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號就是命令!軍令如山,尤其是在戰場上,做為一名軍人,無論你是誰,只要聽見這一號令就必須決無顧忌地衝向敵軍。在我們軍營裡流傳這麽一句話叫做:新兵怕哨,老兵怕號。講得就是這個意思,一般年輕人剛到軍營時,特別是在訓練期間,摸不清部隊的作息時間和訓練規律,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抺黑,時不時的來一次緊急集合,要是沒有一點兒準備,等到哨聲一響,別說背包打不標準,管叫你丟盔棄甲、丟三落四或者衣帽不整。
在這方面,老兵們就比較有經驗,不用僅僅提防什麽時間會吹響哨聲,只要睡覺前把必要帶的用品放置安排在妥當位置,即便是閉著眼睛也會按部就班地輕松搞定,然後一件不落的整裝出發。可是,當衝鋒一響,不管你是老兵還是新兵,就必須一起向前·衝·鋒……
付民講到這裡,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他說:“好了,今晚就講到這兒吧,趕明兒再接著說行不?”
付蘭花第一個站起來表示“反對”,她嘻嘻一笑說:“哥,你不是說不累嗎,俺再給你倒碗水,先潤潤嗓子慢慢講,時間還早著呢,嘻嘻嘻。”
當然,付軍和應翔也正聽得入神,自然也都不願意離開,應翔問:“哥,你困了嗎?”
付民笑笑說:“不困,我沒事,主要是考慮到你們。”
付軍也央求說:“反正俺們也不困,哥,你就再多講一會兒麽,行不?俺求你了。”
“真有意思,打仗還有心思唱歌?第一次聽說。嘿嘿……”應翔依然沉浸在剛才的故事當中。
付軍反駁說:“你不懂,這叫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還想聽故事呢,啥也不懂。”
“嗯,有道理,這就是英雄和平凡人的不同之處。是吧哥?”蘭花把水遞給了付民,也央求說:“哥,今晚你一定要給俺們講完宋青山的故事,不介俺們悶得慌,睡覺也睡不踏實。”付蘭花說的很堅決。付民知道妹妹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就連爹娘拿她也沒辦法。況且自小就挺喜歡這個小妹,她可是家裡最寶貝的一個。
付民沒辦法,在三個人“軟磨硬泡”的要求下,雖說覺得有些疲倦,但也得硬著頭皮繼續講下去。他喝了水講道:
就在那次奪取車站的戰鬥中,我們三人聽到衝·鋒的號聲,宋青山第一跳起來喊著:“衝上去!”
我們從溝旁翻過道路向車站的方向一邊射擊一邊衝·鋒,起初在炮火的掩護下進展得很順利,很快衝過了百八米。宋青山回頭看了看我和李偉,他一見便破口罵道:“你們兩個小子不要命了!混蛋!貓下腰去!”
人家宋青山即便是衝·鋒向前奔跑,他是貓腰著、端著槍瞄準了目標邊打邊衝,後來在總結經驗時才知道,這樣的動作很可靠,一是自己的目標被縮小了許多,可以有效的躲避敵人的子彈,也就是說,目標越大越容易被子彈擊中;二是貓腰射擊比較準確,可以很好的尋找或擊中攻擊目標,而且還能迅速尋找有利於自己的地形和掩體。
而我和李偉則是一直傻乎乎地直挺著身體向前飛奔,根本沒考慮到這些問題,所以才被宋青山臭罵了一頓。我們趕緊俯下身子並學著他的樣子剛向前衝了幾步,好家夥,子彈帶著“嗖嗖”的響聲在我們頭頂上呼嘯著,幾乎是擦著頭皮飛過去的。
宋青山一直衝在我們前頭,我和李偉緊跟在他的身後。當我們離車站大約還有八十米的距離時,我軍的支援炮火怕誤傷自己人,所以很明顯的稀疏下來。
此時,敵人的火力卻有了明顯的加強,他們瘋狂地用輕重武器向我們掃射過來。為了減少傷亡,我們的攻擊減慢了速度,各自尋找隱蔽的地方,同時佔據有利地形與敵人對峙著。敵我相互射擊大約十幾分鍾,我們三人發現連長他們和小分隊的同志們都在交替掩護著向後撤退,看情況戰場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宋青山喊了句:“不好。撤!”
我們邊打邊撤,我們原本打算撤回路邊溝裡的位置去,可宋青山臨時改變了主意,他對我和李偉說:“向連長他們靠攏!我們歸隊。問問情況再說!”
我剛一轉身,一顆子彈打在了我的左臂上,鮮血迅速染紅袖子。宋青山一見急了,他向敵人胡亂掃了一梭子,讓李偉扶著我迅速向後連隊的方向撤去,他在後面做掩護,直到我們走遠,他才慢慢撤了下來。
當時衛生正在為我包扎,還好沒傷著骨頭。“哥,俺看看你傷哪兒了?”蘭花立起來問。
“沒事兒,早好了。”付民笑笑說:“別看了,留下了一塊大疤,太難看,怕嚇著你們。”
蘭花說:“誰沒見過傷疤?俺才不怕呢,俺想知道你傷的重不重。”
蘭花執意要看,付民隻好從衣袖裡褪出胳膊,果真是前後兩塊比銅線還大的疤痕,顯然是被子彈穿透了胳膊。
蘭花問:“哥,現在還疼嗎?”
