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好一些了嗎?”

　“好一些了，你…抽不抽煙?”

　“抽煙?不，我不喜歡抽煙。”

　“很少看到男生不抽煙的。”

　“也很少看到女生抽煙。”

　“你介意嗎?”

　“不介意，如果抽煙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

　啪嗒一聲，紅色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點燃了煙頭，藍色的煙霧繚繞，又很快消失在了黑暗匯總。

　許安陽的鼻腔裡聞到了煙草濃烈的味道，他輕輕咳了一下，煙裡面有一點薄荷的味道，是女士煙。

　許安陽和程思思躺在電視台的沙發床上，體味著一場大戰後的安寧。

　兩人乘車趕到白馬公園，爬上山頂，看到了一顆流星，然後就像流星一樣趕回學校，在電視台釋放著突如其來的激情。

　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的程思思感覺和平日裡不太一樣，讓許安陽對她的防備少了幾分。

　程思思很主動，許安陽幾乎沒有費什麽勁，這樣也好，這兩天他已經夠累的了，如果還要在程思思身上費勁，他可真的要有點吃不消。

　“你之前都用手的，今天是怎麽了?”程思思抽到一半，問道。

　“呃…總是要有點變化的嘛，我的手也有點累了。”許安陽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這兩天的聖誕活動到底該怎麽搞，敷衍地回道。

　程思思笑了笑，今晚她的氣質的確很特別，身體裹在沙發的絨毯中，朝著許安陽這邊靠了靠。

　許安陽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一下，這一下讓程思思臉色一變，她坐正了身體，又抽了一口煙。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需要對我負責，我也不會對你負責。”程思思冷冷道。

　許安陽心想，誰TM要對你負責了，我只是還不習慣和你有太親密的接觸罷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按理說上了床已經是最最親密的接觸，都負距離了。可對有些人來說，這種事並不算親密，反而是簡單的擁抱，貼面，倚靠，有著更加親密的意味，不是誰都可以做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也許你可以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幫你。”許安陽嘴上當然不能那麽說，他還是想知道程思思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他需要把握程思思的情緒。

　和女人合作一個問題就在於，她們常常被情緒所主導，在邏輯上讓你摸不著頭腦，這是相當危險的。

　所以，許安陽希望能早點洞察，防止後面合作出什麽么蛾子。

　比如，程思思是不是和要請的南京電視台的記者有一腿?兩人要是鬧了矛盾，聖誕節的采訪就不能進行了?

　又或者他和白松林教授之間有沒有什麽瓜葛，如果出了問題，會不會影響到紫金論壇的宣傳?

　只能說，在穿上褲子不認人這方面，許安陽是宗師級，他的腦子如此的冷靜，讀取和分析著她人的情緒，並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落入到情緒的陷阱中。

　很多女孩子都是極好的，美麗多情，可你一旦陷入她們的情緒陷阱，一切就會變得糟糕起來。

　那陷阱裡波光粼粼，有清澈的水，有皎潔的月，有漫天的星，有風花雪夜，有蕙質蘭心，於是你一個猛子扎進去，撲通一聲發現，這不過是水面的倒影，那些遠看著美好的東西，只會讓你窒息……

　許安陽始終提醒自己，不要跳下去，在上面靜靜的欣賞就可以，何必去撈那鏡中花水中月呢?

　程思思又抽了一口煙，許安陽湊近了一點，把她手上所剩無幾的煙頭拿走，掐滅。

　“你有沒有女朋友?”程思思突然問道，又補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問一問，你實話實說。”

　“有。”許安陽猶疑了一下，這次卻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他知道沒有必要騙程思思。

　實話實說反而能讓程思思放下心來，兩人本來就沒有戀愛的想法，只是互相慰藉。

　以後如果遇到郝嘉芸搞突然襲擊，程思思還能幫著打打掩護什麽的，省去不少麻煩。

　還有一點，一直瞞著沒有人傾訴也是很累的，許安陽也想有個人能說說話，畢竟作為一個重生者，有時候很孤獨，一肚子的東西不能和人吐露。

　程思思聽了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轉而說到自己，“我也有一個男朋友，不對，應該說，曾經有一個男朋友。”

