乎是遊離在我們所有人之外,但卻又了解整件事情脈絡的那麽一支隊伍,我心裡也有些糾結,一方面理智上我沒有任何確鑿的信息,但第六感又告訴我沒錯,我甚至懷疑到多傑口中那支進雪山的勘探隊,他們又是什麽身份,是不是那隊人。
正在我瞎捉摸的時候,車忽悠一下停了,蒙三說到了就要下車,我剛坐起來,腦子裡閃電般劃過一個信息,我激靈一下,一下子冷汗就打濕了後背,萬紅兵這個名字我雖然沒聽過,但這個姓我並不陌生,老萬消失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