付民拍了拍傷疤說:“早就不疼了。”
應翔和付軍也圍過來觀瞧著,付軍調皮的說:“嘿嘿嘿,這才叫好了傷疤忘了疼呢。”
“去,滾一邊去。”蘭花拍了一下付軍的頭,她心疼地對付民說:“哥,快穿上,天冷別凍著。”
應翔一邊幫著付民穿衣袖一邊嘟囔說:“俺長這麽大,就見過俺爹腿上的傷疤,那是日本鬼子的炮彈給炸的。”
“炮彈?哦,我們是被敵人的**炸的。”付民順口說出的這句話並沒有引起弟弟妹妹們的注意,他也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於是他把話題一轉,長歎了一聲,不無感慨地說:“是啊,比起咱們的老人們受過的傷、遭過罪,我這點兒傷算啥?比起像宋青山這樣的烈士們,我傷得再重也算是幸運的,那些烈士們才是咱們永遠不應該忘記的人啊。所以,我從醫院裡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烈士陵園裡看望宋青山和那些倒下的戰友們,我站在他們冰冷的墳前,禁不住失聲痛哭,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們每個人的名子,卻沒人回應……他們全部是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哪!他們的青春、理想……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為了烏有……”
付民的眼眶濕潤了,聲音顫抖著繼續說:“我忘不了宋青山倒下的那一刻……太慘了。”
屋內一片沉默,細心的蘭花把毛巾遞給了哥哥,她說:“哥,你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相信國家和人民不會忘記這些英烈的,咱們誰都不能忘記他們。”
付民苦笑一聲說:“但願如此吧。哎,俺問你們,長大後想幹什麽?”
付軍第一個站起來說:“俺也想當兵。”
應翔也表示:“俺畢業以後就想報考軍校,要在部隊乾一輩子。”
“得了吧,聽人家說,獨生子是不能當兵的。”付軍搖頭晃腦地說著。
付民笑笑說:“那是老黃歷了,現在已經改嘮,國家允許獨生子女參軍了。現在國家實行的計劃生育政策非常嚴格,所以以後獨生子女的家庭太多了。如果再不讓這些人當兵,國家的兵源不就枯竭了嗎?是不是?”
付軍抓著腦瓜皮子咧嘴一笑說:“嘿嘿,說的也是。”
蘭花問:“哥,俺畢業了也想當兵行嗎?”
又是付軍把嘴一撇,搶先說道:“一個女生當的哪門子兵麽?肯定不行。”
付民指了指他說:“小小的年紀,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挺嚴重。女生怎麽了?我們部隊女兵就很多嗎。如今女兵們照樣能上天入海,照樣能扛槍打仗。”
太好了!付蘭花聽到哥哥的話,頓時心花怒放。她衝著付軍得意地點點頭說:“哼,俺也要像哥哥說得那樣,畢業以後一定要當一名女兵。”
付軍不服地說:“就是這麽一說唄,看把你美的。”
“哥,你不知道,他要是在家呀,一說話就氣人,真恨不得揍死他,咱不理他了。哥,接著給俺們講唄?”蘭花說:“俺想知道宋大哥是怎麽犧牲的。”
付民看了她們一眼,這次居然很爽快地答應了:“好吧, 我繼續給你們講。”付民回憶道:
在這場爭奪車站的戰役中,因為敵我兵力相當,武器也相差無幾,所以我軍打得很艱苦。第一次攻擊沒能成功,而且我軍還傷亡了幾名戰士,其中包括我。
當我們全部撤下來以後,各班排清點了一下人數。連長正在接聽電話,電話的那頭聽不見說什麽,只能聽見連長對著電話說:“放心吧,我們已經掩護小分隊通過敵人的封鎖區……是,是,估計車站的敵人有一個加強連的兵力。我連犧牲了四名同志,輕傷三人,重傷三人。是,請營長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什麽?太好了。是!”
連長放下電話,臉上露出高興的樣子。當他聽完清點人數的匯報,得知就差我們排的宋青山沒見歸隊。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他大聲喊問著道:“宋青山在哪?有人見到宋青山沒有?說話!付民!”“到!”沒等衛生員給我完全抱扎好傷口,我抄起槍跑到連長跟前請示說:“連長,撤下來之前,宋青山和我們在一起,我受傷以後,他掩護我和李偉先回來了。連長,我去找找他。”
連長望了望剛才戰鬥過的地方,那裡依然是火光四起、濃煙滾滾,而且時不時地傳來幾聲稀疏的槍聲。
連長瞪著眼睛聲音有些沙啞的對我說:“你帶幾個人原路返回,一定要找到他,在我們的隊伍中一個也不能少!”
我和李偉一齊站在連長面前,並且我倆同聲答道:“是!一個不能少!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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