　許安陽一聽，心裡稍稍放松下來，這個年紀的普通女孩子，除了家庭變故，能讓她們傷心傷肺的也就失戀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失戀，那許安陽可能安慰了，這還不是小菜一碟?他安慰的人可多了去了。

　這種犧牲自己，為她人做奉獻的精神，值得傳頌。

　而且，程思思既然分手了，那許安陽想自己也沒違背原則，沒有和有男友的女生發生關系，稱得上有原則有立場，意志堅定品格優良，值得表揚。

　心裡把自己誇了一通，嘴上著問道:“我之前好像很少聽到你和男朋友的事，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程思思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以前是同學，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到現在也只有他這麽一個男朋友。”

　這點許安陽倒是吃了一驚，這個看起來騷浪的女生，那麽喜歡顯擺自己，感情上竟然這麽單純?

　許安陽有點不信，如果她真的那麽單純，為什麽還要勾引自己?感覺她根本就是輕車熟路。

　程思思看出了許安陽的疑慮，道:“哎，你是不是以為我喜歡到處勾引男人?”

　許安陽忙否認，道:“沒有，我只是…可能我對你也有點刻板印象吧，不過你說，我相信你。”

　程思思有些感激的看了許安陽一眼，道:“我和他很小就認識了，初中時我們就在一起，我們感情一直都很好，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那些東西……總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但他一直都有一個問題，讓我很難接受…”

　對於那些戀人之間的美好，許安陽並不想多問，托爾斯泰說過，幸福都是相似的，而不幸各有各的不同，體驗過美好愛情的他能理解，他現在更關心到底是什麽問題，讓程思思看起來有些難以開口。

　“問題，難道…”許安陽是個經驗多麽豐富的人，男女之間那點事就沒有他不懂，他沒見過的，“難道你男朋友不喜歡女人?”

　程思思本來還沉浸在一種憂傷的情緒中，被許安陽這麽一說，一下子有點懵，思考了一下又笑出了聲。

　“你說什麽呢！不過…不過…”程思思想著想著，眉頭又皺了起來，難道許安陽隨口一說，反而戳中了真相?

　心裡明白了七七八八，許安陽道:“如果他不是不喜歡女人的話，我猜他的問題是不是對和你親熱沒什麽興趣?”

　程思思抿著嘴，點了點頭，道:“是的，他…他人很好，但一直對那方面沒什麽興趣。中學的時候還好，那時候我還小，後來上了大學，我慢慢的就…就…”

　平日裡看上去風騷成熟的程思思，這時候就顯出了幾分羞赧，許安陽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看著程思思，心跳竟然加速了幾分。

　“他娘的，竟然有心動的感覺…男人就是賤啊，看到女人羞答答的樣子就吃不消，佔有欲征服欲就往上飆升…不行不行，許安陽，你要冷靜一下，船要沉了。”

　許安陽心裡提醒自己，跟著道:“所以你們之間很少，而你實在是受不了，就…找我幫幫忙?”

　程思思倒也不再害羞，道:“是啊，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你應該不會糾纏，是個腦子很清楚的人。事實有證明，配合的不錯。”

　許安陽點頭，心想，你應該還沒想到，老子的一陽指神功這麽出類拔萃讓你欲罷不能吧?

　只能說，人和人之間的確有很大的差異，明明情感上很適合的兩個人，身體上卻不搭配。

　一個對男女之事沒有什麽想法，冷淡的不行，一個卻火燒火燎，實在是憋不住，整個人向外散發著一股荷爾蒙氣息，這兩人能長久的了嗎?

　兩人的相處，精神和肉體的契合是缺一不可的，如果缺了，要麽有了其他羈絆來鏈接兩個人，要麽就是有人在幫你負重前行。

　米蘭昆德拉在《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中說，“負擔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許安陽要做世界上最真切實在的人，所以他要負重前行，再多背幾個都無所謂。

　話題一旦扯開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感覺親密了很多，當然，是朋友間那種無話不說的親密。

　“喂，你說說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啊，她如果知道…你不會愧疚嗎?”

