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發亮。
山頭上一位衣衫襤褸,滿身血痕的少年平躺在地上,看著天邊呆呆發愣。
趙構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看一看日出,一道爬上來不容,山中陡峭,許多鋒利的碎石,他已是滿身的傷痕。
今天,似乎,是雨天。
趙構慘然一笑,拿起手中的匕首,視線極為模糊,左眼已經廢了,有眼也是一直沒有治療修養。
一柄鋼刀架在胸前,沒有什麽值得回想的歷來過往。
身上提不起一絲力氣,雙手忍不住顫抖,緊咬著牙冠,心中皆是苦澀。
此時山上沒有鳥鳴,只有不停喧囂的蟲叫。
冷風吹過,吹來一片昏黃的枯葉。
晃悠悠,落在模糊的右眼上,趙構的世界似乎充斥滿黑暗,心間卻慢慢平靜下來。
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麽想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活。
活著似乎沒什麽意思,死了,似乎也沒什麽意思。
枯葉沒有滑落下去,趙構也沒有將它拿下去的意思,松手丟掉手中的匕首,解開擋在左眼處的角帶,連同那枚枯葉一起,將雙眼蒙住。
再撿起匕首,絲絲靈氣從體內灌入匕首之中。
匕首微微發沉。
摸索兩步,走到樹前,讓樹枝勉強拖住匕首,趙構躺在樹枝的下面,胸口正對匕首。
躺在地上,似乎是累,腦海中再提不起半點思緒。
趙構笑了笑,心中已是開懷,再無痛點。
沉沉睡去。
若醒來,便是天命。
若未醒,也是天意。
趙構睡安穩,睡得死性。
遠處一道雄厚的靈氣蔓延過來,籠罩著整個大樹。
消瘦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老南山。
今日是七月初一,天上的日頭極為的刺眼。
官道上一匹老馬在肆意的撒歡,粗壯的漢子坐在地上呆呆的發愣。
一旁的少年似乎還在熟睡,看著極為舒適,只是脖子上放著的白布條不是很喜慶。
徐三生悠悠醒來,揉了揉眼睛,隨手扯開脖子上的白布條,晃晃腦袋。
今日的日頭是有些刺眼,一恍一恍,忽明忽暗,十分難受。
虛眯著眨了眨眼睛,使勁搓了搓。
“嗯?”
緊跟著,徐三生閉上眼睛,也如同旁邊的馬夫一樣,愣愣的坐在地上。
良久之後,拍了拍旁邊的大漢問道:“馬老六,我這是睡了幾天?”
馬老李甩了甩臉上的肉,回道:“不知道,我也是剛醒,不過據我推測,我們至少睡了十天以上。”
“嗯?為什麽?”
馬老六伸手指向身前不遠處一坨坨臉盆大小的馬糞,道:“你看那邊,我這馬子排便不是很好,輕易不會拉,興許兩天,興許三天,但一拉就是好大的個。”
徐三生悄悄拿起白布條重新遮在眼睛上,才啞然道:“這樣啊,那你隻道咱倆這是怎麽回事嗎?”
馬老六沉吟了一會兒,一拳砸向地面,罵道:“大爺我哪知道,那天夜裡來了個孫子,給大爺叫醒,大爺還沒緩過神來,上來一拳又給大爺乾暈過去。那娘們兒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大爺我思索良久,也是納悶,剛才檢查了一邊身子,衣裳還算整齊,想來也不是貪圖大爺的美色。”
徐三生沒有說話,皺眉思索,一對眼球失而復得,似乎不應該常理之外,王遺曾與他說過,
離了鴻鵠鎮將眼球還來。結果在常理之中,只是這流程似乎有些畫蛇添足,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的蹊蹺還需要先了解清楚。 此時若想覽全大局,便必須要從目前情形中脫離出來,早先一直按照他人的安排下行事,如今最該反其道而行之,眼下,也值得他出些奇招。
摸索著起身拿起竹杖,尋著騷味,來到馬糞前,招招手,調笑道:“老六,你玩過尿泥嗎?”
馬老六不知所以,隻覺得是徐三生在與他耍貧,啐了口唾沫,憤憤說道:“去你的!”
剛準備開口再損上兩句,卻見徐三生解了腰束,將袍子脫了下來。
“這是揍甚?”
卻見徐三生尋來一捆樹枝,把袍子平鋪在地,又將樹枝塞進去,撐開人身的輪廓。
又取來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從中間劈開,挖空一頭,大有一副圓鏟的模樣。
再向馬老六招了招手,將木棍交給他,指著那一坨坨馬糞,一本正經道:“老六你賣個辛苦,撒泡尿活活,加上這袍子,做個屎人兒。”
馬老六出奇的沒有打岔,皺了皺眉,不解問道:“這是要幹什麽?”
徐三生笑道:“做好了, 把它放到轎子裡,讓它先代我出去跑跑。出了老南山,別急著回來,你拉著它,在附近村子裡先晃一圈,隨後在找個地方燒了。”
“你不出去?”
“我先要到山裡藏一藏再說。”
馬老六撓了撓頭,稍作思量,卻也能回過味來,無論那些人能不能看見,這番動作有沒有用途,都能讓人心生疑慮,打亂節奏。
隨即恢復以往的神態,敲了敲手中的木棍,咧咧嘴,壞笑道:“嘖!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三兒,你也學壞了。”
“呵呵!”徐三生呵呵一笑,回到轎子換了件冰藍的袍子,將包袱系好,遞給馬老六一摞長方形的小盒子。
馬老六一臉激動,將盒子摟在懷裡,挑起大拇指,道:“講究!”
盒子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線條與符文,一共四個盒子,分別是三株八品靈植和一株四品草花根。
四品的草花根自然是給那匹老馬吃的。
收起盒子,馬老六在手上啐了兩口唾沫,舉起木棍做的圓鏟,對著地上的馬糞操練起來。
徐三生悄然離開。
。。。。。。。
邊疆的村落裡,算不得荒涼,也有幾處人煙。
村口的土丘下,一位身披麻袍卻依舊掩不住風韻的女子此時正抱著一隻乳白的小豬呼呼睡覺。
女子似乎夢到了什麽趣事,嘴邊癡癡傻笑,緊緊懷裡抱著的小豬。
口水哩啦道小豬兒的身上。
四肢短粗的小豬卻眯起眼睛,幸福的在女子懷了拱。