　“會啊，我已經開始愧疚了。”

　“那…”

　“人不會因為愧疚而停下前進的腳步，只是稍有停頓而已。”

　許安陽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在做什麽偉大的事業呢。

　“那她是什麽樣的人?”程思思突然之間對許安陽很好奇，她沒有意識到，一個女人一旦開始對男人好奇，就是一個危險的開始。

　這點上許安陽就比他老道很多，聽她說了心底最隱秘的秘密，卻一點都不好奇，不想知道更多，點到為止。

　“什麽樣的人，讓我想想。”

　許安陽這兩天滿腦子想的都是聖誕節團購的事，這會放松下來，讓他想想郝嘉芸，想了一會兒，許安陽感覺腦子有點錯亂。

　因為他猛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把現在這個時空中的郝嘉芸，和另外一個時空中和自己分手的那個郝嘉芸給區分開來。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慢慢看吧，其實我覺得，人和人之間不要了解太深，看的太透，一旦看的太透，難免會對人性失望的，一旦失望，快樂也就變得虛假起來，你說是不是?”

　許安陽靈魂一問，程思思哪裡回答的上來，這是30歲情感豐富的男人才有的肺腑之言，她20出頭，男朋友冷淡已經讓她覺得傷心撓頭，大哭一場了，根本接不住許安陽的話的。

　最後她只能勉強道:“或許吧…”

　許安陽感覺差不多了，沒有和程思思再進行深入交流，穿好衣服準備離開。

　臨走他提醒程思思，記者做專題采訪的事不要忘記了，那個記者來了以後請他吃個飯。

　離開了電視台，冷風一吹，許安陽緊了緊衣服，腦子裡卻浮現出王雅曼的身影。

　他心裡想，像王雅曼這樣比較成熟的女人，能不能稍稍多理解自己一點呢?

　“哎，理解，理解個屁…尋求理解，就是毀滅自我的開始！”

　許安陽搖了搖腦袋，回宿舍去了。

　……

　周二白天，許安陽一邊接著上課，一邊繼續緊鑼密鼓的張羅著蘋果團購的事情。

　經過一天的輿論炒作，這個團購活動明顯有了起色，訂貨量不斷上升，已經破兩百了。

　看樣子再加把勁燒把火，五百個賣完是沒有問題的。

　論壇上各種帖子都有，尤其是說什麽，“買到‘平’和‘安’蘋果的，可以湊成一對”這種說法，毫無疑問刺激了華工男生在這種節日裡渴望有一個對象的心情。

　500個蘋果，只有20個印刻了平安兩個字，正好是10對。

　如果正好一男一女買到一個平、一個安，就有了一個互相配對、約會的理由。

　其實只要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個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別說華工男生多，到時候一群牲口都想著要配對，大多數都被男生給買了，戀愛對沒配成，基友隊配了一群。

　就算正好男生女生各買到一個平安蘋果，兩個人還要正好都單身，還正好都看對眼了，那概率和中個五百萬也差不多。

　不過這個活動妙就妙在這裡，正因為概率低，所以如果遇到了才叫緣分，才顯得彌足珍貴，才吸引人。

　更何況，這些蘋果拿到手是可以交換的，如果真有看對眼的，完全可以收集兩個平安蘋果，一個給自己，一個送給對方，不就相當於表白了嗎?

　總之這個活動的策劃的確擊中了大學生感情上的點，下單量節節攀升，而且這個活動隱隱有向其他高校擴展的趨勢。

　畢竟校內網正當紅火的時候，各校的大學生都在上面找高中、初中的同學，這些同學也多在別的大學上學。

　這帖子你轉一下，我評論一下，他點讚一下，傳播量不就上去了。

　再加上水軍程思思超級版主在後面推波助瀾，在學校這個相對封閉的小社會裡，搞一個大新聞還是很容易的。

　到了晚上，許安陽收拾收拾東西，去打印店印了幾張卷子，去朱主任家裡給朱逸軒上課。

　路上經過水果店，許安陽買了點水果，草莓、香蕉什麽的，帶過去給朱主任。

　因為經過朱主任的協調和幫助，印刷包裝廠那邊同意以很低的價格賣許安陽500個小盒子。

　這500個白色密封小盒子對這次團購活動來說相當重要，沒有盒子就沒有那種盲抽的感覺了。

　到了朱逸軒家中，朱主任今天晚上又不在，看樣子出去應酬了。

　朱逸軒乖乖在書房等著許安陽來上課，為了課程結束後有半個小時的休息、玩耍時間，上課時朱逸軒都會特別認真。

　“來，今天晚上做個測驗啊，小測驗，考察一下你最近的學習成果。”

　許安陽給朱逸軒發了卷子，讓他考試，然後自己捧著手機，開著QQ在群裡遙控指揮單位的人做事。

　因為準備時間太短，所以安超漢陽的人都加班加點的在忙，正常的上下班時間肯定是不存在的，恨不得住在辦公室裡不回去。

　還好，單位的工作氛圍相當好，許安陽作為老大帶隊伍一向是一流的，該給獎金的時候給獎金，該灌雞湯的時候灌雞湯，該立威的時候就立威，一點都不含糊。

　相比較而言，和許安陽同時期開設，拿下一等獎的那個軍工創業企業已經涼了。

　他們的辦公室就在安超漢陽的隔壁，平時還會通過點我網點外賣，前段時間外賣也不點了，辦公室門口的牌子被拆了下來，看樣子是做不下去了。

　想也是，實業型的高新技術企業，僅僅靠著幾萬塊錢怎麽可能生存下來，除非有非常強的技術研發能力，但創業的幾個學生也不過是水平不錯的研究生，離非常強還有一段距離。

　這個華工的創業孵化園，生存率是相當低的，目前為止頑強存活下來還欣欣向榮的只有兩家，除了許安陽的安超漢陽外，還有一家是做電子商務的。

　看樣子，老朱一心想軍民兩條腿走路，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遠程操縱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許安陽拿著手機都感覺有些累了，這鍵盤手機，屏幕這麽小，打字可真是煩人。

　“做好了！”

　這時，朱逸軒把試卷給做完了，交給許安陽後，熱切地問道:“我能不能看會兒比賽集錦?”

　許安陽點點頭，道:“看吧看吧，也是要放松一下的，我給你批改一下……”

　於是，朱逸軒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網站，開始看白天NBA比賽的集錦，這08-09賽季已經開始，打了幾十場了，馬上就要聖誕大戰了。

　許安陽一邊批試卷，一邊問道:“怎麽樣，這兩天的比賽如何?”

　想當初許安陽在大學時也是鐵杆的球迷，有時候上午不去上課就是為了待在宿舍看NBA直播。

　重生之後，他對籃球比賽已經沒啥興趣了，寧可抽時間去球場上自己打一把，也沒功夫蹲在電腦前看廣告插播NBA了——這NBA比賽的廣告是太TM多了。

　“火箭又輸球了，湖人和凱爾特人都贏球了，媽的，凱爾特人已經27勝2負了，太屌了。”

　許安陽心想，常規賽吊，到了季後賽加內特報銷就吊不起來了，那一年的凱爾特人確實太可惜了。

　“馬上聖誕大戰了，湖人對凱爾特人，你看好哪一隊?”

　“湖人。”

　“為什麽?我覺得今年凱爾特人太強了。”

　“因為，我預測能力比你更強一點……看看你做的卷子，這幾道題怎麽還是錯?之前已經和你講過幾遍了吧……”

　許安陽一邊和朱逸軒講題，一邊和他侃侃球，一直等到了朱主任回來。

　朱主任回來後，到書房來了一趟，和許安陽打了個招呼，然後道:“小許，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許安陽點頭，從朱主任的表情看，似乎不是什麽太好的消息。

　到了客廳，朱主任打開電視，道:“小許啊，最近你們搞的聖誕節活動聲勢不小啊，到處都是你們的宣傳文案。”

　許安陽道:“嗨，賠本賺吆喝，其實就是賣點蘋果，賺不到幾個錢的。”

　“嗯，盒子明天就會給你們送過去，這個你放心。不過我還是要提一句啊，樹大招風，最近學校裡有一些關於你們網站的負面評價，說導致學生變得懶惰，以及讓學校學術氛圍變差，商業氛圍太過濃厚。”

　許安陽心頭一緊，這是哪個龜孫子給出的評價?在宿舍吃個外賣就懶惰了?人要是不懶惰，為什麽要發明汽車、洗衣機、飛機、電腦?自己走路，手洗，筆算，他不勤勞嗎?

　至於說學術氛圍……說實話，許安陽在華工呆了四年時間，就沒弄明白到底什麽叫學術氛圍。

　這仿佛是一個萬能的框，但凡有人覺得不滿意，就可以往學術氛圍這個框裡扔點垃圾，說“破壞學術氛圍”了。

　當然，有些話不能和朱主任說，看得出來，朱主任也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學校內部在管理和政策問題上肯定也有分歧，任何想要改動既定路線，走出新路子的人，注定要遭到很多守舊者的反對，哪怕要挪動一張桌子，都是不容易的。

　再說，背後估計會有一些利益勾連，這食堂生意也不是小生意了。

　“那…網站會有什麽影響嗎?”許安陽有些忐忑，目前網站的實力還不夠強，離不開學校這個平台。

　等到資金量足夠強大，許安陽自然會遠走高飛，現在還不是時候。

　“放心，目前校領導還是支持你們搞網站的，尤其是明天的采訪，一定要做好。但是也要小心，不要出什麽事故，么蛾子，給人抓住了把柄。”

　朱主任提醒許安陽，許安陽記在了心裡，看樣子是有小人在背後作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

　送的禮物朱主任收下了，一些水果而已，並不是貴重物品，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是越來越默契。

　從朱主任家離開，許安陽邊走邊想，心想雖然朱主任對自己不錯，而且也在盡力保點我網，但如果保不住呢?如果有小人使壞，不允許點我網繼續使用學校的服務器，趕出孵化園呢?這些並非不可能。

　從朱主任的口氣能看出，他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保下點我網，不然就不會把這些事告訴許安陽了。

　所以，許安陽思前想後，覺得還是要早做準備，萬一不能在學校做了，也要想辦法在別的地方租服務器和辦公室繼續做下去。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要早點向銀行申請創業貸款，以及拉投資，參加比賽了。

　正想著這些問題呢，許安陽的電話響了，一看是郝嘉芸打來了。

　雖然上次兩人說好任何時間都能打電話聯系，不過郝嘉芸還是習慣九點以後找許安陽。

　對她來說這個習慣挺好，白天她上課、學習也是非常之忙，與其白天心心念念，不如忙完了晚上空下來和許安陽聊一聊，放松一下。

　“喂，小芸芸，是不是又想你的大陽陽了?”許安陽接通電話，開口就惡心了郝嘉芸一下。

　“你…什麽東西啊，你幹嘛~說的這麽肉麻！”郝嘉芸經常被許安陽稀奇古怪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但細細想來，他還真的很可愛呢。

　果然，女人一旦戀愛了，眼睛都是瞎的。

　“哈哈，開個玩笑嘛，有點想你了。”

　“想我你還不打主動打電話給我~”

　“害，不是忙麽，真的忙，太忙了。”

　許安陽歎了口氣，最近的確是感覺越來越忙了，程思思現在也開始找他短信聊天了，一個月的短信包月套餐明顯不夠用了啊。

　“不好好讀書，就知道瞎忙，你媽知不知道你在學校創業?”

　“我媽?不知道啊，幹嘛，你要告訴我媽?你還沒進我許家的門呢，就想著向我媽打小報告了?”

　“呸！誰要進你許家的門了……我怕你耽誤了學業。”

　郝嘉芸畢竟還是個學生，還是個成績很好的好學生，對好學生來說，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學習。

　但為什麽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後以後能做什麽，很少有人會思考。

　許安陽過去也沒有思考過，現在的他當然明白了，學習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放心啦，雖然我很忙，每天要煩公司的事，但上課我沒落下的，不會逃課的，我會好好學習的。”

　許安陽也沒有多解釋，只是讓郝嘉芸放心，跟著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

　快到宿舍，許安陽道:“馬上聖誕節了，平安夜那天晚上你到我這裡來嗎?”

　“嗯…周三誒，第二天還要上課呢…”郝嘉芸有些猶豫，她是很想陪許安陽過聖誕，不過醫科大學業繁重，聖誕節學校又不放假。

　“好吧，那我們就改到跨年吧，跨年我們一起。”

　“好！跨年學校會放假！”對郝嘉芸來說，讓她逃課、曠課實在是太難了。

　掛掉電話，回到宿舍，苟立明、哈木正拿著筆記本電腦聯機打DOTA，於濤躺在床上，小桌板上放著電腦，帶著耳機，開著YY，同時多開天龍八部刷怪、賣藥。

　隔壁宿舍，打牌的打牌，玩三國殺的玩三國殺，看電影的看電影，還有在走廊給家人、女朋友打電話的。樓下的熱水房、洗衣房人來人往，有人拎著熱水，有人端著洗衣盆，還有拿著小籃子，穿著拖鞋去大澡堂子洗澡的。

　許安陽舒了口氣，竟感覺，有些莫名的安心。

　……

　到了周三，平安夜的這一天，點我網的500個蘋果全都賣了出去！

　許安陽把所有外賣騎手都召集過來，每個人分派一部分蘋果，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所有蘋果都分配了出去，貨到結帳，小賺一筆。

　許安陽折騰了幾天累的要命，中午時間把款子算了一下，沒賺幾個錢……

　“他娘的，費了這麽大勁，就賺了這麽點錢，真是日了狗。”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這次團購不會賺錢，但真正收益出來了，還是覺得比較糟心。

　當然，許安陽更關注的還是輿論效應，蘋果一發出去，校內網、貼吧上就開始有人發帖求交換、求交往、求配對的了，一時間頗為熱鬧。

　不過到了現實中，大家似乎就沒有那麽熱情，女生宿舍之間會互換一下蘋果，湊一個“聖誕快樂”，拍照上傳到空間。

　那些口口聲聲說買到平安，要和另一半配對的，只是在網上叫的歡而已，一到現實中就慫了，畢竟誰知道買到另一半的是男是女，是什麽樣呢?

　網絡時代的人，開始出現一種明顯的精神分裂現象，想象力豐富，在虛擬空間大膽、前衛，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想。

　可一旦到了現實世界，就出乎意料的裹足不前，這個不敢，那個不會，覺得還是躲在電腦屏幕後面盡情的暢想比較舒服。

　許安陽倒是無所謂了，蘋果賣出去了，目的達到了就OK了，下午的工作重點就放在采訪上了。

　周三下午兩點到三點半的一節體育課，許安陽在網上挑中的是網球課，就是練習一下最簡單基礎的網球動作。

　臨近下課，程思思就帶著她的記者朋友到了網球場附近找許安陽，是個男記者，叫孫翔宇，也是華工社科院新聞系畢業的，在南京電視台工作。

　見到許安陽後，幾人在食堂坐下碰了個頭，製訂了一個簡單的采訪計劃。

　“采訪需要幾個配合的演員，你找你們班的學生吧，男生女生都可以，再寫一下稿子，我帶攝像師傅去拍幾個鏡頭，就搞定了。對了，今天晚上平安夜，你們學校有什麽大型的活動嘛?”孫翔宇問。

　“有，今天晚上在藝文館有聖誕晚會，我們社科院大三和化院、經管合辦的，我晚上要做主持。”程思思答道。

　今天程思思已經恢復了常態，又化了很精致的妝容，還燙了頭髮，身上噴了香奈兒5號的香水，明豔大方，看許安陽的眼神也非常正常，沒有絲毫的異樣。

　“行，那晚上再到晚會上取幾個鏡頭，回去剪輯一下，明天應該能出來上電視。”

　對於地方電視台來說，除了一些重大新聞，剩下的主要內容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取幾個鏡頭，做幾個采訪，再寫個文案，一個簡單的新聞段子就誕生了，供電視觀眾消遣兩分鍾。

　“那個新聞稿我已經寫好了，不如就直接用我寫的吧。”

　許安陽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孫翔宇，孫翔宇看了看許安陽，道:“稿子我們會自己寫，你安排人就行了。”

　“我覺得還是用我自己寫的稿子比較好，這樣才能傳達出我想要的意思。”

　孫翔宇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是看在程思思的面子上到學校來做個什麽聖誕專訪，本來就是湊數的，這小子怎麽還蹬鼻子上臉，要用他自己寫的稿子了?

　不過他沒發作，看了看程思思，程思思卻道:“孫哥，你就幫幫忙，用他寫的稿子吧。”

　孫翔宇沒想到程思思是這個態度，道:“他寫的也不一定能用啊……”

　“你看看。”許安陽道。

　孫翔宇隻好接過紙打開看了一下，發現這稿子寫的很不錯，格式正確，用語精煉有趣，主題鮮明，一看文筆就不錯。

　“這…這倒是省事了…”孫翔宇這麽說，說明這稿子能用。

　許安陽對程思思微笑了一下，程思思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因為這稿子是許安陽寫，程思思幫忙改的。

　她畢竟是新聞系的學生，知道怎麽寫新聞稿。

　孫翔宇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換，不然肯定會發現他們有問題。

　“好吧，那就用你這個稿子了，抓緊吧，我們準備準備。”

　於是，許安陽給班裡幾個男生、女生發了消息，讓他們到食堂來一趟，做一個簡單的拍攝計劃。

　班長的話還是管用的，而且一聽到可以上電視，幾個表現欲、好奇心強的學生就躍躍欲試，都要來試一試。

　朱家楊這個沙雕跑過來，說要在鏡頭面前表演一套太極拳，被許安陽一腳從食堂踹了出去。

　孫翔宇是個經驗豐富的記者，在他的協調幫助下，大家很快適應了鏡頭，之後照著稿子念就行了。

　接著，許安陽和程思思再帶著孫翔宇和攝像師大哥去了一趟公司辦公室，拍了拍孵化園。

　到了四點多鍾，許安陽領著記者到了學校辦公室，打電話給朱主任，也給朱主任做了一次采訪。

　朱主任顯然是早有準備的，把稿子背的很好，把重點放在了華工的學校政策、理念宣傳上。

　整個錄製、采訪過程相當順利，朱主任看起來也很滿意，他的采訪是受到學校更高層領導同意的，華工需要在媒體上露露面。

　晚上，許安陽請孫翔宇、程思思，還有企業的員工一起吃飯，又是在三峽人家。

　不夠這頓飯許安陽吃的戰戰兢兢的，程思思、關凌、顏箏，三個女人一台戲，而且是圍著許安陽唱戲，這讓他有點吃不消。

　程思思非要坐在許安陽旁邊，時不時用腿在台下悄悄的蹭許安陽，弄得許安陽心裡直癢癢。

　顏箏隔著一個位置，時不時過來關心一下許安陽，給他夾菜，給他倒酒，進門還幫他拿衣服。

　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許安陽這下是明白什麽意思了，顏箏從之前的耍脾氣，改成現在這樣乖乖的，弄得許安陽比之前要難受多了，因為感覺對她不起啊！

　至於關凌，面子上不說話，和吳漢超、黃玉有說有笑，正常吃飯，私下卻在給許安陽發短信。

　“我親戚明天走~”

　“是嗎，要不要我去松松?”

　“誰要你送，送什麽送?”

　“不是送，是松，松一松。”

　“滾蛋！整天沒個正形！”

　關凌看到許安陽發來的消息，整個人臉都一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喝酒喝的呢。

　最後，大家喝的是酒酣耳熱，之前對許安陽還有點意見的孫翔宇，已經開始和許安陽稱兄道弟了。

　因為兩個人聊了會兒天，孫翔宇說自己是02級的，許安陽想起來自己表姐就是華工02級新聞系畢業的，名字一報一問，孫翔宇直拍大腿。

　“哎呦，她是你姐姐啊！她可是當年我們新聞系的系花啊！她現在怎麽樣了?在哪兒工作啊?嫁人了沒有啊?”

　“在上海工作，在資產管理公司，還沒嫁人，估計在相親呢。”

　許安陽這麽一說，孫翔宇對他就更加親熱了，拍著胸脯道:“以後，有什麽宣傳上的需要，找我！找我幫忙！絕對沒問題！”

　許安陽連連稱是，又幹了一杯。

　酒桌上，許安陽就是有那種讓所有人把他當兄弟的能力。

　都是喝酒，有的人不喝，有的人不會喝，有的人光喝不拉感情，這些都是沒用。

　許安陽是會喝酒的人，他知道一個人在酒桌上想得到什麽，尤其是中年的男人。

　他們想得到的，其實是自由，精神上短暫的自由。

　給了他們這些，他們就願意和你喝酒，想要和你喝酒，喜歡和你喝酒，自然就會把你當做兄弟。

　雖然這個兄弟情往往很短暫，一個晚上過去，可能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許安陽不在乎，哪怕只有一夜的情，有時候也是足夠的了。

　喝完酒之後，許安陽叫了出租車把孫翔宇和攝像大哥送走，然後看看身後的程思思、關凌還有顏箏……這，這可怎麽辦……

　只能涼拌，一個都不陪，許安陽說自己喝的有些多，要回宿舍睡覺了。

　顏箏回宿舍和同學一起玩，關凌打車去了新街口和閨蜜看煙火，程思思去了1912。

　許安陽這時候感覺到，當你擁有很多人時，如果沒有一個可以陪伴的，就和一個都不擁有一樣。

　他沒有回宿舍，決定在學校裡走一走，散一散酒氣，不然回去以後哈木肯定有意見，他因為信教是不沾酒的。

　學校裡的聖誕氣息其實沒有那麽的濃厚，只有教育超市門口擺了一個聖誕樹，貼了兩個聖誕老人的頭像卡片。

　許安陽站在超市門口呆呆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喊他，“是許同學嗎?”

　許安陽轉頭一看，竟然是王雅曼王老師，她手裡提著塑料袋，是到教育超市來買東西的。

　“王老師好，你…過來買東西?”

　“是啊，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沒有和同學去過聖誕?”

　“過完了，喝了點酒出來走走，吹吹風，老師你…你一個人?”

　許安陽盯著王雅曼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的很休閑，濕漉漉的頭髮隨意的披在肩上，一股清新香氣，肯定剛洗完澡。

　“是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要過聖誕節嗎?”

　“對哦，老師你結婚了嗎?”許安陽突然問道。

　“問這個幹嘛。”

　“哦，你這麽說，那就是沒有。”

　王雅曼有點被許安陽給氣到，如果換成別的男的這麽唐突，她肯定甩臉子走人了。

　但許安陽身上有一重學生的身份，多了這層身份，有些話說出來的感覺就不太一樣了，似乎更能讓人接受一些。

　“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王雅曼白了許安陽一眼，隨即聞到許安陽身上的酒氣，道:“小小年紀的，就喝這麽多酒，像什麽樣子。給你買杯咖啡喝。”

　王雅曼轉頭去超市給許安陽買了一罐熱咖啡，遞給許安陽。

　“謝謝老師。”

　喝完咖啡，許安陽道:“老師，要不要陪我走走，聊聊天。”

　王雅曼住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本來洗完澡下來買點東西，準備回去窩在床上看劇的。

　沒想到遇到了這小子，他還約自己走路聊天?她想，現在的小朋友這麽不得了麽，都會約老師了。

　如果她是一個成熟的老師，應該拒絕，大晚上和一個男同學散步聊天，怎麽看都有些奇怪。

　很可惜，她不夠成熟，不然也不會在課堂上和許安陽爭吵起來。

　“好啊，那就走走，聊聊咯。”王雅曼對許安陽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於是兩人沿著分界河，從東往西走，“聊什麽呢，小朋友?還要聊一聊道德嗎?”王雅曼打趣道，她倒是想看看這小子到底腦子裡裝的什麽，這麽與眾不同。

　“老師，08年快結束了，你覺得這一年怎麽樣?”

　這個問題王雅曼倒覺得他提的不錯，想了想，心中還真的有些感慨。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吧，好事壞事，國家的事，個人的事。南方下雪，四川地撼，民族風波，當然，還有奧運盛會，神七上天，有大災難，有大盛會，有大悲痛，有大喜悅…不過也都過去了，未來這一年，一定會留下重重的一筆吧，值得人們去回憶。”

　“那你個人呢?為什麽要華工來教書?”

　“呵，我個人嘛，其實也是機緣巧合吧，我本來準備去紐約繼續深造的，但突然就…就覺得讀書讀厭倦了，疲憊了，想找個地方停下來。正好華工給了這個機會，就過來了。喂，你呢，你覺得2008年怎麽樣?”

　王雅曼問許安陽，她看著許安陽的側影，突然感覺這不像是一個18歲的學生，他的神情如此淡然平靜，眼神中竟有幾分睿智，王雅曼感覺心裡的某個地方好像被刺了一下，竟加速了幾分。

　“我在想什麽…18歲的學生啊…”

　“我嘛…”許安陽想了想道，“2008年就快要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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